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镇山河
门被冲破，有血色的影子已至面前，老乞丐大惊，连忙放下手中的孩子。
李纹扫过那些孩子，看到了仍在熟睡的梁梅和裴溪，以及那一大众孩童，心中放下了最大的担忧。
若是再晚片刻，他不知自己会有多么悔恨。
曾经，面对身死在他面前的亲人，他无能为力，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你是谁，不要动手，不然我就杀了他！”老乞丐赶紧抓起刚刚放下的孩子，掐住他的脖颈，那孩童还未身死，只是身上有些创伤，胳膊上有几道刀痕。
“你应该感谢，感谢自己没有切那孩子的动脉，血算子，常青云。”李纹低语，修罗在他身后隐现，再不似之前那温顺少年，而是仿佛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血色修罗。
这些年，他和姬别情的交流，不仅仅只是切磋而已。
在恍惚之间，他发现自己领悟了几番隐龙诀的奥义，但未敢将此事告知姬别情。
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自从自己领悟了那隐龙之意后，只要姬别情和他切磋时释放凌雪武技，他便能很快领悟其中奥义，甚至完美的用出，他从未真正修习过凌雪功法，却早在姬别情那里偷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不会隐匿气机的李纹最开始自然是逃不过姬别情的眼，姬别情也只是感慨几句怪胎，怪胎，便所幸将真正的隐龙功法送于了李纹。
虽然李纹再三表示自己不会加入凌雪阁，姬别情虽然可惜，但还是对他说。
如若你学习的话，这世间不一定会多一个无情杀手，但一定会多一个隐龙传承之人。
隐龙诀虽然算是凌雪隐秘，但从来都是不凌雪之物。
也是如此，李纹才能于后续在暗中修习隐龙诀。
甚至是祁师叔...
李纹看着那肮脏的老头，只觉得对方只是个畜生，长着人面的畜生。
不过他还是停住了，修罗之息收敛了几分。
“我，我不是有意要伤害这些孩子的，我也是被逼的，放我走，放我走我就不杀他们！”老乞丐恐惧到了极点，他能感觉到，如果自己方才再慢一些，他已经死不瞑目了。
他不想死!八年前不想死，现在更不想！
不杀人了，大不了以后不杀人了...
“没机会了。”李纹动了。
老乞丐那点武艺多年来早就退化的一干二净了，在李纹面前，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紧紧只是眼前闪过一道重要，老乞丐便遭一重击。
但李纹并未杀他，而是先救下了老乞丐手里的孩子，对于那老乞丐，只是一脚将他踹飞到墙壁上。
接过孩童，那孩子眼角还有泪，面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应该是被吓昏过去的，细小的手臂还在淌血，李纹尽快帮孩童点了穴道，止了血，才拍拍这个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似乎是听到了李纹的声音，孩子颤抖的身体安定下来，他索性就抱着这名孩子，看向了其他尚在熟睡昏迷的孩童。
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童，他一定要带所有人走。
老乞丐蜷缩在墙角，似被吓疯，不停的哆嗦：“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杀人了，一个都不杀了...别杀我...”
李纹没时间去管这老乞丐，这恶徒固然是有点本身，但这副胆小怕死的性格，却是怎么也不敢做出此等恶事的。
他将孩童安置好，看向熟睡的裴玥。
“待在这里乖乖等我会儿。”他听到了屋外撕裂的风声，肩头多了些什么东西。
李纹想，若是不解决李昌文，今日怕是无法安全带这些娃娃离开了。
那就，试试自己这七年来修道的成果吧。
他突然想到前世看的一些小说中的词汇，心里大概顾略了一下。
抛去沈剑心沈无敌的话，自己应当也算是个天骄吧？
这般胡乱想着，李纹推开了木门。
出乎意料，屋外战斗已经结束，也如李纹所料，叶未晓败了。
李昌文的隐龙之息早已登堂入室，叶未晓虽也算高手，但败给李昌文很正常。
黑暗的甬道中，狂风已然平息，微弱的烛火摇曳，到处都是破旧的瓦砾尘石，墙壁上可见触目惊心的利刃痕迹，可想而知，在李纹进入深屋后，这里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李昌文将叶未晓踩在脚下，后者浑身布满惊心的刃痕，血流如注，但他手中还紧紧握着李昌文的链刃，叫他无法拔出分毫。
“这家伙，打人还真痛，怎么样，李兄，救下了么？”叶未晓咳出阵阵血沫，看到甬道尽头的李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纹轻轻点头，已有飞剑于身侧萦绕。
“那就好，看来这顿揍没白挨。”叶未晓想起身，却是被李昌文狠狠的踩着，虽抓住了对方的利刃，自己亦是无法动弹分毫。
“辛苦叶兄了。”李纹轻声说，看向那个被黑衣包裹的杀手，李昌文。
“李纹，你今日坏我等好事，你可知，你真的会死在这里？”李昌文看到李纹出来，便知道他的计划，算是已经破灭了。
他心中极其愤怒，只觉得李纹和脚下这小子狠狠的羞辱了自己。
而且此番回去，家主恐怕亦不会轻饶他。
“死？”李纹和叶未晓同时轻笑。
李纹轻轻的说，却是和叶未晓低沉的声音在此刻重叠：“死无惧阎罗王，生不畏京兆尹。”
更别说，在他的身后，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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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个无惧生死的小子。”李昌文似被激怒，他脚下的力气更重了几分。
“你如此珍视那些孩子，那这人在你眼里应当也算无辜之人吧?若是我在你面前杀了他呢？”
叶未晓连连咳血，此时已说不出半句话。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李纹自不会放任李昌文真的杀了叶未晓。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背后的组织，做着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看你们应当也是潜伏多久了，甚至不惜杀了朝廷的高管，就算今日你能逃了这里，未来又能逃到哪去的？”
“出了这天牢，外面便是天罗地网，整个中原武林，你们都将成为公敌，或是你们已经自信到了可以抗衡整个中原武林？”李纹似疑惑发问。
“何必如此废话，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保住他的命么，不就是想保住那些孩子的命么，我即已做了这些，那你猜猜，我还有没有其他准备？”李昌文冷道：“谈？这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或者说你在拖延时间，等待七秀的人来救你们？”
李纹自是有这打算，天牢如此动静，外界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此地又距离秀坊极近，若是能等到她们支援，局势会好很多。
救下人之后，他自不再像方才那般惊慌。
“放了叶兄，你可以就此离开。”李纹沉默很久，才道。
“就你？一纯阳新一代弟子，你这话说的倒是狂妄，我就是杀了他，再杀了你，带着那些孩子离开，你也是做不到阻拦我的，这整个扬州，也是没人能拦住我的。”李昌文很是不屑，他已和李纹交过手，虽说他手段的确有些让自己都惊异，但还算不了什么。
至多百招，他便能杀了李纹。
“李兄，与他废话这么多作甚，今日之事只有一个结局，这个贼人必须死在这里。”叶未晓目光凶狠：“若我死，便死了，很多年前就该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此时的状态已非常的差，随时处于濒死的边缘，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或许可以试试。”李纹伸出手，握住那无形气剑，入手，无形变有形，一股难以言语的剑意迸发，扫入这甬道内。
“那你便试试。”李昌文耗尽了所有耐心，脚下发力，要送叶未晓一程。
也是那一刻，李纹动了。
这个江湖有过仙人的传说吗？
有过。
曾江湖广为流传的，便是吕祖羽化升仙的传闻。
有人说吕祖飞升入那天庭成仙了，也有人说吕祖就是纯阳后山的山石道人，如今只是退隐，江湖众说纷纭，却无一准确答案。
李纹却知道，山石道人的确是吕祖，却也不是。
至于真正吕祖去了哪，他也不知，但多少，也是听过这位仙人的传闻。
再之后，纯阳天才弟子代出，一代传一代，于李纹这一代，纯阳弟子在外也是有了别的称号。
蓝光剑仙。
这个世界，剑气仍是分家的，却不是前世游戏中的那种分家。
所有纯阳弟子所修行的，皆是以坐忘经为基础的功法，而剑与气，不过是用到剑上的变化罢了。
有人御剑而行，会一百零八剑招，招招直逼咽喉。
有人化气为剑，一步一太极，步步生太极。
李纹不才，都会一点点，虽没有掌门那么高深精奥，但此时放下心中牵挂，全力以赴，应当也是能压下眼前的贼人。
方才着急救人，招招多有失误的地方。
而现在，已是绝境。
剑意破空而来，李昌文似看到一白发仙人，站于李纹的身后，扫出了这一剑。
若是强杀叶未晓，他必要吃这一剑。
但他不服，叶未晓必须要死在这一刻。
他脚上再度发力，狠狠甩动被叶未晓紧紧抓在手中的链刃。
刺骨钻心的疼痛从手心传来，叶未晓闭上了眼，嘴角带笑。
应该也算英雄的死法，总比当年无人问津的死在长安要好。
可他并没有死。
巨大的冲劲袭来，李昌文似被牤牛击中，引以为傲的内息被浓厚的纯阳之息震碎，他虽惊愕，但还是第一时间远离危险的源头。
连那链刃，也是不要了。
黑风向后退去，叶未晓再次睁开眼，却见自己仿佛属于一片蓝光的世界，有些许的温暖，连身上的伤口都好像在愈合。
“玄剑，化生势。”他喃喃道，看到了蓝光中的持剑的布衣少年，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平凡，一点不像个‘蓝光剑仙’，眼中却有不可磨灭的固执。
“这便是纯阳真正的手段吗？”叶未晓看着将他笼罩的光。
“你可以称他为，镇山河。”李纹轻声说，将叶未晓平稳放下。
“好生休息。”他起身，看向重新凝聚的黑风。
那死灰色的面庞，多了几分凝重。
刚刚将他击退的，并不是李纹刺出的剑意，而是这莫名扎眼的蓝色光阵，在光阵周边，有晦暗的道文在旋转，一柄道剑，立于阵法的中央，庇护着那一小块的地方，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前进一步。
“此招我其实是没有信心用出来的，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杀叶兄，我想我也领悟不了。”李纹抬眸。
想起师父以前说过的话。
纯阳之术，不为杀人，不为攀比，只为这黎明众生百姓，于黑暗中带来一丝温和的光明。
他想，自己应当是领悟了几丝这句话的意义。
“玄剑化生势，纯阳真的是深藏不露啊。”李昌文死灰的眼睛仍没有半点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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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出这招，你也撑不下去了吧？”刚刚李昌文就感觉到了浓厚的纯阳之息将他震开，此刻仔细观察一番，却是已然明了。
“对付你，我想应当是绰绰有余。”李纹立剑。
“外强中干。”李昌文招手，他虽只剩下一柄链刃，却仍气势惊人，犹如煞鬼。
“那便试试。”李纹抚剑，传出一道铿锵之鸣。
烛火，被风吹灭了。
此时，天牢的上方，官府的门口，已是挤满了百姓，百姓皆手持火把，看着一个个被送出官府的孩子，接过孩子的百姓泪流满面，满嘴都是感谢官爷。
那平日里被称为县令爷的老人一直在奔波，将昏睡的孩子带出官府，送回到了百姓手中，每送出一个，心中的愧疚也能少一分。
捕快们立于大门前，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官府的官威也依旧在，不能放任人随意的进去。
很快，两百多名孩童便被安然送走。
却仍有百姓面露急色。
“我家娃娃呢，我家娃娃呢？”
老人沉默不语。
“是被那恶人带走了？我儿的性命，我儿的性命啊！”有百姓悲恸大哭，很快有诸多百姓情绪被感染，甚至大骂起官府来。
说到底还是官府害了那群孩童。
足足三十多位孩童的性命啊。
可随后，人群便安静下来。
似乎是地震，却又有些奇怪，但每个人都分明感知到，地面在颤动。
“应该是那恶徒，有人在和那恶徒激斗！”有见多识广的人察觉到这并非地震，乃是人为之，就在自己的脚下，那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借用内息出力时能打出的动静。
“我观一番，激斗之地应当是在天牢下！走，我们一起去天牢抓那恶徒，若是孩童都死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时间群情激愤，便向着官府大门涌去。
捕快们纷纷大惊，甚至有人要亮刀。
老县令瘫坐在那里，不敢说话，却无人再管他这个平日里自己无比恭敬的父母官。
“大家，请冷静些。”有中气十足的吼声，立刻震住了将要暴动的百姓们，震的这些百姓只觉得耳边嗡鸣，出声之人应当也是武林中人。
果然，很快高大汉子从人群走出，有人认出了他，那是码头的管事。
梁昀。
也是丐帮的子弟。
“你们大多是手无寸铁之人，此番下去，凶险不知几何。”梁昀制止了百姓这犹如自杀的行为。
他是武林中人，很清楚脚下的激斗有多么激烈。
绝不是普通百姓能参与的。
要知道，天牢可是在扬州官府足足的几丈之下，哪怕是他从天牢出手，也无法造成此等动静。
“大家应当也认识我，我出身自丐帮，也算学了几手，你们此番下去，只会是寻死。”梁昀摇摇头。
一听到死，很多百姓安静了下来，他们以前也只是过糊口养家的日子，哪参与过江湖打杀？
可还是有着急的百姓，他们的孩子还生死未卜啊。
“别急，不瞒大家，我家女儿，叫做梁梅，今日也被送入官府中，此番，也还没出来。”梁昀低声道。
他也心系儿女。
可此时贸然行动，只会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若大家信的过我，我会下去，也会给大家们一个交代，我不确定娃娃们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但如果我家儿女出事了，我梁昀定不会苟活。”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让许多百姓重新安定下来。
“县令爷，我可能下去？”梁昀扭头。
老县令恍然点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梁昀对百姓抱抱拳，却不是孤身一人，又有几名汉子出现，皆是扬州的丐帮子弟，他们跟着梁昀，被捕快领着，下了天牢。
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厮杀气机，梁昀也不由得捏了把汉，他没有分辨气息能力，却也忍不住去想。
会是李小兄弟在于那恶人作战吗？
他护住自己的女儿了吗？
此番，无论如何也要亲眼一观了。
刚入天牢，梁昀便越觉得那两道气息的不凡，就在那天牢的深处，地面青瓦都在颤抖，可想那战斗的激烈。
“梁师兄。”有人低声说，带着惊叹。
“若是觉得有危险，不跟我来也无妨。”梁昀不想拖累这些人。
“我等出自丐帮，岂有坐视不管之理。”有人抄起木棍。
梁昀咧嘴一笑，运起内息，摘下腰间烈酒，大饮一口，才迈步朝天牢深处走去。
天牢早已暴乱一片，被关押的皆是清一色的重犯死犯，但死犯也大多是普通作恶之人，他们趴在监牢旁，害怕的大叫着，却无人理他。
在一开始，所有捕快便接到命令撤离了天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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