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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邓云台



清酒巷平日里热闹,狭窄小道也显得拥挤,但参差家家户户屋檐下都坐着小贩占道,来往脚客商车却不曾拥堵。

 山一程晨时到卫尉寺签了字,拿了办差的腰牌就去宗卷库调了最近的宗卷查阅,之后就到清酒巷里找一户姓王的大富商。

 肆都绫罗织锦的商贾中王姓数一数二,本家原在景州高塘,早年白手起家生意做的兴旺,自此在肆都落了户。

 绸缎庄小二见了山一程的腰牌就少了客套话,不过看他手里拿着早市里买的馒头,面相看上去也和善,心里琢磨这人应是个随和可亲的衙役。

 而山一程吃完早饭也不催,耐心地站在门口打量庄里的货布,等人来了才客气地揖礼。

 两人坐在庄里的客桌说事,期间有妇人进来挑货,山一程不免就凑近了些问话。

 前些日子你到卫尉寺报案,我这回来就是问此事详情。

 坐在他一旁的商贾叫王始忠,瞧上去四十多岁,眼下听着话略微昂着头应答:哦哦。此事我之后去通禀过,弄错了,没被偷什么东西。

 案子的确是撤了,只是有些事我得问个明白。山一程拿出文书放在桌上,劳烦,多担待。

 王始忠笑着拱手: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草民的,尽管问。

 山一程看着文书问:三天前你报案说被偷了一尊翡翠玉观音,文书记的详细,是子时。当夜我们派了人手去你家中查探过,你也指了地方。可三天后说没丢东西,这是为何?

 王始忠笑的有些尴尬:前几日有官爷录了话,我说了什么您应该也清楚。这事何必多此一问呢。

 山一程看他眼眶现着血丝,精气神也显得疲倦,于是就放缓了语调:撤案的供词我是听了些许。听闻您丢了玉观音,但贼又给你送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斜照泛着暖意,王始忠却打了个喷嚏。

 送是送回来了,只是送回来的不是玉观音。王始忠等身后选货的妇人走远了才悄声说,那贼哦不不,那恩人送回来的是一包药。

 药?山一程纳闷地蹙眉。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是景州高塘人士,家中穷三代,到我这一代富了,但早年从商身子骨落了些毛病。王始忠循规蹈矩说的很客气。

 山一程缓缓颔首听完才问:此事与药有何关联?

 这个王始忠黝黑的脸突地浮现羞红。

 他言辞含蓄,山一程听的倒明白了几分:你是说行房

 王始忠苦笑着默默点头。

 山一程沉默地闭了口。

 平日我也去庙里烧香拜佛,那玉观音也是遵照高人指点造的。求子续香火,奈何这身子不得阴阳调和。王始忠轻松愉悦地笑着,自从用了恩人给的药,我那六房妾室都是呵呵。

 山一程也无奈一笑:于是你撤了案。

 王始忠再点头,山一程也不得不理解对方的难言之隐。

 随后山一程起身告辞,王始忠将他送到门外,临了还多句嘴:大人,草民不曾苦读圣贤书,但从商至今也算阅人无数。常言盗亦有道,恩人盗我玉观音,留下的却是草民真心实意所求。所以这尊玉观音于我可有可无,倒是他给的才是实实在在深得草民的心呐。

 这番话真情实意,山一程在回味里陷入了沉思。

 贼偷走别人不要的,留下的却是对方心里想的。这等盗术和扒窃的三教九流俨然分山隔岭。

 可山一程仍旧心存犹疑,纵使王始忠的自述恳切是发自肺腑,但自己打心底还是瞧不起以偷为生的人。

 贼不就是贼吗?

 索性收敛心绪出了绸缎庄行至巷中,期间有辆老马车经过差点撞到他,心里直暗骂晦气。

 而待走了一段路抬起眼,就见一面勾角惹眼的牌匾。

 吟歌楼在肆都南城区红红火火多年,顺带养活了一条巷子的百姓商贩,尤其入夜后的姹紫嫣红长袖招。

 谁人不登楼饮酒高歌醉一场?

 此际白天人少显得冷清,山一程便顾自进去喊了老妈子,之后在二楼雅间等着楼里的头牌花魁。

 秋荷来时着一身素白尺衣,袖子坠着像浮云,样貌也出尘的清冽。

 这女子红尘少见,身形婀娜款款落了座,山一程正自愣神。

 他轻咳着镇定心神,从怀里拿出文书放在桌上才开口:秋荷姑娘呃,你两日前曾到卫尉寺报案说有贼入室行窃,丢首饰一盒。可有此事?……

 

 他轻咳着镇定心神,从怀里拿出文书放在桌上才开口:秋荷姑娘呃,你两日前曾到卫尉寺报案说有贼入室行窃,丢首饰一盒。可有此事?

 秋荷知书达礼垂下眸:无此事。

 又一个撤案的

 山一程虽然纳闷可心里却愈发好奇:不知,为何无故撤案?秋荷听他言谈随和客气,就直接问:大人可是寻到他了?

 他?山一程捉着字眼,你是说贼?

 秋荷闻言眸子渐渐变的冷淡:他不是贼。

 山一程被瞪的莫名其妙,他依照文书上的录文说:两日前我府衙同僚曾来此巡查,供词中除却你还有这位

 他侧首看向一旁攥着团扇的老妈子,对方笑着点头应着:我是,那日晚间我也在。

 山一程呐呐颔首:你那日的供词证实有贼人行窃,如此也算人证之一。

 老妈子自来熟地走过来坐下,随即低头端详着文书摇头:大人,那晚我喝了不少酒,眼睛比谁都花着呢。这供词怕是做不得数。

 山一程闻言愈发纳闷,怎么人证都跟着反口?这贼到底给了她们什么好处?

 那山一程擦了擦额上的汗,手指沿着文书下滑,还有酒客侍女伙计,我这里都登记了名字,劳烦你去喊人。

 大人,那晚大家在玩游戏,说是有贼兴许是闹着玩的。老妈子摇着团扇叹了口气,况且秋荷如今赎了身,可不能算我们吟歌楼的人了。她报的案嘛,你该找她才是。

 山一程听着又扭头看秋荷:你已赎身?

 秋荷静静点下头。

 敢问,是何人?山一程细细盘问。

 秋荷听着话羞涩地低下头:是他。

 又是他!

 山一程斟酌着字眼问:他帮你赎身,莫非你们本就认识?

 秋荷抿着唇摇头:恩人与我并不相识。

 山一程看向老妈子:赎身需得签字画押,你和他想必见过吧?

 见是见了,但那晚他戴着面具,不曾看清。老妈子摇着头。

 山一程又回首看秋荷,言辞温和地问:秋荷姑娘,既然要撤案你总得给说法,不然这案子只得接着查下去。

 秋荷一听就面露难色,她沉默了片刻才说:丢的那盒首饰是我攒的赎身钱,只是当年我是从外地逃亡来的,户籍不在肆都。

 山一程照着章程往下捋:不属本地户籍户部得销户他侧首看老妈子,赎银多少?

 八千两,不多不少等价的首饰。老妈子举着‘八’的手势。

 等价首饰?山一程细问,是秋荷姑娘被盗的首饰?

 老妈子尴尬地笑了笑。

 山一程不解地问秋荷:此人偷你的首饰替你赎身,岂不多此一举?

 秋荷难为情地低了头:我本来烦恼脱籍后该何去何从,所以一直在犹豫可妈妈说恩人已经替我办妥了。

 山一程也看向老妈子挤起眉。

 哦,哦!秋荷的卖身契已经转到弄月楼名下。老妈子忙撇清关系。

 秋荷跟着提醒:弄月楼的侍女,算小工身份记册户部。

 山一程扣弄下巴上的胡茬,眼睛则盯着秋荷:所以你是因为‘他’帮你脱了贱籍又落了良户才撤案的?

 秋荷一板一眼地点下头。

 山一程看着她脸上羞涩的表情,缓缓地刮了刮胡茬。

 明白了,这贼怕是偷到她心里去了。

 眼下线索到了弄月楼,山一程想着起身告辞去一趟,随即收了文书习惯性地去摸腰牌。

 可就是这么一摸,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腰间坠绳上哪还有什么腰牌,现在就绑着一张轻飘飘的纸。

 他忙解下摊开看,里头写着三个字。

 弄月楼!

 山一程一拍大腿咬牙暗骂。

 要命!偷我头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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