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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名字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文华殿,他的选择已经告诉了她,即使会令人难堪,会令人难受,他也要知道真相。

内监从文华殿里找出了一盘围棋,宫人退出去后,两人在屋内对座。

“今日是五子棋还是围棋?”宁云修道。

“围棋吧,如果我能赢你”

“真是为了赢一局棋不择手段呀”宁云修无奈道。

围棋耗时长,她好让自己下定决心,说出对他身世的怀疑。

她边下边问他,“皇上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

“皇上那边倒不用我费心,他的身体被太子长年累月下的慢性毒已经给拖垮了,太子公主互相残杀在他眼前,他想得到的亲情一直没有得到,皇上不是万念俱灰但也可以算的上是心灰意冷了,皇宫里的一切他已经厌倦了,剩下的日子他想要能够远离这一切自在的活着,所以他已经下了罪己诏,关于当年的事情不会出现在罪己诏上,只有对他在位这十八年来所做的检讨,皇上到底是顾及自己的身后名,也算是能让这件事安稳渡过的一个交换吧”

“倒是便宜他了,听说霍忠鼓动各地的军队来京城勤王,他怎么会......”

“我也觉得霍大人耿直忠正,不会起此异心,将他带来之时,发现他整个人精神十分涣散,眼中的光芒十分黯淡,看起来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让秦先生看过之后,才发现是被南越的蛊虫控制了,那时候殷大叔正在孟宅被孟秋亭所伤,断了对霍忠的控制,所以才让我们发现端倪,我已经找了风雷进京,三五日便能到了,他们南越估计只剩他的蛊术能够唤出霍忠体内的蛊虫,好在这不是需得主人精血喂养的血蛊,不然可再找不到一条藏在玉里的蛊王了”

秦榛趁他说话的时候吃了他一子,又下三手后,他又淡定的吃了她两子,她心里想道到底还想不想让她赢了。

“至于各地的军队,有没有响应的还很难说,而且留在益州和西北的两军已经秘密调入京城外围的州地了,加上我们城内的人马,若他们真有胆子大的想来蹚一趟浑水,必定要叫他们在泥里滚上两番才行”

的确以西北军和征南军的实力,碾压中原富庶地带的州县军队确实有余。

......

一局棋,下到明月高悬,秦榛打了个哈欠,宁云修加快了放水的速度,秦榛终于赢了一局棋后拂袖一扫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你赢了”他道。

“嗯”

秦榛信守诺言,她下定了决心,他是有着颗强大心脏的人,即使从此身世为迷,但她便是他的亲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

他听她说完后良久无言,秦榛以为错估了他,毕竟是关于自己身世和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而隐忍,怎能当做无事一般。

“原来是因为这个,嗯,是挺难以接受的,不过,当我知道殷大叔才是我身边最大的幕后之人时我便想过这个问题,原来不是我多心”他的声音如他的表情一样沉稳平静却带着些沉寂。

“你......?”她想问你还好吗,可是这句关心又显得苍白无力。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他笑了,“你以后可会改回林姓?”

“什么?”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以后可会改回叫林榛?”

是啊,她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爹娘,自己本该姓林的,可是她压根没有想过改名字的事,因为她就是秦榛啊。

“我想应该不会的吧”

“为什么?”

“说不上来,一下子改掉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那是因为这个名字和你产生了感情,不只是你还有你周边的人,你所有的回忆,珍藏的感情都与秦榛这个名字有着莫大的联系,你第一次磨牙放屁,第一次上树捉鸟,第一次下水捞鱼,第一次与人打架,第一次当山贼,第一次上战场,都是一个叫着秦榛的姑娘在做的事,但你仅仅是舍不得这个名字而已,其实只是舍不得这个名字带给你的回忆,即便变成林榛,王榛,李榛,你依然可以成就这个名字,而不是秦榛这个名字成就了你”

秦榛心想他不能举个好点的例子吗。

“我也是一样,无论我的父母到底是谁,我是平民之子还是皇室的遗腹子,我都是我,今日的我是我的努力和父王母妃的教导所造就的,而不是那身份赋予我的,我所做的不会因为我是平民之子而毫无意义,也不会因为我是皇室遗脉而变得光明正大,至少在我看来这样的政权是腐败衰落的,如果什么都不做便只是看着他滑向深渊,但事既已做了,皇室遗脉的身份只不过会令我免去很多麻烦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前太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人物,从我出生起便没有见过他们,对他们的感情也就是血脉上的一点联系,这样说可能有一些冷酷,但是对他们所背的仇恨并没有那么深刻,对我来说父亲母亲的形象更根深蒂固的是父王和母妃,即便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告诉了我的身世,所以如果不是宣朝出现了大的危机,如果不是我周围的人受到了威胁,不到最后一步我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秦榛心里明白原来她也是促成他这么做的一个因素。

“假若上述事情没有发生,你继续当你的刑部侍郎,那你当初如何说服顾希白让他安心等你的消息,与你合作,你就不怕他作出什么幺蛾子吗?”

“他么,也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们初与楚小姐分别后,我派人稍微调查了一下她的身世,没想竟是顾公子的心上人,他若是想作,我自然知道楚小姐在哪儿”

秦榛替顾希白可怜了一下,他可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二人聊了一夜,趁天将亮的时候微微在文华殿中稍睡了一会儿,明日还有很多事要费心。

秦榛躺在榻上却睡不着,云修刚才的一番话虽从大义上讲宽慰了她,但却没有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他是否真的释怀如此他便是个无根无底的人,她并不知晓,明日势必要去见下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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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宁云修都忙于稳定局势,各地的军队接到霍尚书的信后虽有想到京城凑热闹的,但是宫变发生后的第三天成帝便发布了一纸罪己诏,诏曰:

“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一为知人不明,错用了申万青及其党羽之流,滥加课税,征税无度,导致民穷国乏,朕之罪也。二乃以私乱法,太子私心乱国已有前举,但恤其为朕之嫡长子,不忍责罚,包庇了太子,酿成了今祸,朕之罪也。三是奖罚不明,处事不公,安王屡有功于朝于国,朕未能给予相应的奖赏,寒了为国为民之臣的拳拳之心,朕之罪也。四是自恃聪明,不能虚心纳谏,如宁云修、富衍屡屡上谏为国有利之言,朕不能采用,由是臣下沉默不言,古人言: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闇者,偏信也,朕偏听偏信,致使上下情谊滞塞,朕之罪也。五是国用浩繁,天灾屡将,兵饷不足,然金银钱粮,尽给宫中之费,未常节省发施以赡军需,厚己薄人,益上损下,朕之罪也。六乃经营殿宇,造作器具,务极精工,无益之地,糜费甚多,乃不自省察,罔体民艰,朕之罪也。七乃使皇室血脉流落在外,近日朕乃知安王是为前太子遗脉,一直抚养于睿王府,致使先帝之皇长孙未能抚养于宫廷,前太子遗子理应优遇,以示展亲,多年来未尽关爱之情,朕之罪也。太子乖张狠厉,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祖宗基业必将毁于一旦,而二皇子,三皇子身有缺陷不足以堪当大任,四皇子乃一岁小儿,主少臣壮,国之忌也,幸祖宗护佑,寻得前太子血脉,今有安王宁云修为先帝之皇长孙,聪颖英慧,刚强果断,堪承大业,即传位于安王,朕归政退闲退居南宫,而告中外,咸使闻知,新启十八年十二月二十”

这张罪己诏虽说极大程度上让宫变之事得以平稳过度,但是诏书中还有很多值得玩味的地方,比如说为何前太子的嫡长子‘死’而复生,明明太子一家三口在洪宇二十九年二月初十已经去了,怎么如今当年的小皇孙又活了,而这十八年来又一直养在睿王府,这里面想必有很多秘闻,只是这诏书都未提到。

成帝虽说传位给安王,恢复了他皇长孙的身份,但宁云修迟迟不肯接受,只是在文华殿中暂代政事。

一些地方州县军队和朝内的王爷大臣也都在观望,万一成帝还有后手,他们现在拥立安王以后还不被打成乱党。

成帝一朝积累的政事弊端很多,各地每日都有奏折呈上,南边有流民暴动,北地又有雪灾突起,还要处理公主的丧礼,安抚朝中的大臣,宁云修抛去睡觉和吃饭的时间,每日都扑在茫茫如海的奏折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一丝错误都不容有犯。

秦榛这几日也没去打扰他,她知道如果她去的话他必会见她,可她宁愿不见他也希望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休息。

而她这几日只忙着一件事,便是去刑部监牢去看殷正松。

殷正松的腹部上裹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嘴里塞着棉布以防他咬舌自尽,四肢被寒冰铁做的铁链锁上,以防他用内力挣脱铁链,但其实他的内力已受了损伤,那仿制雪凝草的药毕竟是秦晏制的,殷正松强力冲开它的禁制后腹部又受了严重的外伤,功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只是秦榛不知自己竟能这么心狠,故意延迟了秦晏与他的治疗,那腹部上的伤口有些糜烂,时好时坏的,这么多天了竟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也许是孟秋亭的死和对梁非阳的伤害,她不能原谅舅舅,即便他曾对她、对云修下过毒手,虽然他们都被折磨的不轻,但好在有惊无险,可是非阳他最多只有五年的时间了,若舅舅肯悔悟的话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结果。

“又是你啊,今天又有什么手段,你娘可知道你这么对我?”殷正松抬起如长满稻草一般的头看着牢房外的秦榛。

狱卒打开了牢房门,秦榛进去后,他重新锁上门,又退走了。

“娘只知道我来问你话,她也许知道我做了什么也许不知道,但她不会主动问的”

“呵呵,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舅舅过誉了,我不是圣人,不会以德报怨,你若肯告诉我实话,您会少遭些罪”

“少遭些罪?是直接送我去见阎王爷还是停了你现在洒的这药粉”

秦榛正拿着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他腹部的伤口上,这药粉可以让伤口糜烂,是以他的伤口这么多时日不仅未曾见好,反而有化脓的趋势。

“让舅舅活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及时收手您就可以活下去,只不过只能在这方天地里了,日后您要想见我和娘,我们也随时恭候”

“这条件好像也并不足以让我说出真相”

“您不要心存侥幸了,霍尚书体内的蛊毒已经由风雷解了,各地州县的军队和王爷大臣们也都持观望的态度,你想挑起的大乱已经不声不响的熄灭了,现在毕竟是宣朝的天下,想打着兴朝的旗号复国凭您的那些人还做不到”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当初选择打入羽卫看来不是一个好选择啊”殷正松叹息了一声。

“睿王爷大智若愚,高瞻远瞩,懂得隐藏锋芒游离于朝政之外,可却从未脱离权力的核心,所以才能给云修提供如此大的庇护,您这么多年在睿王府却不敢与睿王府内的人亲近,以免产生了感情不好下手,所以未曾真的看透睿王爷,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您下不了手,亲情在您眼里都可以视为草芥,别的情感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所以你是来向我炫耀的”他嘶吼道。

“不过是要问您一句实话”她淡漠的眼神看着他狰狞的脸。

“我若告诉你实话,你可敢信?”

“你若告诉我,我自然会去查证”

“当年死的是婴儿是皇长孙”他声音平淡的好似凉水。

“你带入睿王府的婴儿又是谁?家住何处?父母是谁?又是何时被你所带走?”秦榛毫不间断的问道。

“时日久远,记不清了”

“这么重大的事即便再久远也不可能会忘记,若是说不出个一二,必为假话”

“不管你问我几遍,我都是这个答案”

“看来今日舅舅还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明日我还会再来,你一日想不起来,这药便不会断,直到伤口糜烂化脓发炎而死,不过明日我来的时候还会带一样东西,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她将地上的破布捡起塞到他的口中,叫来狱卒,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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