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团子
小太监并没有多问，很快离开了。
不仅没有多问，出了这处宫苑，还会把自己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皇宫里不乏有秘密，只有守得住秘密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青桐送小太监归来，蓝小沫脸上的那种勃勃的怒意已经消下去了，捏着那卷明黄色圣旨，正在打量着。
“原来，皇帝真的看上我了呀。”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青桐从她手里接过圣旨。
“娘子，陛下爱重你，美人这个封号虽然等级不高，但这也只是刚开始。”
蓝小沫扯了扯嘴角，“是么？那你去找他吧，跟他说，我要见他。”
晚膳时分，皇帝带着一身夜寒，果然来了小院。
蓝小沫正坐在灯下等他。
她脸上没有笑意，更没有什么拜见陛下之类的俗礼。
然而皇帝也并不计较。
拿起玉筷，心情很好地开始用膳。
蓝小沫等他吃了一半，问他：“夜遥舟去哪儿了？”
皇帝筷子顿了顿，片刻后，还是答了她一句。
“他离开京城了。”
“我还在京城，他是不会走的。”
皇帝把筷子掷回桌上，冷笑起来。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来找你呢？”
“那是因为皇宫守备森严，所以他才不能来。”
“是么？守备森严是理由么？”皇帝冷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丢到她面前。
“看看这是什么。”
信扉上的几个字，熟悉得刻入骨血，正是夜遥舟的字。
之前两人成亲时的婚书，便是他写的。蓝小沫时而会拿出来翻看，想着那样沉默寡言的人，居然有如此清丽隽秀的字迹。
只可惜后来被齐王带走时，那封婚书被遗忘在了柳叶镇。
蓝小沫拆开书信，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正是夜遥舟的笔迹。
天高水长，一别两宽，望卿珍重，各自欢喜。
蓝小沫面无表情把书信掷回去。
“假的。”
他不可能不要她。夜遥舟，不可能不要蓝小沫。
皇帝冷笑，“还要自欺欺人？”
“夜遥舟是心甘情愿放弃你的。他不过是个暗卫，回到京都之后，便已重归朕的麾下。你还指望他会违背朕的命令，过来与你私会？”
蓝小沫瞪着他，“是你让他写的？”
皇帝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脸色冰寒。
他本就气质冰冷，眉眼一旦凝结怒意，显得格外骇人。
便是在此刻，蓝小沫发现，这个惹人厌恶的男人，居然长了一双与夜遥舟一样的，棕色眼珠。
但夜遥舟的眼睛里，时刻都带着温暖和爱意。
这个人渣，完全无法与他相比。
“蓝小沫，你最好认清楚现实。”
“齐王本可以把你留在冀州，但他并没有。夜遥舟本可以在路上把你劫走，但他也没有。”
“他们都放弃了你。他们亲手，把你送到了朕的手里。”
“以前种种，我不与你计较。你我之间，本就有婚约。朕希望你能乖巧一点，安安稳稳待在这里，朕可保你一生顺遂富贵。”
蓝小沫忽然笑起来。
“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
“有，你是有妻子的。纵然，我失忆之前与你是旧识，但你我之间，绝不可能有婚约。莫非，是你违背了与我的信诺，另娶了别人？”
皇帝变了脸色，再次拂袖而去。
青桐已经对自家娘子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
虽然又触怒了皇帝，但册封了美人之后，蓝小沫在宫里的日子还是稍微有了些许变化。
她居住的宫苑不再上锁，天气好的日子里，青桐会带着她去往御花园里走一走。
也好，先探明路线，以后逃跑也比较方便。蓝小沫如此做想。
这一日，她们在御花园散步时，见到了一个裹成球状的小团子。
小团子生得白白糯糯，眼睛像是葡萄似的，乌溜溜打转，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岁。
小团子是在宫女嬷嬷的陪同下出来玩耍的。
许是看到蓝小沫眼生，对她很是好奇。
蓝小沫看着他圆嘟嘟的小脸，心里软成了一滩糖水。
她喜欢孩子，之前在柳叶镇，就非常想为夜遥舟生一个孩子，却始终不能如愿。
那孩子奶声奶气，呀呀说着话，问蓝小沫是谁。
蓝小沫用糕点逗弄他，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颜。
玩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那小团子累了，才松开手。一大一小两个人，还约定好，明天中午还过来玩。
蓝小沫心情极好，直到踏进宫苑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只可惜第二天突然降温，大风吹得睁不开眼。
想来那小团子必然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出去玩，蓝小沫还有点闷闷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皇帝又来了。
蓝小沫沐浴出来，看到皇帝坐在她的床榻上，乌发沉沉散落肩头，眉眼温柔。
“有件事情，想同你说。”他声音温和，眼瞳中似是落着星光。
蓝小沫坐到旁边喝茶，并不搭理他。
皇帝自顾自道：“朕有一个皇儿，现在三岁半，没了生母。想托你照顾，你可愿意？”
蓝小沫蓦地想到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小团子。
她虽然没说话，但那副模样，明显就是在认真听着。
皇帝笑道：“很巧，那孩子前两日你在御花园见过，也很是喜欢你，与你投缘。你若是不愿意养他，只怕在其它人手里，未必能长得好。”
蓝小沫抬头看着他。
“陛下可真是一番好意啊。只是我记得，那小团子是有娘的。”
那日聊天，他口齿不清，却分明好几次提到了他的娘亲。娘亲给他带的糕点，娘亲给他做的小鞋子。
皇帝面无表情。
“他年纪小，不记事。他母亲两个月前生了急病故去了。”
蓝小沫：“他母亲不必生急病故去，我也不养别人的儿子。我的确喜欢孩子，但我会自己生，不会抢别人的。”
皇帝默然看了她一会儿，冷冷开口。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出孩子。”
蓝小沫大怒，一盏茶朝他砸过去。
皇帝并没躲避，淋漓的茶水溅得他满身都是。他安静坐着，冷冷地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锋锐的线。
蓝小沫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
“我，会，有。我跟夜遥舟，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大约是皇帝的那句话太狠，像是一柄匕首似的，直直戳进蓝小沫的软肋里。
她一行说着，一行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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