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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请将不如激将


 胡姨娘领着一大票人,上门寻衅的事儿,立刻如一阵风一般,瞬间就传遍了诸葛家上上下下每个角落。


 赵清颜那边,一直让人留心着,自是立时就收到消息。


 赵清颜抿起唇,笑得像一道艳阳绽放无尽光芒:“忍了这么久,赵家总算找来了。但愿这次陈玉兰跌进泥潭,翻身不能,让我得偿所愿才好。”


 “小姐定然是能如愿的,”芳思也笑,声音却带了几分尖利,“舅老爷出了远门,世子和张三公子练骑射去了,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来。即便他们在,也未必肯一而再再而三为陈玉兰兜事儿。没人护着,陈玉兰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怎么都蹦跶不起来。”


 赵清颜颔首,想了一想道:“走,咱们到前面看看热闹,见机行事。”


 在旁人看来,她是千金小姐,陈玉兰只是奴婢之身,两人云泥之别。


 但,旁人哪里知道她的苦呢?


 好不容易看上的良人,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心一意只顾念着那陈玉兰。


 虽然,对着陈玉兰时,齐非钰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情愫,反而还跟陈玉兰吵得不可开交,一副恨不得将陈玉兰掐死的模样,但身为女子,却是能从齐非钰与众不同的态度里,看出在他心目中,玉兰是特殊的存在。


 至于其他女子,好也罢歹也罢,他从不留心,更不会在意。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带着满腔的怨恨,及对陈玉兰的嫉恨,辗转难眠,难以成梦。


 压抑太久,也是需要发泄的。


 何况,她还要推波助澜,让赵家尽快将陈玉兰带走呢。


 虽然她私心觉得,齐非钰不会一味袒护玉兰,但到底还是早点将事情了结,早点尘埃落定更好一些。


 芳思明白她的心思,自是没有异议,便笑了一笑,带着其他丫鬟,簇拥着赵清颜出了闺房。


 等出来后,正好遇上愁眉苦脸、步履匆匆的朱管事。


 赵清颜目光一闪,故作从容跟朱管事打了招呼,才道:“听说外面来了一大群人,怎么回事?”


 朱管事正急得没法儿,听到她问,忙诉苦道:“表小姐容禀,那群人说兰姐儿闯了祸,害了他们家公子,要将兰姐儿带走报仇。咱们若是执意护着,就要闯进来抓人。偏老爷和两位公子哥儿都不在,奴才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清颜“啊”了一声,露出惶恐之色:“这是真的?若他们真闯进来,那该如何是好?”说着以手抚额,几乎吓得要红了眼圈。


 如此娇怯,倒是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惜。


 芳思眼珠子一转,连忙叹气道:“我可怜的小姐,哪里遇上过这样的事儿。”


 抬头看向朱管事,沉吟道:“小姐不须怕,朱管事也不必愁眉苦脸,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既然是兰姐儿起的头,朱管事只管去找兰姐儿,让她自己决断。”


 喜梅连忙附和道:“正是这话呢,兰姐儿若是个有担当的,就该自己承担,不该连累到其他人头上。”


 两个丫鬟一唱一和,配合得极好。


 赵清颜低着头没说话,心底却十分满意。


 该说的话,丫鬟们都代着说了,自己柔弱无辜的模样,丝毫不会被带累。这两个丫鬟,真是贴心极了。


 朱管事方才一路斟酌,也是这个意思,闻言正好有了台阶,颔首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告知兰姐儿。”


 眼见得朱管事步履匆匆的去了,赵清颜眼帘半垂,遮住了里面的喜色。


 过了片刻,她想起一事,连忙唤过芳思,压低声音道:“出了这样的事,魏昭说不定要去寻世子报讯。”


 芳思恍悟,也放低声音道:“小姐想阻拦他吗?这只怕有些困难。”


 “拦是拦不住的,”赵清颜露出沉思的神色,缓缓道,“若魏昭真出门了,你让宋大哥也跟过去,打着帮忙的旗号见机行事,拖延一下时间。等这边定了,他们就算回来,也没什么用。”


 芳思明白过来,忙道:“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厢,玉兰从外面回来后,便与玉菊一起坐在炕上,做起了针线活。


 突然,秦氏从外面奔进来,慌慌张张喊道:“兰儿,不好了,有一户姓赵的人家上门,说你害了他们家的少爷,要抓你回去呢。”


 玉兰只觉针一偏,手指肚一痛,血珠渗了出来。


 此刻,倒也顾不着这个了,玉兰将针线往旁边一扔,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当时那种情形,伤了赵启北,玉兰并不后悔。


 那时,她并不知道接下来高宸风、齐非钰会相继出现。那时剑拔弩张,她以为自己走投无路。


 没法子可想时,奋起一搏,有什么不对?


 倘若局面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比起来,玉兰自然要选择让贱人死,自己活下来。


 虽然伤了赵启北,但挑事儿的,明明是他自己呀。


 赵家怎么有脸上门?难道,他们已经没有一丝底线了吗?还是说,因为自己是奴婢,赵家就觉得自己是个玩意儿,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这时,朱管事也进来了,见玉兰整个人呆呆的,心中涌起几分怜悯。


 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胡姨娘来势汹汹,明摆了是想置玉兰于死地。


 还是个小姑娘呢,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


 同情归同情,但正如刚才那丫鬟所说,冤有头债有主。这祸事既然是玉兰弄出来的,如今,就该由她来面对承担。


 为了一个奴婢,得罪赵总兵,将诸葛家放在火上烤的事儿,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做的。


 朱管事心中思绪滚滚,叹了一口气方道:“兰姐儿,外面的事儿,想来你也听说了。如今家里没个做主的,我也没法儿,只能找你讨个主意。”


 玉兰回神,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侧首看向玉菊:“你去找魏昭,让他即刻将齐世子、张三公子找回来。”


 张继安待人,向来是与人为善,未语笑三分。


 但平心而论,玉兰心底,反而更信任齐非钰一些。


 虽然跟齐非钰斗得半死不活,虽然自己虐待过齐非钰,但在危险袭来时,玉兰下意识就想起齐非钰,觉得这个少年是值得信任的。


 她深信,只要他在,自己便会安好。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一遇上危险,就去寻保护伞。


 但形势紧急,对方又不是讲理的人,只能先这么干了。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打算吧。


 玉菊刚才被吓傻了,闻言立刻醒过神来,往外跑去。


 玉兰这才看向朱管事,欠身道:“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到诸葛家,我实在歉疚。但当日在百味楼发生的事儿,我问心无愧,我是绝不会跟他们走的。朱大叔稍安勿躁,等齐世子他们回来,我再出去跟他们理论,将他们轰走。”


 朱管事拧着眉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着兰姐儿。领头的那个说了,给我们半个时辰。若你不出去,他们就要打进来。倘若齐世子他们没能及时赶回来,或是即便回来了,却不肯出头,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很低沉:“兰姐儿,我不是要逼你,但我这心里跟油煎似的,担心得不得了。”


 玉兰经历了最初的错愕、震惊,此时反而要镇定一些,闻言缓缓道:“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且等着就是了。朱大叔,我知道你心里急,但你想过没有?我如今是诸葛家的丫鬟,若真任由他们带走了,诸葛家难道面上很有光彩吗?”


 朱管事面色一变,沉默片刻才道:“兰姐儿这话倒也有理。”


 玉兰想了想,又道:“朱大叔放心,若时间到了,世子他们还没回来,我定然不叫你为难。”


 朱管事颔首:“也罢,咱们一起等着就是了。”


 见他应了,玉兰松了一口气,秦氏更是如释重负,神色俱是一松。


 商议定了,朱管事便没有多留,转身出去了。


 这里秦氏叹了一口气,盯着玉兰道:“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玉兰自也不想再瞒秦氏,便道:“娘别着急,听我讲就是了。”皱着眉头,将百味楼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末了冷笑道:“明明是那姓赵的惹祸在先,倒还有脸来找我算账,真是可笑极了。”


 秦氏心情复杂,叹了一口气,才道:“别的现在都不论,你确定世子他们回来,会一力护着你吗?”


 玉兰颔首道:“当然,世子对我其实很不错的。何况,现在我除了信他之外,似乎也没有旁的路可走了。”


 秦氏脸色巨变,沉默下来。


 这时玉菊闯了进来,不等玉兰问,便开口道:“我没见着魏哥哥,但姐姐放心,齐世子身边另一小厮跟我说,魏哥哥那边早得了消息,立刻就携了郑朗,一起从小门骑马出去了。另外,宋公子说要帮忙,也跟着出去了。”


 郑朗,是张继安身边最得用之人,与魏昭一般,除了办事伶俐之外,还会一些拳脚功夫。


 秦氏听了这个消息,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双手合十道:“他肯去传消息,想来是猜到齐世子不会袖手旁观。惟愿他此去顺顺利利,将两位贵公子请回来,赶走那些牛鬼蛇神。”


 玉兰却是没来由有些不安,微微蹙眉道:“怎么宋公子也去了?虽然说多个人,但他素来是习文的,该不会横生枝节吧?”


 秦氏忙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世子他们是在山上练骑射,地方广阔得很。多个人,找起来自然会快一些的。”


 母子几个说着话,心里渐渐有了指望。


 外面,赵清颜从朱管事口中得知,玉兰不但不肯出面,还说服了朱管事,一起等齐世子、张继安回来,不由得气得倒仰。


 她勉强压住心中的怨恨,挤出一丝笑容,跟朱管事应酬了几句。


 等朱管事急匆匆去了院门口看形势,身边只剩下自己人,赵清颜才咬牙切齿的道:“事儿一发生,魏昭就跑出去报讯,陈玉兰又这般自信,要挨到世子回来。看来,是我想错了,世子竟然真瞧上了她,肯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出头。”


 她说到这里,想起齐非钰每每见了自己,都没有好脸色,偏肯百般呵护陈玉兰,心底发酸发苦,差点掉下泪来。


 喜梅、芳思也都变了脸色,唉声叹气之后,就开始低声安慰起来。


 赵清颜到底是个心思沉稳的,消沉片刻,咬着牙道:“陈玉兰想死拖着,我却不能让她如愿。这样,芳思你是个伶俐能说的,你去瞧一瞧她,拿言语挤兑一番。请将不如激将,她若是个有脸皮的,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唤过芳思,面授了几句话。


 芳思领命,连忙应声去了。


 这里赵清颜沉吟了一会儿,因向喜梅道:“不知怎的,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赵家的人,自然不能让他们闯进来,但他们不知陈玉兰在用拖字诀,实则有所依仗。这样拖拖拉拉的,限定半个时辰,不知会起什么变故呢。这样,喜梅你打着探形势的旗号,拿些糕点,去见一见那领头的胡姨娘。如此双管齐下,陈玉兰想不出面都难。”耳语了一番,方命喜梅下去了。


 虽然心底有了指望,但因为外面有一大群人虎视眈眈,秦氏搂了玉菊在怀,眉眼间俱是忧愁之色。


 玉兰也没心思做什么针线,灌了几口茶水,脑海里闪过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芳思的到来,打破了一片静默。


 芳思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到了此刻,仍旧先欠了欠身,才开口道:“兰姐儿,你怎么还坐得住?我们小姐听说外面来了一伙强人,吓得坐立不安,都要哭出来了。”说着连连跺脚,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玉兰叹气:“连累赵小姐担忧,是我的不是。请回去告诉赵小姐一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此事我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到她头上。”


 芳思皱眉道:“兰姐儿有何打算?听说那些人给了半个时辰,如今时间过去大半,兰姐儿想好怎么应对了吗?是不是要出去跟他们辩解呢?”


 玉兰摇头道:“他们有备而来,下定了决心要置我于死地,哪里听得进辩解的话?这个时候,可不能天真,且平心静气等一等。虽然赵家人多,但只要世子他们一到,难题立解。”


 芳思看了她两眼,皱眉道:“兰姐儿打算一直拖着,打算让世子代为出头吗?我们小姐是千金之躯,天仙一样的人,可千万不能卷进是非里。兰姐儿,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样畏首畏尾,连累一大家子跟着担惊受怕,大家虽然不好说什么,背地里一定会笑话你怕事怕死。”


 她抬起下巴,正色道:“若我是兰姐儿的话,这样的是非上了门,我一定勇敢面对,跟那些人据理力争。一则,不会让无辜之人跟着受累担忧;二则,自己也能落个有担当、敢担当的好名声。”


 众人听了这番话,脸色大变起来。


 玉兰身子晃了晃,心底发沉。


 眼前的芳思,侃侃而谈,说到后面几句话时,眉目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气。


 看似无心,但一声声一句句,都是在挤兑自己,是在使用激将法吧?


 这是这丫鬟自己的意思,还是,她背后那主人的意思呢?


 玉兰沉吟的当口,秦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斟酌着道:“芳姐儿,我家兰儿不是不愿承担,只是不想白白送死罢了,求你体谅一二。”


 芳思蹙眉道:“是吗?兰姐儿看上去,不是这样怕死的人。”


 玉兰笑了笑,眼神平静,声音清澈:“你看错了,我其实很怕死。”


 她眼睛黑白分明,没有半点杂质,语气斩钉截铁,令人毫不怀疑话中的诚意。


 芳思做梦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呆若木鸡。


 这种话,理直气壮说出来,真的好吗?


 再看玉兰,不但痛快承认自己怕死,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芳思不由得脑袋发晕。


 怎么回事儿?陈玉兰的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呢?


 不等她脑子转过弯来,就听得玉兰缓缓道:“刚才我已经将自己的打算告知朱大叔,如今也请回复赵小姐一声,事情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担下来,请她只管放宽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绝不会连累到她头上。”


 芳思抬头,见玉兰目光透着清冷之意,唇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她呆立了片刻,转而欠身道:“知道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秦氏忍不住叹气道:“素日里瞧着,芳思为人是极好的,今儿个却这般咄咄逼人。”


 玉兰冷笑道:“她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就算心底有什么想法,一般也不敢流露出来。她这么干,必然是受了指使。”


 秦氏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她跑来说这番话,是赵小姐的意思?这不太可能吧?”


 不等玉兰答话,她自己就道:“芳思是个听命于人的,你说得有理,此事必定有赵小姐的手笔。只是,我却有些想不通了,赵小姐平时对你极好,跟你无仇无怨,怎么今儿个竟变了面孔?”


 玉兰苦笑道:“为了什么,我想不通,但如今得变一变策略,不能死等苦捱了,得做两手打算才行。”


 她不敢奢望诸葛家的人为自己出头,只盼着大家能容许她在屋里待着,等齐非钰他们归来。


 可是,如今瞧着,这样的念想,不过是奢望罢了。


 芳思此行露了痕迹,玉兰对赵清颜的印象,已然彻底变了。


 赵清颜跟旁人不同,是表小姐,是目前家中唯一的主子,能做的事儿,太多了。


 旁的不论,之前魏昭出门,宋科跟了去,这里面,必定会发生点儿什么。


 秦氏震惊又诧异:“兰姐儿,你想做什么?”


 玉兰叹气道:“之前我一心觉得,拖上一拖,世子他们必定能及时赶回来。如今瞧着,只怕多半要起变故。我是不能坐以待毙的,这样,玉菊你手脚快,悄悄去弄些石灰粉,我用来防身。唔,再去厨房一趟,拿把锋利些的菜刀来。”


 因为赵清颜到来,诸葛篱特意命人将园子休整了一番,好让赵清颜住得舒适一些。


 因要刷墙,这石灰粉自是备得足足的。


 玉兰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相反,她很清楚,石灰粉其实是利器,用得好,能使一大票人丧失战斗力。


 玉菊虽然不知道情况危急,但对玉兰有种说不出的信任,也不多问,立刻就往外跑。


 秦氏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兰儿,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你可不能做傻事呀。”


 玉兰心底五味杂存,七上八下十分慌乱,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娘放心,我是惜命之人,怎么会做傻事呢?我弄那些,只是为了防身。”


 她的确不会做傻事,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不过,若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呢?她其实有些不敢想。


 仔细回想一下,自来了这里,竟是步步惊心,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这几个月来,处处出人意料,时时风起云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到现在,她这命运,已经像是脱缰的野马,难以掌控,够坎坷够悲惨。


 何时能拨开云雾,迎来清明?她竟猜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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