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都

 天下之大，无不通之路。从南方的海上丝绸之路，到北方的陆上茶马古道，各色珍奇异宝，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有些人到了这里就止步不前，将货物卖给他人转运，然后买上丝绸、锦缎、木材和染料等回程之物。有些人则换乘河船继续向北而行，与沿途的各路商旅结伴而行，以求安全顺利。


 沿着河流逆流而上，时常需要牛群在岸边牵引船只前行。终于到了寒港，这里是河流的源头，也是最后一个港口。


 所有的货物和旅客都必须在此下船，缴纳过路费，然后步行、骑马、驮驴或者坐车继续前进。直线距离目的地只有五十里，但为了靠近清水河，大道却要沿着河流蜿蜒曲折。


 这几乎让最后一程的路程翻了一番。商队也会越来越庞大，因为有许多旅行者、百姓和其他人士加入其中。最后，他们的目的地开始映入眼帘。一条巍峨的山脉横贯天下，只有一处有缺口。在那里，坐落在一座小山上的城市屹立于东西两侧的高峰之间，那就是中都。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它坚固的城墙和高耸的塔楼，在那些防御工事的后面，还有更多的建筑物随着山势而起伏。走近了，可以看到城门本身。当城门关闭时，上面雕刻着精美图案的城门门会挡住进入城市的道路，但白天时分，城门是敞开的，任人出入。城门守卫会检查所有进城者，并在他们通过时收取关税。


 城门足够宽敞，可以让二十个人并肩而立。它是中都的主街，名为永安道，以建造它的皇帝而得名。首先，它穿过了所谓的下城；城墙和河流之间的街区。虽然这里是城市最小的一部分，但住在这里的人却比城市其他地方加起来还要多。


 这里是穷人、仆人、乞丐和流浪汉的家园。城墙标志着下城的一端，而流经永安道的大河密河则在穷人区和城市其他部分之间形成了一个自然的界限。


 只有永安道和它的石桥才能通往城市更深处。沿着永安道向上走，旅客们会进入真正的城市。在这里，他们会找到普通的商店和工坊，在东边是仓库和商人区。到了这里，来自摩萨的商人会向右转离开安道，将他们带来的异国货物带到为外国商人划定的小区域。


 在那里，他们可能会感谢他们异教的神明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卸下他们的货物，然后买上铁矿石、银器、珠宝和中都闻名遐迩的精制工具作为回程之物。本土商人也会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自己的仓库。原来商队中剩下的旅客会继续沿着安道前行，直到到达寺庙广场和中都的中心。


 正好位于城市中心的是最神圣的寺庙，长生寺。没有其他任何寺庙可以拥有与长生寺相等的地位。广场本身就是一个集市，摊位和小贩们兜售着他们的商品。


 一股有序的参拜者和信徒会向寺庙本身前进，普通旅客也会这样做，只是想表达他们到达漫长旅程终点的感激之情。


 有些人还需要走得更远。在寺庙广场，永安大道分成了两条。一条通向东北，那里住着权贵和他们的府邸。另一条通向西北，那里是专门的匠坊、铁匠铺和工匠们，他们主要将铁打造成兵器和铠甲。


 越过这些建筑物，永安路就靠近了中都的另一个主要建筑。在西北方，巍峨的要塞——紫金城耸立着。它是一个巨大的建筑，比长生寺还要大。


 它的北部紧靠着城墙和城门，增加了这些防御工事的威力。在这里驻扎着城卫军和更重要的黄龙骑兵团。数千名骑兵和数万名御林军士兵守卫着紫金城，每天都有骑兵和步兵从这里出发或返回他们的驻地。紫金城的南部则是皇族、权臣的专属区域。在最低层住着仆人们，伙夫和杂役。更下面是地牢。


 藏书阁塔楼紧邻皇宫，有自己的门户，来访者无需进入皇族居所。一位孤身旅人走在这条路上，结束了漫长的旅程。他头戴斗笠遮挡阳光，身披斗篷抵御寒冷和尘土，手持一根普通的拐杖作为支撑。他的通行文凭让他得以通过紫金城的大门，沿着蜿蜒的阶梯而上。……

 


 藏书阁塔楼紧邻皇宫，有自己的门户，来访者无需进入皇族居所。一位孤身旅人走在这条路上，结束了漫长的旅程。他头戴斗笠遮挡阳光，身披斗篷抵御寒冷和尘土，手持一根普通的拐杖作为支撑。他的通行文凭让他得以通过紫金城的大门，沿着蜿蜒的阶梯而上。


 这座塔楼是为了让阳光尽可能多地照进来而特别建造的，但只有在不放置书籍的地方才能让光线斜射进来，以免书籍受光而腐朽。特别的壁龛里放着火把，用来在夜晚照明，而且都有玻璃罩子遮挡，防止火势蔓延，还有巧妙的烟囱把烟雾排出。


 这里是羽笔的领地，皇帝的文臣。他保管着古籍，撰写着新书，记录着编年，精通着国法。如今的羽笔身穿深红色的僧袍，手上沾满了墨汁；他的肤色却是古铜色，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乌黑，只有少许的白发。他是从大漠来的异乡人，几十年前还是个稚童，就跟随师傅来到了中原。如今他已经继承了师傅的职位，也有了自己的徒弟。


 他的修长手指轻轻地修补着一本《天下草药之用》的书籍，只见几页书页随风飘起，又缓缓落下。这无异于一声钟响，告诉他有人开了门，他微微抬起头。“是你吗，小子？”他的声音如同他名字中的羽毛笔一般柔和。


 “再试试看。”那另一道声音虽然年轻，却透着深深的倦意。声音从塔楼内厅传来，那里是藏书之所，也是与书房相连的地方。听到这道声音，羽笔急忙起身，差点没把椅子撞翻。他转过身来，迎接他的客人，后者正走进书房。


 “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月来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


 “要想让我永远闭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客人冷冷地说，把手中的拐杖靠在墙上。他们两人伸出手臂，相互握了一下，然后分开。


 “西迪。”羽笔用摩萨国的语言称呼他，微微鞠了一躬。虽然他用的是客人的母语，但客人的相貌却与羽笔不同。客人的头发也是黑色，但却笔直无卷，皮肤也显得不那么黝黑。他的头发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皱纹。他看起来毫无特色，除了一点。他的眼睛是无法确定的颜色，他的年龄也难以猜测。


 “这里不是摩萨国。”客人含笑说道。


 “那就叫你上官甫吧。”羽笔应了一声。客人微微点头，仿佛重新向羽笔致敬。


 “你没有收到我最后一封信吧。”上官甫说。


 羽笔摇了摇头。“信上说了什么？”


 “摩萨国大量购买木材。”


 “消息不多。”羽笔说，“但足以让你的信使丢了性命。”


 上官甫点了点头。“他们肯定对我有所监视。可能已经监视过所有登上过码头的北方旅客。”


 “但你确定吗？无论是数量还是用途？”


 上官甫又点了点头。“我南下的那艘船载着木材。我偷渡回北方的那艘船也是运了一船的木材到城里。幸好它回来时载着酒，让我有了一个舒适的藏身之处。”他笑着补充道。


 “用途呢？”


 “我看到了他们正在建造的船只。深深的龙骨。即使没有看到，也不难猜出。否则为何截取我的信件，杀死我的信使？为何要擒拿我？”


 “看来是要开战了。”羽笔说这话时，声音微微颤抖，露出了他脸上掩不住的情绪。


 “我也是这么想。或许不会在一两年内，但迟早会的。”上官甫断言道。


 “如果我收到了你的信，我会劝陛下禁止再卖木材。可惜现在……”羽笔说着，举起他黝黑的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


 “是啊，我回到中原时就听说了。我已经通知了我们在东守国的人。他会封锁贸易，不过已经晚了。罢了罢了——告诉我陛下怎么样了。我在路上只听到一些不可靠的传言。”……

 


 “是啊，我回到中原时就听说了。我已经通知了我们在东守国的人。他会封锁贸易，不过已经晚了。罢了罢了——告诉我陛下怎么样了。我在路上只听到一些不可靠的传言。”


 “我们坐下来说吧。”羽笔说着，示意他们走向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一副棋盘和两把小椅子。


 “在下棋吗？”


 “和我的徒弟。”羽笔说着，坐在黑方的位置。“说起来……鹰洱！”


 “你输定了。”上官甫嘟囔着，坐在对面。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出现在书房的门口。


 “是，师傅？”


 “你拿到纸张了吗？”


 “是，师傅。”


 “给我和客人端点水来。然后去练习你的字。”羽笔吩咐道。


 “是，师傅。”少年默默地照办，倒满两杯水送进书房。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桌子上，不想打乱任何一个棋子，然后悄悄地离开。


 等他们再次独处，上官甫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羽笔。“你终于收了个徒弟。”


 “他是寺里最聪明的一个小沙弥。”羽笔肯定地说。


 “一个小沙弥？他是个孤儿？”


 “他们大多都是，是的。”


 “所以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了。”上官甫狡黠地说。


 “他在这里的境况要好些。”羽笔说着，用杯子遮住了脸。“在寺里，他只是众多抄写员中的一个。在这里，迟早这座塔楼就会归他所有。”


 “他知道我的事吗？”上官甫问道。杯子后面，羽笔的表情一僵。


 “还不知道。我会很快告诉他的，既然他已经见过你了。”


 “陛下。”上官甫突然转换话题。“告诉我。”他命令道。


 “就在几个月前。里面传出来说是寿终正寝，但他本来还能多活二十年。”羽笔说道。“他只是在这几年里一直消瘦下去。自从他的儿子死了之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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