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今天这场合，景晞本打算只要迟尧不乱来就放过他。


 事实证明，不打是不可能的。


 迟尧早有准备，抬手格挡：“人是你弄死的，冲我发什么脾气？”


 景晞抬腿踢开他的手，反身又是一腿，下手不留余地。


 “你多说一句话，他就不用死。”


 迟尧擒住他的脚踝抬手挡住对方朝脸怼过来的拳头，凑过去。


 两人几乎贴到鼻尖。


 “少将大人。”迟尧唇边的笑意消下去，“我不是你的下属，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


 景晞皱眉，正要回击，身后传来了佣兵团长的声音。


 “长官，名单整理好了。”


 一听到名单，景晞眼神一闪，用力挣脱迟尧的手，整理衣服冷声道：“拿过来。”


 佣兵团双手递上名单，立刻低着头退出去好几步远。


 白纸上洋洋洒洒百来号人的名字，狗爬的字迹看得十分费眼睛。


 景晞粗略地过了一遍：“把你的人都叫出来。”


 佣兵团长心里一突突。


 只看名字就看出问题了？


 厉远和陈盛抱着枪坐在旧飞船外的石头堆上，边吃肉干边欣赏自家老大打人。


 陈盛：“还是老大的动作赏心悦目。”


 厉远：“老大死对头的姿势也不错。”


 见那边停战，两人抱着抢过来的肉干过去。


 “怎么让他们都出来了？”厉远把肉干递给迟尧，朝飞船看，“不会连佣兵团也一起带走吧？牢饭够吃吗？”


 迟尧靠着隐卫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


 “准备得怎么样了？”


 厉远蹲下来，眼神留意周围，低声道：“凉哥说最迟明天中午。”


 “嗯。”迟尧吃了口肉干，感觉口感不错，拿了一片大的放到隐卫的鼻子底下，“把货舱空出来。”


 睡懵的隐卫闻到肉味，鼻子嗅嗅，闭着眼张嘴，接受主人的投喂。


 想到几百车的矿石，厉远很兴奋：“早就安排了。”


 陈盛盘腿坐地上，不由得担忧：“明天他们肯定还在这，会让我们走吗？”


 迟尧看向那边拿着名单的景晞，笑了：“就凭他？”


 佣兵团一个个都像蔫了的咸菜，灰头土脸地排着队走到外面的空地上，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吕蒙搬来一张椅子，抱着枪站在景晞身后。


 景晞坐下，一双大长腿交叠，几率长发散落在肩头。


 “叫到名字的出列。”


 佣兵团里面面相觑，已经开始害怕了。


 做佣兵的，谁的经历能是干净的？


 景晞看了眼名单，淡声道：“黄耀齐。”


 抽泣声此起披伏，个个低着头，就怕和景晞对上眼神就会被叫到。


 吕蒙粗声大吼：“黄耀齐出列！”


 很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alpha颤颤巍巍地走到队伍前面。


 “我、我是黄耀齐。”


 景晞扫过他蜡黄又沧桑的脸，继续报下一个名字。


 “张大幺。”


 一个三十多，长着络腮胡的beta低着头走出来。


 景晞皱眉，接着报：“陈遥遥。”


 一个五十多岁，秃顶啤酒肚的beta晃晃悠悠走出来。


 景晞：“……”


 “李杳。”


 “赵佳肴。”


 “金明曜。”


 ……


 连着报了十多个名字，队伍前面站了一排人，高矮胖瘦都有。


 迟尧三人背靠狗子坐着看戏。


 厉远：“他到底想干啥？”


 陈盛摸着下巴琢磨：“我听这些名字里都有‘尧’字的谐音，少将不会打不过老大，就叫这些同名的人出来泄愤吧？”


 无意的一句话，让迟尧眼神一闪。


 他回忆刚才景晞报过的名字，确实每个名字都带着“ya”字。


 只是巧合？


 景晞的视线扫过前排所有人，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些都不是。


 他将名单交给吕蒙：“把所有黑户登记下来，安排人员轮流值班看守幽灵兵团，极影——”


 说到这里，景晞一顿。


 吕蒙接过来：“极影怎么安排？”


 景晞冷着脸：“随他们去吧。”


 吕蒙傻眼：“啊？”


 景晞背过身，压低声音道：“让江枫准备准备，明天派人过来。”


 吕蒙警惕地朝迟尧那边瞟了一眼，会意应下。


 磁暴还没过去，很多武器都无法正常使用，出了矿区碰上二级变异野兽，对付难度直线上升。


 现在闹翻了，要带着人和东西坐老式越野车跑路，显然不现实。


 看来那边的星盗头子和自家老大都考虑到了这一点，这才没有大打出手。


 可这雷阵雨前的低气压真让人不舒服啊。


 -


 深夜，景晞躺在车座里怎么都睡不着。


 他看了眼时间，下车出去，想看看迟尧有没有闹幺蛾子。


 走到旧飞船那边，吕蒙朝另一个方向一指：“我看他们去自己的车里休息了。”


 “没过来抢？”景晞有些意外。


 以迟尧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放着舒服的飞船不用，窝在车里睡觉？


 “没有。”吕蒙摇头，“姓厉那个老小子嚷嚷里面太臭。”


 景晞：“……”


 还嫌弃上了。


 他沿着人工挖的小道走上矿洞，抬头就看到了孤零零停靠在那边的越野车。


 车里传出一高一低两种呼噜声，车顶趴着一只大狗，身量极高的alpha坐在车头，正在喝酒看极光。


 微弱的光线映着侧脸，漂亮得不像话。


 也就这张脸能看。


 景晞默默吐槽了一句，转身回去。


 “这么晚了不睡，过来找我约会？”


 刚迈出一步，身后响起迟尧欠揍的声音。


 迟尧声音松散，带着笑意：“但凡你对我温柔点，勉为其难收了你也不是不行。”


 景晞瞬间冷下脸：“你这种浪荡的alpha，倒贴我都不要。”


 迟尧：“……”浪荡？


 他们针锋相对多年，从没有一次对话能顺利进行。


 迟尧习惯了，靠着软乎乎的狗毛垫子继续看极光。


 美人虽美，可刺太多了，还是极光温柔。


 见他老实呆着，景晞没打算停留。


 可刚迈出一步，心脏突然剧烈震颤，就像有只手狠狠扯了一下琴弦。


 景晞捂着心口，眼前晃了晃，额角沁出了冷汗。


 怎么回事？


 他定了定神，加快脚步离开。


 在敌人面前显出弱态，是致命的。


 景晞刚走，背着他坐着的迟尧同样捂住心口，揉着额角脸色难看。


 他低骂了一声：“老厉哪弄的假酒。”


 喝不醉，还伤身。


 迟尧缓了缓，手腕翻转，虚拟屏在他指间放大。


 在最醒目的上方，显示着地磁指数曲线。


 就在刚才，曲线剧烈跳动了一下。


 迟尧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手指轻点，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纯代码的窗口——


 第二天一早，景晞听到轻微的动静，从睡梦中惊醒。


 他本能地意识到不对，立刻打开车门走出去。


 隔着整个矿洞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靠了一艘小型飞船。


 上面的标志景晞再熟悉不过。


 是极影的。


 矿洞下，轮班的战士全部倒地，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


 激光束已经被解除，被困住的幽灵兵团正被一群星盗痞子押着往飞船上走。


 景晞眼神一变，拔出配枪朝着那边开了一枪。


 子弹擦过星盗成员的脸，打在飞船的舱门上。


 “把人给我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可这声警告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星盗们加快了速度。


 本就只剩下两三人还没上飞船，这下一溜烟全上去了。


 子弹打在金属上的声音不算响，却惊醒了吕蒙。


 他一看这情况，立刻把轮休的下属全部叫起来。


 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船的舱门在他们面前关上。


 吕蒙：“操！飞船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景晞的终端突然震动，虚拟屏在面前自动打开。


 画面里出现了迟尧笑盈盈的脸。


 “少将大人早安。”


 景晞沉着脸：“还想要矿，就把人送回去。”


 迟尧：“到手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景晞：“人比矿重要？”


 迟尧：“当然，你越看重的东西，越有抢的价值。至于那些矿——”


 矿区停靠的悬浮运输车突然同时启动。


 所有运输车升空，一字排开，像条小尾巴跟在飞船后。


 吕蒙看惊了：“系统不是锁定了吗？！怎么会启动？！”


 迟尧笑笑：“我说过，人和矿我都要。”


 景晞皱眉。


 这家伙只用了一晚上就把系统锁定给破解了。


 他冷声说：“我也说过，人我不会交给你。”


 不等迟尧开口，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鸣声。


 一艘小型军舰出现在矿洞上空。


 景晞看着迟尧，对下面的人做了个手势。


 “动手。”


 话音一落，一发重炮朝飞船打过去。


 迟尧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少将大人真要打？”


 景晞：“把人给我，你可以滚了。”


 迟尧：“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靠拳头说话了。”


 佣兵团众人从昏睡中被吵醒，迷迷瞪瞪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外面是两个大家伙在对轰，连地面都在震动。


 “卧槽！我们刚好在他们中间！”


 “这艘破飞船的防御力约等于无啊！”


 “怎么办啊团长！”


 佣兵团长心很累。


 现在出去，别说被炮击中，就是炮灰砸下来都能砸死他们。


 “吃顿饱饭吧，完了跟我一起做祷告。”


 佣兵团众人：“？？？”


 飞船上，迟尧指挥他们进攻，耳边听着AI系统的实时数据汇报。


 【地磁指数浮动超过50%，请立刻就近停靠飞船，关闭所有电源，启动防护装置，以免对机体造成不可修复损伤——】


 迟尧边听边拨通讯号。


 在第十二次终于接通。


 “你们在大气层外等着。”迟尧随手发了个坐标过去，“我们现在动身，五分钟后接驳。”


 画面里的年轻beta颔首：“好！”


 挂掉通讯，迟尧把厉远叫过来：“人都关进货舱了吧？”


 厉远：“嗯。”


 他还以为清空的货舱是放矿石的，结果拿来关人了。


 厉远：“他们这么打，矿石得撒掉不少。”


 迟尧：“无所谓，只——唔！”


 话说到一半，心口突然猛烈跳动，眼前天旋地转。


 他晃了晃头，额角抽疼。


 “你那假酒后劲这么足？”


 厉远：“……”假酒？


 迟尧本以为和昨晚一样，痛一下就过去了。


 可疼痛却在加剧，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像又另一个心脏和他的发生了共振，每一下跳动都很强烈。


 【地磁指数浮动超过80%，请立刻就近停靠飞船——】


 听着AI不断的警告声，迟尧连站都站不稳。


 厉远发现他不对劲，忙不迭地扶住他的手。


 “老大，你怎么了？！”


 迟尧咬紧后槽牙：“立刻撤退！”


 地面上，吕蒙边开着车边查看战况，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异响，他透过内视镜往后看，脸色一变。


 景晞歪倒在座位上，脸色苍白，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看起来非常痛苦。


 “老大，你受伤了？！”


 景晞扶着额角，强撑着意识：“先撤！”


 -


 等迟尧的意识回拢时，他正躺在床上。


 眼前模糊一片，头还是胀痛无比。


 他揉着额角，视线逐渐清晰。


 房间四壁都是金属，应该还在飞船上。


 想到离开前景晞那张冷脸，迟尧无声地笑笑。


 迟尧坐起身，想出去看看情况。


 可刚掀开被子，他整个人僵住。


 不对劲。


 他看着视线里出现的头发，愣怔地摸了一把。


 “哪来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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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晞：倒贴我都不要。[冷笑]


 后来——


 景晞：尧尧，你需要男朋友吗？[乖巧]


 迟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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