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O 章 复活

 “我将背负悔恨黑暗罪恶，以不朽之身，在第五月初夏复活。”


 砰。


 砰。


 黑色的棺椁深埋于此，尘土淹没尘土，黑暗吞噬黑暗。


 砰。


 砰。


 深埋于此，黑暗之心。


 黑色的木板，光滑的表面，积压着亿亿枚挤扁的灰尘。


 砰！


 砰！


 湛白的一只手拿着白色的粉笔，轻轻舒展，滑出细线，圆环慢慢咬合。


 砰！


 砰！


 五指成拳，一遍又一遍的敲打，慢慢撕开的木板。


 尘土下，棺椁中，拳头迸出的血流飞溅。直落到，


 野兽一般


 缓缓收缩的瞳孔中。


 呼。沉重地喘息，缓缓地血流，五指捏合，颤抖的木片，一拳破出，


 啪嗒。


 白色的粉笔折断，手指松开，捏住短的尾根，弯腰的身子顿住，脖子活动一下。小臂继续前滑，等圆形啮合，将人儿圈在里面。


 与此同时碧色的天空下，成千上万条线条滑动，将成千上万的点人圈住，线条与线条相接，弧形与弧形相切，形成瑰丽的花纹，水一样流动。


 旋转的粉笔慢慢地消磨，愈来愈短，等到沾着的白色的指尖，慢慢贴近粗糙的地面。用手指的白最后涂抹，头尾相接，珠联璧合。


 叮—


 蓝色光芒流过瞳孔，雾一样升腾溢散，如流星闪烁。


 手没有迟疑，它带着微微佛动的手掌，指向空中。云天下，成千成万的手如笋一般破土而出，每个人都把手垂举向天空，等流动的云穿过自己的瞳孔，影在自己的脸上。


 举得最高的手，站在最中心的高台上，他站在圆的最中心，在这流动的天空下，在这碧绿的森林豁开的完美的圆形土地，在这繁复的细小花纹组成的九百九十米的巨型魔法阵中，他是魔法师，也是祭品。


 所有的手合拢在胸前，魔法师继续咏唱：


 “我将背负十个千年的诅咒，独身一人，作为命运的囚犯，**的使徒，权力的羔羊。”


 呼，呼。


 重重的喘息声中，骨骼突出的双手如同手爪一般，拼命的向上抠土，而在这没有边际的黑暗之中，已经掘开了一道斜向上的甬道窄坑，细洞，裂口，


 一道缝隙。


 呼呼呼。


 急切的刨土过程中，双手逐渐变快，逐渐疯狂。仿佛是染上了一种痒病，越挠越痒，越挠越痒，越挠越痒！任凭着麻木的手指，疯狂的扣动，扣动。直到伤口溃烂，在无尽的黑暗中，你的身子变得很大，手却很小。


 扣动，扣动，直到一颗发亮的晶粒从指尖滑落，在纯黑中，像一滴发亮的雨线，掉在眼睛下缘，惊诧的，静止的，含着泪水的眼睛。雨线弹了一下，在空中连闪了几次。/的一下，掉在棺材的底板上。静下来了。


 “我将付出全部余生以践行理想，我将承受所有痛苦磨难以实现诺言。”


 魔法师停了一下，单薄的身影立在巨大的圆台上，无限花纹向外展开。任由森林来的风将他的白胡须扦入嘴角，继续念。


 “正义者的道路四处被利己者的不公及恶人的暴政所笼罩。”


 正义者的道路四处被利己者的不公及恶人的暴政所笼罩！……

 


 正义者的道路四处被利己者的不公及恶人的暴政所笼罩！


 底下的人开始跟读，他们拱立着双手，像棋子一样落满了银盘。


 “被统治者的理想尊严被战争的铁蹄及弄权者的**践踏。”


 被统治者的理想尊严被战争的铁蹄及弄权者的**践踏！


 手指轻轻的抚过突出的岩石和土壁，


 “被压迫者的呼喊哭诉被天道的轮回及诸神的冷漠所淹没。”


 被压迫者的呼喊哭诉被天道的轮回及诸神的冷漠所淹没！


 念到这里，老魔法师抿着干白的嘴唇，抬起褶皱的眼睛，眯着看向远方。刹那间，似有昨日重现。魔法师播下嘴角的胡须，继续念道，


 “高塔建成之时，必有倒塌之日。妄造无根之国，必遭燎原野火。”


 高塔建成之时，必有倒塌之日。妄造无根之国，必遭燎原野火！


 叮—


 一点蓝色的光芒滴入阵心，千千万万细流卷涌，迎着复杂的花纹，像水一般，分流再分流，直到淹满每一寸水管。首首相遇，尾尾相遇。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


 “轰！！！”


 狂风暴起，耀眼的光芒喷涌而出，照亮了头发被掀起的脸。灼灼的蓝光印在空白的脸，影子映在额头，瞳孔里花火璀璨。


 圆台上，蓝色的光越来越密集，如同凝结的水柱，从魔法师的腹部剖开，垂下一块长布，涓涓地流入阵心。


 蓝光映衬下，魔法师的脸突显苍白，他接着念，以他一成不变的语调，


 “滥用权势之人，必以骨血做碑，铸造重链枷锁，必以头颅做旗。”


 滥用权势之人，必以骨血做碑，铸造重链枷锁，必以头颅做旗！


 巨大的能量汇集在魔法阵中，升腾的头发，飞扬的袍子。似有一种强力汇聚于此，欲挣脱而出。


 “自由属于反抗者，封建者必暴死剑下。有罪者必遭审判，有仇者必遭复仇！”


 飞扬的白胡子下，露出坚毅的瞳仁。


 自由属于反抗者，封建者必暴死剑下。有罪者必遭审判，有仇者必遭复仇！！


 能量越来越大，但是明显能感觉到，魔法阵的阵纹正在变得更加清晰，似乎在压制将要迸发的力量。


 膨胀，收缩。


 膨胀，收缩。


 魔法师手臂前指，筋脉迸动，从手指蔓延到耳廓。细小的游丝缠绕，连接的腹部与阵心的蓝色的水柱，越来越粗。众人亦伸手跟做。叮—


 魔法阵瞬间收紧，边缘也变得惨白。


 “权利属于人民，劫掠者必遭反噬。悔恨者徒以泪流，受难者难得救赎！”


 权利属于人民，劫掠者必遭反噬。悔恨者徒以泪流，受难者难得救赎！！


 前伸的手掌慢慢合拢，似要将什么东西捏到里面。正在手指拢紧之际，手指抖了一下，


 砰——


 砰砰砰砰砰！！


 十八层魔法阵打开，瞬连天地。


 绝美的玉柱接天连地，缓缓地转动中，搅弄云层。


 “逐权力者必卒于权力，无情者毁于无情，暴力者必死于暴力！！”


 逐权力者必卒于权力，无情者毁于无情，暴力者必死于暴力！！


 风暴的声音压住吟唱的声音，巨大的轰隆声搅匀周围涌起的云雾。周围的天象似乎都被搅混，开始变得异常起来。……

 


 风暴的声音压住吟唱的声音，巨大的轰隆声搅匀周围涌起的云雾。周围的天象似乎都被搅混，开始变得异常起来。


 一半天空逐渐变黑，线风两半，日月同辉。


 慢慢的天地失色，进而全黑，然而从底部爬起来的是诡异的红光。红光慢慢地蒸腾而起，慢慢的滑上脚背，顺着小腿，滑入袍下。只是被红光照过的地方，慢慢地显露出骷髅。


 光滑的脸面下，亦是红粉骷髅。


 “殉道者终殉道，复仇者死于复仇！！”


 殉道者终殉道，复仇者死于复仇！！


 红光扫过，由骨到皮，由皮到骨，被照过的皮肉快速生长贴合。红光向上攀升，直到照亮头顶悠悠自旋的巨大星球群，这一瞬间，宇宙扑面而来。


 奇异的感觉剥去你的认知，错觉。向上，向下，正置，倒置。你打开自己的嘴巴，里面有一个全新的自己，你能看到自己的头顶，外面和里面。你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宇宙正在消散的射线，或是正在膨胀的熵。


 叮。


 你回过神来，周围的红光已经消失了，接下来的，是没有止境的黑。


 然后接着念：


 “请以仁慈和善良护佑他。”


 洞穴里面，向前挛缩的手指，又试探的碰了碰冰冷的土壁，松动的土掉了下来。手指


 慢慢的扣开第一小块，然后越来越快，直至疯狂。


 “他将穿过暴雨，云国，铁塔。他将穿过荒野，死海，灰土。他将穿过遗迹，锁国，深谷。”


 随着疯狂向上的手指，发光的晶尘，如同泛光的雪粒，环绕着，一点点播撒下来。笼着洞里的他、


 “他将举起左手，引领弱者穿过黑夜。他将抬起额头，引领反抗者对抗命运，”


 持续挖掘中，光满不增反减少，直到后面，一点光都没有了。


 失去最后一点光，世界一无所有，只剩下如同在梦中梦呓的挖掘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刺啦。


 “在黑夜中，他便是唯一的光。”


 满头的晶尘抖落下来，照亮了他的所有。


 震惊，落魄，和眼泪。


 “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将会迎来我无尽的愤怒以及疯狂的复仇！！”


 魔法师双手向下喷涌这蓝色光彩，身体缓缓升了起来，于此同时，他厚白的须发，慢慢的掉落，露出他儿童一般的脸面，迅速的成长衰老腐朽。


 “我会用刀剑贯穿你们的头颅，用火焰烧毁你们的皮肤。用长矛贯穿你们的灵魂。”


 砰的一下，头像礼花一样炸开。


 砰砰砰砰。万千个头颅，光华炸开，光彩喷得满地都是。


 吟唱的声音并没有消失。


 “当我降下神罚，当你们用破碎的尸体，用战栗的灵魂向我求饶时，”


 向上，向上，奋力挖掘的双手疯狂的掘土。


 越来越快！


 在尸体横诚的荒原上，一个黑色背影缓缓回首，万千的手竖了起来，向上举着。


 向上向上！


 破开脆弱的表面。


 “那时，你们便知道我的尊名，”


 手爪破土而出，一个婴儿缓缓飘落，举在手上。


 “大魔法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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