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梅华夫人
皇上可算是姗姗来迟，毕竟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这次的宴会当做是家宴。却也是着实的可怜，像是一大堆人毕恭毕敬的对着他动辄磕头下跪，妻子妃嫔都盘算自己什么时候会归天，自己的儿子们忌惮自己仇视自己唯独少了父子之间的亲情。
这世界上可怜之人多了去，也绝不会少了什么厚颜无耻之徒。诚惶诚恐惴惴不安，越发只能攥紧了手心中的权力。妄图用可笑的权钱来交换父子夫妻之间正常的关系。
强压在不平等关系底下，又反复惦记着是否有人想要将其拉下水去。这样子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了，得不偿失。没有人会傻到这样去做。
贪恋权势贪恋名利，不过是被驱使的奴仆罢了。
“皇上驾到。”
公公拂尘一扫，细着嗓子喊那么一声。呼呼喝喝，众人皆跪拜。衣服酒碗筷碟碰擦，女子头上的首饰步摇啷当作响，而这男子身上的玉佩香囊则是显得庄重的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今个是中秋家宴大家也别拘着。”
皇上兀自的坐在那处象征地位和荣耀的正位，说了平身众位才起身。一同喝应着皇帝的话语，共同演出一场盛大的人偶皮影戏。
“来人，添酒上歌舞。”
一时之间舞女呼拥着上来，齐齐摆好了姿势。这是为了宴会特地排练的舞蹈，容不得出一丝一毫的错误。不过这些舞姬心中也是各有所想，大致都是这批的舞姬年岁大了也是时候被放出宫去了。
而有些又是另一种的想法，因着各种原因不能出去或者家中父母都没了，索性就准备在宫中谋个姑姑的教习职位，也算是了却残生罢了。
宫里头的女子，从来命不由己。不然就算是贫苦家的孩子都万万不会送进宫里被人奴使的。
顾红妆低头和荣诀说话，大致说的就是今日的歌舞倒是不错的很。和寻常不一样，新鲜着呢。
“这可是宫里秀坊特地排的，就为了这次中秋夜宴。”
皇上看这两小夫妻如此恩爱，虽说是心里甚慰。不过在宫宴之上如此不顾他人而交头结尾。
“荣诀，和你王妃说什么好话呢，不妨让大家也听听。”
顾红妆不知道竟然被皇帝听了进去，一时之间慌神忘了作答。还好荣诀是在宫中习惯了的人，只要皇上未露愠色就不是什么大事。
“回禀父皇，儿臣与王妃说的是今日的舞蹈曲艺倒是颇合中秋佳节的美境，可见是用心了的。”
皇上听后笑了笑，只说荣诀眼光毒得很，“这舞是她们新学的。若是好，下回儿再留着看就是了。”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不知道断送了多少人出宫的希望。卖入宫中本身就是身不由己，能够挨到活着出去的年岁又是少之又少。不过是想换一个自由之身罢了，深宫后院高墙林立不过是圈禁的地方。
从不存着谁的希望，谁的幻想。
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需要上下打理跑断腿，可惜当事人不需要知道。规矩总不会束缚权力至高者的。
宫里的女眷这个时候也都聚集在太液池放花灯，为家里人或者心上人祈福用的。宫里的总身不由己，只是这种无力感越在底层越明显，所以掌事的欺负底下的小奴婢，而不得宠的宫嫔也只能拿这些掌事的撒气。
一环又一环，互相压榨。又是踩着谁才能活着上去，往往争的不是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争一争多些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而已。
王爷皇帝还在那里喝酒畅谈国家现在发生的事情，而年轻的王妃们就去池子那处玩耍去了，皇后和莲妃娘娘出奇的没有相互挤兑，明月还真是平心止气的好方子。
皇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说话的言语之间也不总是夹杂着猜忌和计谋，更多的像个父亲一样和自己两个儿子在一起，而不是像个高高在上的可怜皇帝。
梅香冷冽，在酒肉之中倒显得更加清高不凡。
这味道还真是熟悉啊。
有些昏沉的皇帝看了一眼宴会角落独自盛开的梅花。白梅和红梅难得的在一株上面，只是喜欢梅花的人已经不在了。
强撑着身子想要过去仔细瞧一瞧，近些年越发觉得身体不比从前了。底下的人说什么万岁万万岁，不过都是忽悠朕的。
“父皇……”
荣季看着父皇略微晃荡的身子，想要去扶上一把。反观荣诀倒是冷漠的喝着酒，看眼前年岁渐长的父皇踉跄的去看那一株梅花。
梅华夫人的名号确实不是胡乱来的，只不过已经香消玉殒怎会一缕幽魂还存在人间。
那时候她是最喜欢梅花的，本来皇帝还不是皇帝，只不过是前朝的九王爷而已。相遇的时候也只是十几来岁罢了，那是云将军家的千金，可是谁也没有告诉这位不得权势的王爷，云清扬将军一下子得了两位千金——云莲华和云梅华。
后来眼睁睁看她入宫当了自己皇兄的梅华夫人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够依着她的嘱托好好照顾她的双生妹妹。
皇帝想了想，也快三十多年了吧，日子过得真是格外的看。若是不回头瞧瞧，自己真就要忘了。徒然活了这一辈子，连自己做什么的原因都随着时间磨灭了。
先帝的梅华夫人说是他最心爱的女
人，可就是这样一位女子在亡国灭朝之时被那些人退到最前面，硬是要说成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原因就是因为这位皇帝后来想纳了她为妃，文武百官都上谏反对此事，若是苏宴在当场一定也会记得这件事情的。
莲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去了御花园，不然看到皇上还如此着意于一株梅花，估计那些底下办事的肯定免不了一顿呵斥，说不准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还好是不在场的。
旁人可以忘记，但是荣诀一定是记住的。所有人都反对她的母妃嫁给自己的父皇，他不知道为什么。耳目充斥的都是些红颜祸水，皇家命脉之类的话。
自己当时只能够缩在母妃的边上，看着母妃一点一点的被那些话语折磨的没了精神。
“母妃，他们说诀儿不是父皇的孩子。”
“傻孩子，你就是嫡亲的血脉，怎么会有假的呢。咳……那些人是和诀儿开玩笑，他们想和…想和诀儿玩游…咳…戏呢。”
“母妃母妃，你没事吧。来人啊，来人啊。”
小荣诀跑遍了宫殿都没有一个当值的宫女太监，好容易找到太医院。可是没有一个太医愿意出诊，小荣诀没有办法，只能够抱着梅华夫人咳得发烫的身子强忍着不哭。
荣诀记得娘亲教的，去御膳房要了红糖和生姜，没有人愿意为这个没有身份的小人儿多做一件事。宫里的规矩只教会了这些人，凡事自保的本事。
勉强弄了一碗姜汤给母妃喝下去，那天冷的出奇。梅花却也是格外的清香，荣诀记得母妃让自己摘下一枝梅花搁在床前。
皇帝也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不过是想娶一个心爱女人罢了。
文武百官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古来帝王多少被女子奸妃祸乱了朝纲，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岂能拱手他人。
梅华夫人更加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不过是女子罢了。自己的天自己的王被灭了朝，天下也易了主，难不成真要遂了那些人的愿一死了之吗。自己还有诀儿没有抚养长大。
宫女太监以及那些无法作为的太医，不过是遵从主子的吩咐。太医不能够给没有位份的女子诊治，这是宫规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违抗不得。
也正因着这件事情，皇上才有了借口。执意立了前朝的梅华夫人为妃，特赐名号为琴。
也就是荣诀的生母，琴妃娘娘。
皇上仔细看着那株好看的梅花，这梅花本来并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和那些宫里头的花朵比起来依旧是清雅不可方物。
可非得是冬天，踏雪寻梅才更加动人。昔人不在了，只能够是睹物思人罢了。
“王兄，你去陪陪五王妃吧，王嫂身子不好万一和如鸢他们玩过了头伤了身子可不好。”
谁都知道琴妃娘娘的事情是后宫中忌讳之事，老人儿或许还知道，但是这位小王爷切实是没有听人提起过的。
只是怕父皇提起琴妃娘娘伤心，又怕自己的王兄伤心。这才和荣诀说去看看顾红妆怎样，毕竟在宫中诸多不方便之处总归是要多注意的。
荣诀会意，直接离开了宴席去了太液池，自己也不想看到这个人这般看似难过的模样。分明就是那人一手造成的，怎么还有脸在那里对着梅花伤怀，若是母妃和妹妹在天有灵的话，就该让害他们的人不得好死才行。
“王爷您怎么来了啊，快来放朵花灯吧，算是祈福了。如鸢和慕卿他们已经放了好些呢。”
顾红妆捧着一朵花灯，将纸笔递到荣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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