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两不误
整个上午都反常地很安静。
洛悠躺在床上休息。她生病了，无精打采闹腾不起来，于是鹏程的话也少了很多。
洛悠被厚被子封印在了床上，只露出个小脑袋来，眼睛半张半合地睁着，显得无精打采，额头上还盖着一块湿毛巾用来降温。
当初鹏程感冒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照顾他的。现在角色互换了。
鹏程坐在她床边背书，手里正捧着一本历史的文化生活，卷子和笔记本就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外面传来水烧开的乌拉声。
“水开了，等我一下。”
鹏程把书搁开，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水坐开的呜呜声戛然而止，然后又传来哗哗的倒水声。没一会儿，他就端着一杯水回来了。
“来，趁热喝。”
鹏程把杯子里的水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洛悠张开有点干涸的嘴唇，先是试探性地喝了一点。
不烫，虽然很热，但可以入口。
于是她把嘴又长大一些，咕咚咕咚把整杯水都喝掉了。由于一下子喝得有点太猛，多出来的水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上。
鹏程就用指头帮她擦掉，还放在嘴里吸了吸。
“你，你好恶心！”
洛悠一说他恶心，眼睛就睁开了，看起来精神了一点。
鹏程也蛮不在意，她越说他就嗦得越来劲。
不一会儿，她又没有精神了，闭上眼睛休息。他就替她把杯子往上拉一拉，接着背书。
阳光从窗外渗入，趴在被子上，静静端详着两人。屋内弥漫着暖和的金黄色。
“鹏程。”
“嗯？”
他确定她在叫自己，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他不会听错那个音色。
“怎么啦？”
鹏程把脑袋凑了过去，一只手搭在她有些发烫的脸蛋上。
“要不，你还是去客厅学习吧。”
洛悠顿了顿，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声音也很小。
“一直顾我，会很麻烦的……”
她渴了的时候，他就需要出去给她倒水。家里的水杯都是那种二百毫升一杯的小杯子，倒一杯很快就会喝光，需要来回跑。
茶壶的个头也不大，看上去也就一升左右，倒完了就需要再烧一壶……
头上用来降温的毛巾，如果干了就需要再重新弄湿。还有纸巾，她每次擦鼻涕都要用纸巾……
鹏程摇摇头：“我不嫌麻烦。”
洛悠全身都像触电一样颤了一下，忙换成侧躺的姿势，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明明他那么忙，还要这样照顾她。
一个上午他都耗在这儿了，时不时要给她操心，效率肯定比平时低了很多。
“你……快出去学习啦！”
她提高一点音调，试图让语气变得强硬点，然而还在哭着，听起来有些哽咽，反而没有一点气势。
她这么突然地翻身，本来盖在头上的毛巾也啪叽一下落在了床上。
鹏程轻轻摸了摸那颗小脑袋，替她把毛巾重新搭上去。
洛悠于是突然一下子又扭回头来，赌气一样地轻轻咬住他的手指头。
因为转身的幅度太大，搭在头上的那块毛巾又给弄掉了。
“快去。”
她努力板着脸道，两行鼻涕却没有眼力见地在这时流出来，好不容易摆出的一点威严顿时又当然无存了。
鹏程也不回答，就任她咬住自己的手指头。
小巧的上下牙轻轻发力，又不敢用太大的力，生怕真的把他咬疼，就这样压在指头两侧，居然格外的舒服。
似乎是察觉到这样反而会更加耽误鹏程，洛悠还是松嘴了，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轻轻舔舔有些干涸的上下嘴唇。
鹏程于是又出去给她倒水。
本来是为她好的，可是他总是出来进去，都不能坐下来好好背书，她一想到这个就感觉自己真烦。
“你不要总是出来进去啦！”
鹏程端着水进来时，她大声道，努力地撑着身体斜靠起来，以显示自己并无大碍。
“快躺下，你这样容易凉着的。”
“我，我不用你管。”
洛悠撇开头，“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鹏程摇摇头，“听话，喝水，喝了水就盖好被子。”
“不喝。”
“嗯？”
鹏程扬了扬眉毛，语气加重了一点。洛悠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居然有些怯生生地往回缩了缩。
鹏程把水端到她嘴边，也不吭气，洛悠噘噘嘴，只好委屈巴巴地把水喝掉，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鹏程终于绷不住，露出点微笑了。
屑白毛浑身都软，就是嘴硬。只要比她更硬一点，还不是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鹏程坐下来，继续背书。
“你这样会耽误很多时间的……还是去客厅学习吧？”
洛悠侧过脸来，小声道，金黄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鹏程果然托起了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她的意见。
终于还是决定去客厅学习了吧？
洛悠心中浅浅一喜。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认真学习了。
可莫名地又有点失落。
如果他去客厅学习的话……那卧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了。留下她一个人和讨厌的感冒继续战斗。
虽然只隔着一堵墙，可把门关上的时候，卧室就像一个封闭的小世界一样。
鹏程不在，这个小世界就只剩下她自己。
鼻涕流出来的时候，不会再有他的大手替她擦鼻涕；头上的毛巾变干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他立刻替她换掉；口渴的时候，也不会再有鹏程立刻把一杯很暖和但又不烫的水端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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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
我，我本来就不需要他一直照顾。
如果他能去客厅学习，那样才好。
洛悠在心里进行着复杂的心理斗争，鹏程这时已经起身，端着书本什么的出去了。
目睹他的背影变小，喜悦和失落的孤独同时在心中交织激荡。
鹏程出去了。
她吸了口气，换了个方向侧身，对着墙壁合上眼睛。
没有他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就是休息吗？睡觉谁不会……
正想着，他的脚步声忽然又向卧室靠近。洛悠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身问问他想干嘛，鹏程就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把她整个连带着被子抱了起来。
虽然带着一床厚被子，但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的缘故，洛悠抱起来感觉很轻，就像抱着一只精灵。
即使隔着厚被子，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两只腿在被子里挣扎，那绝好的轮廓依旧能被无比清晰地感知到。
“你，你干嘛！”
洛悠莫名其妙就被他抱起来了，现在连带着被子，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脸挨得他那么近，顿时有点红。
她试图挣扎，然而四肢都被包在被子里，和个鸡肉卷似的，想挣扎也挣扎不了。
鹏程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去客厅呀。”
“啊？”
“不是你让我去客厅学习的嘛。”
鹏程撇撇嘴，居然有点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去了客厅，如果想照顾你，还得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很麻烦的。倒不如带你一块去。”
“我……你好好学你的习！管我干嘛！”
“说什么傻话呢。”
鹏程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出去了。
他抱得相当稳，一点颠簸都没有，简直就像坐飞机一样稳。
他的两只手也很有讲究，一只抱在她大腿末梢的的地方，一只在她身后，斜环着腰，这样抱起来就不会膈得疼了，很舒服。
洛悠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微红着，也不继续挣扎，缩紧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
全世界都很危险，都很冷，只有这里是充满安全感的港湾，很暖很舒服。
鹏程慢慢地下放，把她连带着被子一块搁在沙发上，察觉到沙发承载了她的绝大部分体重，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她像个笨拙的毛虫，掉过头来，眨巴眼睛看着他。
“这下就两不误啦。”
鹏程冲她笑笑，坐在她身边开始学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得益于把洛悠搬出来，鹏程的学习明显就快了很多。
茶壶什么的都放在茶几上，想给洛悠倒水的时候，甚至都不用站起来，直接坐着就能完成一系列操作了。
又搞定了一个任务。鹏程长出一口气，松开笔，进入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还有最后一个二十五分钟，今天上午就能结束。
中午吃啥好呢？
反正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需要做些清淡的。大米什么的就不考虑了，做个西红柿鸡蛋面吧……
鹏程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后靠，却感觉到了和以往明显不同的柔软触感。
他这才想起刚刚把洛悠搬出来了。
本来想刷会儿逼乎，鹏程临时起意，放了手机，扭回头去。
洛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其实一直都很累，只是难受得无法合眼而已。稍微舒服一点以后，就会很快入睡。
她的身体呈“C”形弯曲，把鹏程包裹在正中央。
鹏程刚才就有点感觉，似乎比平时跟暖和了些，只是一直在学习没有注意到。
看到洛悠熟睡的模样，他本来想捏一捏她的脸蛋，但又害怕把她捏醒打搅了她休息，索性就静静端详着。
平时她非常闹腾，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反而有一种静态美。
她的睫毛不长不短，刚刚好，盖在眼睑上，显得优雅而美气，鼻子也很小巧，像一件天成的艺术品。
今天她没有扎马尾，雪白的发丝自由地散落，灯光顺着线条流淌，就像梵高笔下扭曲的星云一样。
她突然咳嗽了一两下，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把自己给咳嗽醒了。这么一醒，鼻涕也跟着流出来。
鹏程于是帮她擦鼻涕，像个带娃的奶爸一样。
洛悠这才发现自己的睡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C型，赶紧挪了挪，一想到刚才是整个身子环着鹏程在睡觉，脸蛋就一阵滚烫。
“醒啦？”
鹏程终于放心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眉间带着笑意，“睡得舒服吗？”
“还，还行吧。”
她轻轻噘了噘嘴。这才噘嘴倒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觉得不噘嘴好像不太习惯而已。
鹏程于是又捏了捏她的脸。
洛悠终于发威了：“不要老是捏我脸！”
“就捏，就捏。”
“哼！”
洛悠把头一撇，不想理他了。鹏程于是愈加肆无忌惮。
察觉到他的手指离她的嘴巴越来越近，洛悠于是啊呜一口，咬住了鹏程的指头。
粉嫩的舌头也围着被困在口腔里的半截指头穷追猛打，发力示威。
哟？有精神了？感觉咬人有劲了呢。
被她咬着，鹏程还莫名地挺高兴的。
闹钟响了，这是鹏程的上课铃。洛悠识趣地松开了嘴，没有打搅他。
她也无心睡觉了，笨拙地扭动着身子坐起来，然而依旧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活脱脱一副“躲进小被子”的表情包。
鹏程开始学习，她就在旁边托着腮看他学习。
不管有什么事情，他进入状态后依旧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不会分心，不会受干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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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鼻涕就流出来了。
这会儿流鼻涕有点怪怪的，有种看帅哥看得流鼻血的既视感……
洛悠没有麻烦鹏程，自己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捏了一张纸。
手伸到被窝外面，就像是把手从毡房里伸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中一样。她很快地缩回手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外面好冷……还是被窝里舒服。
洛悠用纸搓成长条，把鼻子一边一个堵上。这样就不会流鼻涕啦。
鹏程学完了。他似乎想和洛悠说点什么，结果刚扭回头看到她的样子，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
洛悠虽然不明白他笑什么，但被他笑了就是很不爽。
鹏程笑得更厉害了：“你还问我……哈哈哈！你的样子好像大象啊！”
洛悠这才反应过来是塞在鼻孔里的纸巾。因为搓成长的了，看上去就有种象牙的既视感。
鹏程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有句歇后语怎么说来着？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呢……”
“你才是猪！”
白毛小猪生气了，又啊呜一口咬他的手指，却咬了个空，上下牙碰在一起。
鹏程本来反应就快，再加上她现在生病，怎么可能快得过他嘛。只好任他玩弄了。
洛悠只好鼓着脸瞪他，企图用眼神造成伤害。
鹏程波澜不惊地伸手又戳了戳她的脸。鼓起嘴巴以后，她的脸更有弹性了，手感比之前还要好。
然后他坐过去，轻轻在他刚刚戳过的脸颊处吻了一下。
“我去做饭。”
说罢，他起身进了厨房。
洛悠就连带着被子一齐倒下，头朝厨房的方向趴在沙发上，看他在厨房里忙活，眉眼盈盈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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