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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悬梁自尽


 室外寒风阵阵,闺房里却是温暖如春。


 香炉里轻烟袅袅,缓缓吐出苏合香气,窗边的长案上摆着一只玉胆瓶,里面供着几枝梅花,香气似有若无,淡雅怡人。


 赵清颜用手托着下巴,一时笑一时叹:“世子今天对我真好,总感觉世子的态度,变得太快了些。但以世子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在我面前做戏的。”


 芳思抿着唇道:“世子来了这里之后,身边只有小子们伺候,见到伶牙俐齿的陈玉兰,觉得新奇有趣,护着一些,不足为奇。不过,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一个奴才秧子,自然是目光短浅、愚不可及,毫无品味可言。世子厌弃她,理所当然。”


 赵清颜微笑,虽然没有言语,但脸色好看了很多。


 这时喜梅端了盏冰糖燕窝,笑吟吟送了进来。


 赵清颜脸上的笑容转淡,没有接燕窝,反而似笑非笑的道:“喜梅,你倒是好福气,竟能到世子跟前伺候。世子亲自开口要你,可见对你有多重视,你可要好生当差,说不定,来日你的造化,比我还要大呢。”


 喜梅忙将手里的托盘放下,跪下道:“小姐这话,叫奴婢如何担得起?世子爷也说了,小姐乃天人之姿,奴婢却是蒲柳之姿,身份更是云泥之别。其实世子将奴婢叫去,也不过是想跟小姐多一分牵连罢了,奴婢如何敢有半点奢念?”


 她扬起头来,一面看着赵清颜的脸色,一面表白道:“小姐放心,奴婢到了世子身边,一定时时提起小姐的好处,为小姐创造机会,好让小姐早日得偿所愿。如此,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能跟着一起风光。”


 赵清颜见她识趣,态度恭敬,脸色稍霁,抬手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咱们自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跟旁人自是不同的。”


 喜梅这才依言站起,又表白了一番:“小姐说的是,奴婢打小就伺候你,自当事事以你为先,绝不敢生出异心。”


 赵清颜这才露出笑容,缓缓道:“你若能记住自己说的话,说到做到,就算是我的福气了。”


 咳嗽一声,拉过喜梅的手,红着脸道:“你放心,倘若以后我真能如愿,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到时候,或是将你提为通房,或是给你寻个佳婿,都是极容易的事。”


 喜梅一脸喜色,连忙再次行礼致谢。


 正和乐融融,突然有小丫鬟进来道:“小姐,宋公子让人送信来,请你过去见一见。”


 赵清颜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昨日她让宋科协助,拖延时间,不想宋科却是个无能的,根本就没拦住魏昭,还将自己折腾得落了马,摔断了一条腿。


 事儿没办成,对宋科,赵清颜自是十分不满的。


 只是,人到底是因为帮她受伤的,她自是不能太凉薄,免得惹出闲话来。


 再者,大局未定,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赵清颜咬着唇,慢条斯理的道:“知道了,我记得今儿个小厨房备了乌鸡汤,让人备一盅,我给宋哥哥送去。”


 小丫鬟答应下来,自去打点不提。


 赵清颜便唤过喜梅,让她回屋收拾,明儿个好去齐非钰那边伺候。


 至于她自己,则携了芳思和两个小丫鬟,往宋科屋里行去。


 等进去后,就见宋科在床上躺着,腿上绑着厚厚的石膏,脸色有些憔悴苍白。


 赵清颜快步走进去,红着眼圈道:“宋哥哥,你怎么样了?腿疼得厉害吗?”


 宋科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儿,大夫已经瞧过了,只要这段时间好生养着,腿定是能复原的。”


 叹了一口气,带着歉疚道:“我是没事的,但妹妹交托的事儿,我却没办成,这心里一直难受得很。”


 赵清颜摆手道:“快不要说这个话,我知道宋哥哥已经尽力了。”


 挥退身后的丫鬟,自己亲自端了鸡汤,舀了一勺喂给宋科,口里软软的道:“宋哥哥,你多喝些汤,伤能好得快一些。”


 见她如此殷勤温柔,宋科惊喜不已,忙道了谢,张嘴一口口喝了。


 等一碗鸡汤喝完,宋科盯着赵清颜娇美的桃花面,叹气道:“我知道自己配不起你,你瞧上了齐世子,我很愿意帮你达成心愿。只是,我是个没本事的,齐世子对你又冷淡,你将心思寄托在他身上,来日说不定会误了自己的终生。”


 赵清颜低着头,拨着手里的帕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的心思,宋哥哥全知道,倒也不必瞒着。世子之前对我的确冰冰冷冷,但那是之前,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因齐非钰态度改观,赵清颜如今满腔喜意,很愿意跟人分享一下。


 她明白这宋科对自己情有独钟,无论自己想做什么,都是无条件支持。


 因了这个缘故,她便没有瞒着宋科,直接将今日遇上齐非钰的种种情形,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宋科听得目瞪口呆,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她讲完了,宋科却皱起眉头,脸色晦暗不明。


 赵清颜见他这样,不由得暗自惊疑,也拧起眉道:“宋哥哥脸色不好,怎么了?”


 宋科看着她,叹气道:“若齐世子真看到你的好,我自然为你开心,但照你所说,短短一天功夫,世子就厌恶陈玉兰,反而对你和颜悦色,这也变得太快了。唉,你为人单纯,自然不会深想,我却担心他别有用心。”


 赵清颜脸色一变:“宋哥哥何出此言?”


 宋科声音略低,不答反问:“好端端的,世子怎么会开口要喜梅呢?昨天的事儿,我也听说了。那喜梅真是去打探消息的吗?以我对你的了解,似乎不太可能。”


 赵清颜呆了,将帕子绞了几下,咬着唇没有言语。


 宋科见状,情知里面必有蹊跷,皱着眉道:“妹妹信不过我吗?妹妹,我们十多年的情分,我这颗心,你竟不知道吗?”


 赵清颜低着头,终是开口道:“什么都瞒不过宋哥哥,喜梅去见胡姨娘,其实是我出的主意。便是那挟持她逼陈玉兰出面的法子,也是我想出来的。”


 宋科见她坦然认了,叹气道:“妹妹肯信我,我已是别无所求了。”


 赵清颜却低声道:“我百般算计陈玉兰,宋哥哥不觉得我心思恶毒吗?”


 宋科凝眸看她,目中尽是深情,轻声道:“在我心目中,妹妹一直都是最美好的,无人能及。陈玉兰挡了你的路,你使些手段,无可厚非。”


 赵清颜露出感动之色,含泪笑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宋哥哥对我是最好的。”


 佳人含泪带笑,仿佛梨花带雨一般,宋科心中却觉得酸楚。


 纵然对她再好,又能如何呢?她还不是一心奔着旁人去了,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没法儿对她冷淡,反而百般为她着想打算。


 人生自是有情痴,自古如此,处处如此。


 他发了片刻怔,才恢复神情,正色道:“妹妹,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近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举动,世子怎么可能突然对你改观?相反,昨天赵家上门,你还露了痕迹。世子可不愚笨,必然是猜到里面有蹊跷,才找你讨要喜梅,打算从喜梅着手,查清喜梅被扣押的真相。”


 赵清颜脸色一变,只觉得有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呢?世子对我的态度,宋哥哥没亲眼见到,心里才会有疑窦。”


 宋科叹气道:“妹妹,我也是男人,懂男人的心思。即便他真的厌弃了陈玉兰,那又如何呢?并不是非要另寻个人亲近,才能继续过日子。且对于男人来说,对于一个人的印象已经形成了,不可能轻易转变。”


 他看着赵清颜,放软了声音道:“你信我,我是最在乎你的,自然盼着你好。世子态度转变太快,你若真照他的意思,将喜梅送过去,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影响自己的名声。”


 赵清颜咬着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说心里话,她长于商户之家,自小见多识广,心思深沉。


 对于齐非钰的态度,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她太盼着齐非钰能给自己笑脸,太盼着能将陈玉兰挤开,成为他眼中独特的存在。


 因为心有期待,她刻意忽略了心底的疑窦,选择相信齐非钰。


 可是,如今宋科的话,将她的幻梦直接打碎,让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她心底发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唇道:“宋哥哥头脑聪明,又懂男人心思,你这番话我相信。我心里很难受,我到底哪点比不过陈玉兰,为什么世子为了她,竟要来算计我?”她杏眼圆睁,声音里俱是愤恨不甘。


 宋科看着她,声音里带了悲悯之意:“情之一字,根本就没人能说清缘故。”


 赵清颜心里翻江倒海,沉默许久,转了话题道:“如今,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答应了世子,将喜梅给他,难道转过头就要食言吗?这么一来,世子对我的印象岂不更差?”


 宋科正色道:“既然知道他心怀不轨,喜梅自然不能给他,甚至留都不能留。”


 赵清颜震惊又诧异:“宋哥哥何出此言?”


 宋科沉声道:“以齐世子的身份,亲自找你要喜梅,一则是给了你面子,二则嘛,他手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才想将人弄到身边,再慢慢审问。倘若你出尔反尔,世子仗势欺人,执意要将喜梅弄走,难道你拦得住吗?”


 赵清颜恍悟,拧着眉道:“宋哥哥说得有理,的确,喜梅不能给世子,也不能留在身边了。”


 宋科见她信了自己的话,松了一口气,出主意道:“妹妹也不必烦恼,待会儿就随意找个借口,说喜梅家里出了事,连夜将人送走,堵住世子的嘴。然后,随意寻个人牙子,将喜梅卖到天边去,也就是了。”


 赵清颜想了又想,摇头道:“此计不妥,世子若有心将事儿弄得水落石出,就算将人卖了,他也能寻回来。这个险,我不愿承受。”


 宋科皱眉道:“妹妹这话倒也有理,那照妹妹的想法,该怎么做最好呢?”


 赵清颜微微垂头,眼角眉梢都含着冷意:“若照我的意思,只有死人,才能永久保守秘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说喜梅昨天被绑之后,虽然没有失了清白,但被人摸过调戏了,神情一直有些恍惚。虽然事情过去了,但她越想越受不住,竟然寻了短见。”


 宋科再料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妹妹此计大妙,如此,一则能斩草除根,不必再担心事情泄漏。二则嘛,赵家寻上门,喜梅被挟持,全是陈玉兰招惹的。若喜梅死了,陈玉兰身上,便要背负一条人命。”


 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赵清颜舒出一口气,颔首道:“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宋哥哥觉得可行吗?”


 宋科勾唇道:“妹妹聪明绝顶,这主意自是极好的。”


 温然看着赵清颜,柔声道:“妹妹想做什么只管做去,只要你安好,旁人就算下地狱,我都不在乎。若有什么报应,也都报应到我身上,与妹妹无关。”


 他与赵清颜,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自是非同一般。


 何况,赵清颜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清隽仿佛天人一般。


 自知事起,这个女子就让他魂牵梦萦,无人能及。倾心对她好,所求的,只是她得偿所愿,眉眼带笑罢了。


 赵清颜见宋科如此深情款款,百般为自己打算,不免又落了几滴泪,心里感动之余,又觉得烦闷。


 宋科对自己情有独钟,却没权没势,只是个落魄的书生。


 齐非钰高高在上、俊朗无匹,却不肯善待自己,给自己几个笑脸,却是为了算计。


 世间事,总是难两全,无人能勉强逆转。


 两人商议已毕,赵清颜嘱咐宋科好生休养,方才起身出来。


 等到了晚间时分,赵清颜便将喜梅唤到身边,单独说了一通话,命喜梅自尽。


 喜梅正想着去了齐非钰身边,怎么给赵清颜出谋划策,顺便也给自己挣个前程呢,哪里想得到不过片刻功夫,赵清颜竟变了面孔。


 当下,喜梅整个人都懵了,吓得魂不附体。


 等回过神来,喜梅忍着泪,连忙跪下来哀求。


 赵清颜早打定了主意,自是不加辞色,不肯改变主意。


 喜梅求之再三,赵清颜却冷笑道:“你是我的奴婢,主子要你活,你才能活,要你死,你就得以死尽忠。你别忘了,除你之外,你全家人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握着呢。”


 喜梅失魂落魄,闭了双眼,泪滚滚涌了出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求小姐说清楚,好歹也让奴婢死个明白。”


 赵清颜很不耐烦,拂袖冷笑:“哪有那么多话?本小姐做事,还需要向你交代吗?”顿了一下,又面不改色道:“你若肯听话,自己作个了结,我念你是个忠心的,自然给你体面。若是不肯,非要顾惜自己这条命,不但保不住自己,你的弟弟妹妹还会受牵连。”怒斥几句,便命喜梅退下,早点做个了断。


 喜梅煞白着脸,退回到自己屋里,泪如雨下。


 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前还对自己言笑晏晏的小姐,转过头,就成了催命罗刹。


 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难道小姐发了话,自己还能不听吗?


 纵然舍不得死,但奴婢的命,比纸还要薄。哭了一回,咬牙暗道:“小姐铁了心不容我,不肯将我送到世子身边,纵然有再多心思,也都成了空。不如一死干净,省得小姐让人来动手,不但丢尽颜面,命保不住,还会牵连家人!”


 打定了主意,喜梅翻箱倒柜,找出一套鲜亮衣裳换上,撕了一条白绸裤结成条,踏着凳子自尽,飘飘荡荡赴了黄泉。


 一时无话,第二天清晨,只听得赵清颜院里一声尖叫,紧接着传来芳思的嚎啕大哭:“好妹妹,你怎的想不开,做出这样的傻事?”


 众人听到惊呼声,急急忙忙赶到一看,都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喜梅竟悬梁自尽了,穿了一身鲜亮的新衣,那裙底的绣鞋微露出一角,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看上去十分恐怖。


 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方有胆大的婆子上来,将喜梅放下来。


 触手一摸,尸体浑身冰凉僵硬,显是已死了多时了。


 芳思抚尸大哭,十分悲恸,其余人也是唉声叹气,泪珠滚滚。


 这厢赵清颜得了消息,眼泪登时滚出来,忙要亲自来看,却被丫鬟们拦住了。


 赵清颜无法,只得让人传话,让厚葬喜梅,又将芳思唤到跟前,含泪问起喜梅自尽的缘故。


 芳思泣不成声,哽咽了好半天,才将缘故说了。


 如是,喜梅因不堪屈辱,悬梁自尽的消息,立刻就在诸葛家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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