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授经讲学

 “古时候，有一个王婆，以酿酒为生……”


 霍念卿缓声给底下的孩童讲着故事：“有个道士，常常到她家里借宿，喝了几百壶酒也没给钱，王婆也不计较，直到某一日，道士对王婆说，我喝了你那么多酒，也没钱给你，不如就帮你挖一口井吧……”


 “道士说做就做，很快就将井挖好了，井里涌出的却不是水，而是美酒，王婆遂将这源源不断的美酒拿去卖，没过多久就发了财……”


 “后来，道士问她，觉得如何，王婆却道，酒倒是好酒，就是没有用来喂猪的酒糟……”


 语声一顿，霍念卿眸子扫向底下认真听讲的一众孩童，问道：“大家觉得道士听完王婆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片刻过后，有小孩子大着胆子举手道：“应该是道士又变出酒糟来，给了王婆婆吧……”


 “为什么？”


 霍念卿问道。


 “因为，因为，道士能够变出酒来，就也能再变出酒糟来……”


 回答的小孩子，年纪不大，理直气壮的，带着他这个年龄特有的天真。


 霍念卿笑了笑，暂且没有说什么。


 “但我觉得道士不会再帮王婆婆变酒糟……”


 一道细小的甚至有几分怯懦的嗓音，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霍念卿看向说话的孩童，是阿毛。


 “为什么你觉得道士不会再帮王婆婆？”


 霍念卿鼓励的看向他。


 许是她柔和的态度，给了阿毛勇气，小少年认真的解释起自己的想法：“因为我觉得，王婆婆有些太贪心了……道士已经帮王婆婆挖了井，凭着井里的美酒，王婆婆已经发了财，可是，这样王婆婆还不知足，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这样不好……”


 阿毛最终道。


 半大孩童，脸上犹带青涩，搭在桌上的小手，不自觉的握着，瞧来难掩的紧张。


 “你说得很好……”


 霍念卿语意更加温和，真心赞扬着面前孩童，她方才讲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但是他却能透过这小小的故事，直接看到问题的本质，并且提出自己的见解，微言大义，这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已是极大的难得。


 “道士听了王婆的话之后，但笑不语，只是，从那之后，那口井再也不出酒了……”


 霍念卿将故事的结局讲了出来。


 “圣人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她继续教导着底下的孩童：“意思是，一个人若是能够做到知道满足，就不会受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危险，如此，才能长长久久，一时的贪念，不会让你得到更多，反而可能会将原有的一切都失去……”


 所有的小孩子，都在认真的听着，稚嫩的脸庞上，干净而清朗。


 霍念卿也不禁感到些许欣慰。


 外边天色日晚，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好了，今天的讲学，就到这儿了……希望你们日后能够好好学习，不求闻达天下，但能知晓大义……”


 怀抱着满满的不舍与寄望，霍念卿最终道。


 ——


 霍念卿回了自己的屋子，甫推开门，却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橙红的夕阳，在男人身后染上了薄薄一层光晕，让笼罩其中的人儿衬得仿若一场梦幻。


 霍念卿一颗心，几乎忘了跳动。


 听到门开，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萧云琅……”


 霍念卿呢喃出声，所思所念之人，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瞬几乎压抑不住心底情绪。


 “是我……”


 男人微微一笑，清冽嗓音，融了夜色，如春风拂过，沁满温柔。


 霍念卿一颗心辗转反侧，跌跌宕宕，宛如漂浮于夜海之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竭力压抑着那颗想要跳出腔子的心，嗓音却不自觉的放了轻，像是唯恐惊醒一场美梦。


 “方才你给孩子们讲学的时候，本王也在……”


 萧云琅解释道：“只是怕打扰你，就没有露面……”


 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回来了吗？霍念卿耳尖不禁微微有些发烫，继而想到了什么：“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她还记得，上次面前的男人为着给她送药，不惜抛下没有完成的事项赶过来，是以不禁有些担心。


 “都已经解决了……”


 萧云琅道。


 他没有说的是，事情解决之后，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镇上，仿佛一个鲁莽的毛头小子一样，只为着能早见到她一刻也好。


 “那就好。”


 听得他的事情已经解决，霍念卿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她情不自禁的看向面前的男人，较之上次一别，男人似乎又清减了些，越发衬得一张刀削斧砍般的俊颜，眉清目朗，棱角分明。


 四目相对，霍念卿被他灼灼目光映的有些脸热，微微垂了眼眸，方道：“你渴不渴？我倒茶给你喝……”


 上次匆匆一别，面前的男人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到。这一次，萧云琅没有拒绝：“好。”


 两人相对而坐，霍念卿缓缓洗着茶水。


 “本王过来的时候，看到如今镇子里的一些景况，比之从前，真的是有了很大的改善，你做的很好……”


 萧云琅并非因为是她才这样说的，他一路行来，能够明显的觉出，镇子里的变化，不仅仅是整洁的街道，欣欣向荣的庄稼，而是一扫先前愁苦，满面笑容、充满着对未来憧憬的百姓，和欢声笑语、活蹦乱跳，嬉嬉闹闹在一起的孩童……


 而这一切的改变，皆是源于面前女子的付出与努力，想到这一点，萧云琅心里一边为她感到高兴，一边却隐隐有着某种自豪之感——这是他喜欢的女子啊，那样厉害，似天边月，明亮璀璨，直照进人心底黑暗，投下一束光。


 这些日子，霍念卿听过许多人的赞颂与感激，可是却没有面前男人简简单单的一句“你做的很好”，更叫人快乐。


 “若不是你送来的那些药材，还有你的提醒，我可能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方法，救治这里的孩童……”


 霍念卿轻声道：“多谢……”


 “能帮到你，就好。”


 萧云琅温言浅笑。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字句，甚至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华丽辞藻，但是却偏偏最动人心。


 千言无语，齐齐涌上心头，霍念卿想开口，却又怕一不小心泄露所有情愫。


 烛火摇曳，萦绕在相对而坐的两人之间，将映得忻长的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如同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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