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没有你重要

 心念及此，心痛便也伴随而生。


 接下来的分秒里，凌霄跟凌留砚说话，便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挂念着星回。


 只可惜，练习生手里不准留手机。


 要不然，她至少还能现在打过去，哪怕就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


 她的心不在焉，全都被凌留砚收归眼底。


 “……还跟我说你已经没事了，可是你现在就在我面前，可是你却神思不属。”


 凌霄怔了一下，赶忙笑着摆手。


 “凌大哥你误会了，我真没陷在昨晚的事儿里拔不出来。我是，想着别的事儿呢。”


 凌留砚满脸的“我不信”。


 凌霄只好摊手，“我是想着今天的录制。老板，这是我的工作哎。”


 “我是真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就飞过来了，所以我早上起来就按着通告，满脑子都是今天录制的事儿啊。”


 凌霄心虚地瞟凌留砚一眼。


 “今天是小组对抗，得分将决定主题曲里的排位。这次排位里的C位，也就是所谓的‘初C’。按照很多选秀节目的玄学，初C一般都会成为最终的出道C位。”


 “所以，老板，今天的录制是真的、真的很重要啊。”


 凌霄心下，真是恨不得身为老板的凌留砚现在也能为了工作，就赶紧放她回去了。


 他是老板不是么？她是为他工作哎。


 她爱岗敬业，才是他这个当老板的最愿意看到的不是？


 .


 凌留砚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星回想争这个初C？”


 他长腿叠了起来，修长的指尖轻叩膝头。


 “可是我听说，他不是连小组内的C位都让出去了？”


 凌霄默。


 原本以为凌留砚作为大老板，不会管这么细节的小事儿。况且这事儿是这两天之内才发生的，就算窦蔻会跟周仙汇报，却好像周仙也不至于将这么细节的事儿还要汇报给他啊。


 可事实上，他竟然对公司事务的掌控，事无巨细。


 这才是真正的老板吧~


 不过，这也让凌霄心内微微那么一凛。


 温暖宽厚的凌大哥，与明察秋毫的凌老板之间，果然还是划着一条楚河汉界。


 .


 凌霄想了想。


 “星回是老板你先看好的人，我还是在老板你的介绍之下才见到他的……所以，对于他的性子，老板你比我更清楚吧？”


 “所以呢，他究竟是想要这个C位，还是不想要，老板你比我更清楚内……”


 凌留砚无奈地望着她。


 看着她此刻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猫儿一般的狡黠。


 是那种，看起来是在慵懒地舔着爪子，仿佛就要睡了，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其实内，只要她自己愿意，她随时可以原地跳起来，连抓带咬！


 这世上，如果是另外一个人用这样一副样子对着他，尤其是女人，他会当场翻脸，起身就走。


 可是也唯有她例外。


 因为他是最明白她是怎么长大的——她从小到大，身边亲人不多，朋友也不多，而一直环绕和陪伴在她身边的，都是老屋里那些猫儿们啊。


 要说是猫把她带大的，这说法都不算过分。


 所以她在成长的过程里，自然而然地会跟着猫学会了不少猫儿们的表情、动作和习性。


 她这样非但不是表演，反倒是再正常不过的真情流露。


 所以她这样的青苔，叫他看起来，他不曾做半点防备，反倒觉得率真可爱。


 尤其会联想起当年的岁月……他便更加控制不住地，心软。


 .


 他指尖又轻轻地叩了叩膝头。


 “小丫头……”他轻笑。


 明白地告诉她，他当然看穿了她的伎俩。


 只是他没有半点不快，反倒，觉得颇为愉快。


 他喜欢的，一向不就是这样的她么？


 凌霄吐了吐舌。


 真是的，又来了……当年她就是总被他这样一眼看穿，然后那些虚张起来的声势，就被他那冷冷的眼神，一戳就破了。


 她当年那颗少女的自信心啊，见天儿无数次摔地下裂成八瓣儿。


 不过所幸，他今天眼神温暖，再不向当年那般凛冽冻人。


 她便“嘿嘿”地傻笑一声，“我说的是实话嘛。真的，那位小爷究竟是想要这个C位，还是不想要，我也是真的摸不准他的脉啊。”


 “我就是想着呢，就算不为他想，也得为咱们公司的九人团考虑不是？就算不知道星回想不想要这个C位，我总归不希望这个C位落入别家之手。”


 “这个好胜心呢，就算星回没有，不过我还是有点的。”


 她便又主动讨好，“老板，我这不也是为了公司着想嘛……”


 .


 凌留砚正襟危坐，本来想严肃一下。


 可是发现，在她面前，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很难做到。


 可是他又不想看见他在微笑，便转过头去，看似望向窗外。


 嘴角不可控制地上扬。


 不过好在他自控力极佳，笑了一下便收住，扭回头来瞪她一眼，“……赖皮。”


 凌霄无辜地耸肩，“老板，你看我在这事儿上哪有什么私利可图嘛！我怎么赖皮了呢？”


 凌留砚含笑凝视她。


 “这么关心公司的话，只当一个小助理怎么合适？不如换一个职位……”


 凌霄心下遽然惊跳。


 她赶忙摆手，“嘟……老板，我喜欢助理这个职位。我从入行起就干的这个，我爱干这个，我也只能干这个。”


 凌留砚歪着头，眯眼看她。


 等她惊慌失措够了，他才轻哼一声。


 “我就是说你现在呢，还只是个兼职的身份……你完全可以转成全职了。”


 “你慌什么？”


 他指尖并拢，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抵在膝盖上。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便蓦然被拉近。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怕我对你说什么呢，嗯？”


 凌霄有些张口结舌。


 小时候那种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所有的心眼儿，在他面前都只是小把戏，连一点障眼法的功能都没有。


 她这么愣，就失去了防护的能力，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唇角轻勾着微笑，缓缓说——


 “你是怕我建议你，直接该当老板娘，是么？”


 .


 凌霄有点想踹茶几。


 完了，她横挡竖扒，想要截住的话，终究还是被他明晃晃地搁在面前了。


 她白忙活了。


 ——之前那都是瞎忙活。


 这就是她从小到大面对他时的“愤怒”所在。


 你瞧，她费劲巴力，可是他总是这么轻轻巧巧就能对她造成降维打击。


 她垂下头去，“凌大哥，你问错人了。”


 凌留砚也不意外，轻笑一声又坐回去。


 那种由于距离拉近而带来的压迫感骤然抽离，凌霄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用力吸了几口气。


 不过凌留砚的视线却一直锁着她，没松开。


 “我坚信，我没问错人。或者，可能只是时机还不到。”


 凌霄叹口气，抬起一张苦脸来。


 “凌大哥，你看你又成功地把我拉进抑郁了。我本来都好了，你回想一下，你看我是不是从早上一进门来，跟你说的话、办的事，全都是可乐观，可积极向上了？”


 她决定反正已经耍赖了，就继续，“凌大哥，你看吧，你得负责。”


 她这套小伎俩，凌留砚真实再熟悉不过了。


 他含笑扬头，耐心地凝注她，“那你说吧，我怎么才能负起这个责任来？”


 凌霄认真地想。


 凌留砚垂首莞尔，“不然，一顿火锅？要是不够，就两顿？”


 凌霄肉麻得直跺脚，“哎呀，我真不习惯听凌大哥你说这些梗！”


 凌留砚含笑看着她，“那，冰淇凌？”


 小时候想收买她，逗她开心，最佳武器就是冰淇凌了。


 蛋卷的那种。


 她喜欢咔嚓咔嚓地咬着那些蛋卷，仿佛那清脆的声音之后，她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可是现在的凌霄已经长大了。


 她正色看他，“……凌大哥，别再说那样的话。那会让我非常难堪。”


 凌留砚梗住。


 .


 眼前的情形，凌霄自己其实也挺不得劲儿的。


 她忙岔开话题，“所以凌大哥你看，我其实，真的没事儿了。你看我多生龙活虎啊，是真的虎啦……我还跟你斗嘴，你看我哪儿还像有事的样子啊？”


 凌留砚又是静静地看她。


 她赶紧双手合十，“真的真的，凌大哥你就相信我吧。”


 两人此时的相处模式，像极了当年。


 凌留砚便只好又无声地叹息一回。


 “……你现在的样子，的确是能让我放心。但是，我也要知道你昨晚究竟是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凌霄定定地看向凌留砚，心底里快速扒拉小算盘。


 半晌她才叹口气，“凌大哥你难道忘了，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么？”


 凌留砚：“？”


 凌霄抬眸望向窗外。


 “凌大哥，这是西北啊。这座飞天城，也是在原来的大沙漠上建立起来的吧？”


 “虽然当年始终不知道我爸妈工作的具体方位，当然了，他们其实也没有一个确定的工作地点，毕竟探矿和文物考古都是要流动作业……可是我相信，这块地方与他们工作过的地方一定是连在一起的。”


 “而当年，我始终没能来过这边……今天我终于有机会站在这片土地上，头顶着西北的月，呼吸着西北的风，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起爸妈来。”


 “而与爸妈一起，就会忍不住想起北辰那个孩子……”


 凌留砚长眉微结。


 她说的话，他全都理解。


 可是，他就是直觉，有哪里不对。


 当然不是她骗他，他知道这些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只是，其中却好像总有丝丝缕缕的偏差。


 他便垂眸，“你把星回那边的工作暂时都放放吧。既然小豆来了，你就放心地都交给小豆去处理就好。”


 “我订机票，咱们今天就回海市去。”


 .


 凌霄惊：“啊？！”


 她赶忙笑着摆手，“哎，凌总你又开玩笑。我是来开工的啊，现在录制都还没到主题曲呢，我怎么能就这么撂挑子就走人了？”


 “再说，当初也是凌总你希望我当星回的助理，陪星回来工作的嘛……”


 凌留砚十指轻拢。


 “当初《最新星》的录制地点没定。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他们选在西北来录制，那我一定不会有那些安排。”


 “所以现在看来，是我做错了。”


 他眸光锁住她的。


 “原谅我……跟我回海市去，好么？”


 .


 凌霄不自觉得将嘴巴张成了形。


 骄傲如凌大哥，竟然当面对她认错？


 这在她的意识里，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它现在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在她面前。


 她有点无措。


 她便傻乐，“凌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没做错什么啊，毕竟，就算是你劝说我，可是我也是自己同意的。如果我自己不想做的话，就算是你劝，我也不会答应啊。”


 凌留砚摇头，“是我……胁迫你。用老屋。”


 凌霄又傻了。


 他连这个都肯直白地认下了。


 她反倒更不好意思起来，“凌大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真的。虽然我后来同意，是跟老屋有关，因为我留恋老屋，留恋当年的时光……可是我却不觉得你这么做是在胁迫我，我反倒由衷感谢你帮我买回老屋，然后又复活了它。”


 “如果没有你，老屋只会继续破败下去，最后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在尘埃里彻底倾塌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我的‘来处’都失去了。”


 “再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所谓的‘胁迫’而自己先去付出千万倍的代价呢？凌大哥，如果你用‘胁迫’来界定它的话，那你自己岂不是先赔惨了？”


 “那……你不成了这世上最大的大傻子了么？我那学神的凌大哥，怎么会成为这样的大傻子？”


 凌留砚无奈摇头，又想笑，又想叹气。


 他缓缓抬眸，定定凝视她，“……你都明白就好。”


 “只是你还有一点不够明白：为了你，我没有放不下的骄傲。霄，只要你点头，我愿意成为这世上最大的大傻子，无怨无悔。”


 .


 凌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将手在膝盖上摆了摆，又咬了咬嘴唇。


 凌留砚伸手过来，坚定覆住她膝盖上的手。


 “跟我回海市吧。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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