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世界（下）

 第二天一早，艾尔德和富贵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小心的藏好了大部分的钱和通行证明，当然还有范德斯特伦船长。下楼的过程中愉快的和芬妮太太打了招呼，并承诺一定会在晚餐时间回来享用芬妮太太昨天新发明的炖菜。


 “我加了更多的洋葱！”芬妮太太非常自信。


 离开了旅馆，两人继续朝着南城门方向前进，在接近城门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个只有两层的低矮缺宽敞的建筑，建筑外墙上有一个硕大的藤蔓包裹飞鸟的标志。


 “看来这就是商业联合会了。”


 艾尔德二人刚刚走入大厅，就被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吓了一跳，大厅从外面看上去有两层楼的高度，但是整个大厅却有着数十米纵深的挑空，使得大厅极为气派，天花板上垂下了许多的绳索，绳索上绑着一块块指示牌。


 “唔，香料贸易、木材贸易、人口贸易、探索登记、雇佣服务、导游服务。啊。是这个。”艾尔德找到了他需要的服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并非远洋季节，导游服务的办事隔间面前并没有人，艾尔德熟练的走过去，并起指节敲了敲桌子，提醒正在低头看报纸的年轻女性办事员。


 “啊，抱歉先生，欢迎来到新世界商业联合会，请问您是需要一名导游吗，我们有八名高级注册导游和数十名注册导游，但是我们只提供巴达维亚范围的导游服务，如果您需要深入内陆的导游服务，请到隔壁雇佣服务柜台。”


 “早上好，小姐，我想指定服务导游，可以吗？”


 “没问题先生，您需要指定哪位导游？”


 “本，他说他叫本。”


 “我明白了，先生您请稍等，我查阅一下今天的出勤记录……啊，在这，您很幸运先生，本今天留在城里待命，这个季节一般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告诉我您的姓名和工作需求吗。”


 “艾尔德·范德斯特伦，你也可以告诉本，是前天的客户。”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通知。”说完办事员小姐站起来朝后面走去，显然导游们都集中在后面等待业务上门。


 很快，本站在了艾尔德面前，彬彬有礼的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的登记了今天的业务，并没有多话。


 直至走出商业联合会大厅，本才礼貌的开口问道：“艾尔德先生，想必您今天一定是有些特殊的需求，但是我想预先说明，某些违背巴达维亚法律的事情，我或许无法为您提供帮助。”本把‘巴达维亚’四个字咬的很清楚。


 “希望对你来说，我今天的需求并不怎么特殊，简单的说，我想喝一杯真正的新世界血酒，顺便买一点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本意外的看了艾尔一眼，眼神稍有波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没问题，先生，但是今天的佣金要增加10个斯提弗。”说完很快又补了一句：“你明白的，私下那种。”


 “成交！”


 在出发之前，本贴心的建议艾尔德不要携带过多的钱和足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先生，那里可以保证您的安全，但是无法保证您的钱袋安全，您的肤色和发色，足以震慑心怀不轨的人，但是无法吓到那些专业的窃贼。”


 艾尔德自然从善如流，听从本的劝告，两个人什么都没有携带，甚至放回去了一部分银币。


 一行人没有喊马车，也没有做更多的准备，而是就这样自然的朝南方向走了过去，穿过了南城门，一路向南方前进，脚下是一条平整的土路，路边乃至更远的地方树木都被砍伐殆尽，远处有一片黑色的阴影，看上去像一个城镇的样子。……

 


 一行人没有喊马车，也没有做更多的准备，而是就这样自然的朝南方向走了过去，穿过了南城门，一路向南方前进，脚下是一条平整的土路，路边乃至更远的地方树木都被砍伐殆尽，远处有一片黑色的阴影，看上去像一个城镇的样子。


 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可能也就一两公里，三人就到达了城镇的入口。


 “欢迎来到真正的‘新世界’，先生”。


 如果说巴达维亚要塞，是一座精美却冷清的牢笼，那么眼前的这个城镇，仿佛让艾尔德有了一种北方农村大集的感觉。


 站在城镇入口放眼望去，是一条并不宽阔的街道，但是街上人流汹涌，穿着各色服饰、戴着各种各样帽子的人们扛着、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街上流动。


 街道两旁的店铺一间连着一间，和人流一样，店铺的建筑也纷乱无章，砖石修砌的，挂着精美招牌的店铺左右可能都是木头搭起来的屋子，偶尔还能看到几间竹屋，竹屋门口摆着大量精美的竹编制品。


 此时如果艾尔德能从空中向下俯瞰这座城镇，就会发现自己此刻站立在一个‘米’字顶端，沿着前方的道路前进六七百米，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圆顶建筑，以这个建筑为中心，辐射出八条街道，每一条街道建筑虽然都同样的杂乱无章，同样的高矮不一，但是每一条街道上都有着要塞里不曾有的人间烟火。


 顺着眼前的路前行，不时避让开扛着大包小包的搬运工和牵儿抱女的妇人，三人缓慢地向中心广场走去，本尽职的向两人介绍这个城镇。


 “一百多年前，帝国来到新世界的时候，这里是酋长‘那’的领地，但是现在，这里是新世界所有平民、贱民和异邦人聚居的地方，不论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只要无法在要塞生活，都会来到这里，成为新世界真正的居民。”


 “你呢，本，你也是这里的一份子么？”


 “当然，先生，我和我的家庭就在前方不远的牛马巷附近，我只是每天在要塞里工作而已。”


 “牛马巷？有趣的名字。”


 “我的妻子和她的家族，在牛马巷经营着一间肉铺，自从我嫁给她之后，就随她住在那里。”


 “嫁？你说的是入赘吗？”


 “不，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那是东方人的说法，我认识黄金大街一个东方来的小伙子，他也是嫁到这里的，没有财产的贫民、血脉不纯之人和羸弱的人，在这里都是没有资格当家的。”


 “先生，新世界只有三条生存法则：‘金钱’、‘血脉’和‘力量’。如果您希望在这里长久的生活，千万要记住这句话，当然，我指的是这个‘新世界’，而不是那个大花园。”本指了指北方。


 一边交谈，艾尔德和富贵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左右两边的店铺，这条街上的店铺销售着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和纺织品，诸如竹器、漆器、木器、布料、成衣，艾尔德甚至还看到了一家一看就是东方人经营的瓷器店铺。


 “这是杂货大街，和香料大街、黄金大街、宝石大街一样，都是做外来人的生意，不过这条街上什么种族的人都有，没有那么纯粹。”


 前面的香料大街，都是阿拉贡和你们尼德兰来的商人，黄金大街则全是东方人，宝石大街是沙海人和象国人，在这里，您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任何新世界货物，只要您能搞到商业联合会的货物通行文件，您就可以把货物直接运到港口，送到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说着，几人来到了中央的广场，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圆形建筑：“那是什么地方？”艾尔德问道。……

 


 说着，几人来到了中央的广场，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圆形建筑：“那是什么地方？”艾尔德问道。


 “那是拍卖大厅，大宗货物集中交易的地方。”


 “这里的生意，都是你们在经营么？”


 本显然听懂了‘你们’指的是谁，神秘的笑了一下：“不，还有你们，先生。”


 “你是说，要塞里的商人也在参与这里的生意？或者是…商业联合会？”


 “没错先生，与其说总督是这里的主人，不如说商业联合会才是这里的主人，用会长大人私下里的说法，这里，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只要按时缴纳税收，让要塞里的大人物们满意，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自由的发展。”


 富贵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一个城镇，居然没有官员：“那本先生，这里到底谁说了算呢？”


 “呵呵，我不是刚刚才说过么。”


 ……


 艾尔德走到拍卖场的门口，看到一个巨大的布告栏，上面写着未来几天的拍卖时间和内容，今天是大宗冷兵器和生铁锭，明天是奴隶和…


 ‘劳工契约！’


 艾尔德陡然一惊，转过身子问道：“本，劳工契约拍卖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劳工契约，和劳工签订契约的是商队，但是商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劳工，所以会将劳工卖给真正需要的人。”


 “包括东方来的劳工吗？”艾尔德接着问。


 “不管是哪里的劳工，都会在这里被拍卖，种植园主更喜欢听话的东方人，作坊主偏爱手巧的沙海人，不过没有什么人喜欢象国劳工就是了，他们一般会被买去当码头工人。”


 “这么说，我们在码头看到的那些工人，都是劳工吗？”


 “这倒是不一定，一些公司喜欢用奴隶，不过几个联合公司都喜欢用劳工。”


 “奴隶和劳工，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哈哈，先生，奴隶是主人的财产，劳工只是劳工，而且购买契约的人，并不拥有劳工的所有权，而是使用权，只要按时给薪水，劳工可比奴隶好用多了。”


 听到这里艾尔德无语的摇了摇头，原本以为便宜老爹和梁军他们只是一个劳务中介，没想到这竟然是劳务派遣的玩法。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思想、科技、民生、商业都还是简陋的中世纪标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商业发展，似乎超出了艾尔德的预想，已经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殖民社会混杂的级别了。


 ……


 “本，我想我需要预约你明天的服务，费用照旧。”


 “很乐意为您效劳，先生，但是如果您想参与拍卖会的话，最好是提前到现场，这样可以优先检查奴隶和劳工的状况，如果你有非常重要的人需要买下，也可以与商队私下交易提前买断。”


 “到时候你提前来旅馆接我们，按你说的办。”


 离开拍卖场后，本带着二人依次逛了剩下的几条街，向艾尔德介绍了‘新世界’的格局。


 “正南方是东方人经营的东方大街，我们也叫它黄金大街，因为那里主要卖各式各样的黄金、白银制品，甚至是金锭和银锭；那里也有整个新世界最好的珠宝工匠，不过先生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去东方大街，那里的人...嗯，对尼德兰人不太友好。”


 “东边这一条街，是风暴洋北方的沙海人和象国商人的地盘，这里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宝石，有沙海的红宝石、象国的蓝宝石和新世界深处出产的绿宝石。所以大家都叫它宝石大街。不过这条街的商人和东方商人冲突了七八十年，双方经常互相抢劫和焚烧店铺。您要去这条街的话，最好不要带着您的仆人，其实我建议您也不要去，沙海人和象国人对尼德兰人也...。”……

 


 “东边这一条街，是风暴洋北方的沙海人和象国商人的地盘，这里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宝石，有沙海的红宝石、象国的蓝宝石和新世界深处出产的绿宝石。所以大家都叫它宝石大街。不过这条街的商人和东方商人冲突了七八十年，双方经常互相抢劫和焚烧店铺。您要去这条街的话，最好不要带着您的仆人，其实我建议您也不要去，沙海人和象国人对尼德兰人也...。”


 ......


 “西边是香料商人的地盘，什么人都有，但是主要还是各个探险团和商队的代理人，因为虽然大部分的新世界岛屿都有香料产出，但是香料的价格和成色都在剧烈波动，要塞里商业联合会展示的价格，每天更新一次，但是在这里，每天或许要变动十几次。当然，先生，我说的是期货。”


 深谙期货这玩意的艾尔德心里清楚，这里或许就是整个世界的香料交易中心，但是出于前世的许多不愉快经历，艾尔德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先生，我先前说过，这四条街道是异邦人的地盘，而剩下的这四条街，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本指向夹在东方大街和宝石大街之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巷口：“这里是亡魂巷，在新世界的传统里，死去的祖先和我们同在，这里以前也是我们举办亡魂节的地方，不过最近几十年这里来了好多异国商人，不论你是哪个民族，你都可以买到满意的葬礼。”


 又指向东北方向：“这里是牛马巷，卖肉和牲畜禽兽的地方，也可以在这里买到各种各样的动物特产，比如法兰克人喜欢的象牙、东方人喜欢的老虎。”


 随即指向西南方向：“这是女人巷，只有女人可以进去，那里销售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但是先生您最好不要有奇怪的想法，新世界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最后指向了西北方向：“这是洋人巷，但是近些年来，大家都开始叫它万国巷，在新世界，这是最混乱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方，如果先生您好奇过为什么要塞里没有妓院的话，那是因为所有的妓院、最混乱的酒馆、最锋利的武器，都在这条街上。”


 艾尔德精神一振。


 “我想为我和我的仆人购买两把可以防身的武器，也是在这里吗？”


 本深深的看了艾尔德一眼：“没错，先生，我希望您带够了钱，火枪可是俏货”


 本熟门熟路的带领两人进到了万国巷里，找到了一家门面不大的武器铺子，和老板嘀咕了几句，随后老板从后屋拿出来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两把遂发手枪和四个小布袋。“最新的帝国货，纸包弹药，十个。”老板用不太熟练的罗曼语说道，并伸出了一个拳头。


 一旁的本解释道：“十个银币一把。”


 “没问题，我可以试一下吗？”艾尔德很愉悦。


 “这里，不行，荒地，可以。”


 就这样，艾尔德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把枪，这让他对这个落后的世界好感上涨了一大截。


 付了钱走出店铺，艾尔德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布包递给富贵，一张纸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来自帝国的同胞，你是否有兴趣来参加我们的‘苦难互助会’，我们不需要募捐，也不需要施舍，只是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


 艾尔德一抬头，一个三十多岁的沧桑中年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袍，留着络腮胡，面容憔悴，眼睛却炯炯有神。


 “你们…是谁？”


 “我们是被神遗弃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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