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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和王奉恩等人聊过之后, 乐安便没有再去应付别的宾客,她正大光明地躲起了懒,将满堂宾客都丢给了睢鹭。


 “少年,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她冲睢鹭摆摆手, 便在侍女命妇的簇拥下离去。


 睢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再看看满堂宾客。


 他当然知道。


 乐安可以躲懒,是因为眼前这些人, 对她而言可以只是来道贺的宾客, 但他不行, 因为若他要踏上官场,若他要有所作为,那么眼前这场合,这些人,便是他必须要结交、要面对的人。


 哪怕此前他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但既然这是他选择的路, 便必然无法逃避。


 他深吸一口气, 走向那些宾客。


 *


 乐安的新房, 严格意义上讲,其实是旧房。


 “我都待惯了, 就不用挪地方了,还在这儿吧。”婚礼之前, 乐安这么一句话, 她原本的卧房便变成了大婚时的新房。


 于是忙忙碌碌一天, 又在刚刚与王奉恩等人一起喝了些酒后, 乐安回到自己熟悉的卧房——虽然添了许多新装饰, 但到底还是熟悉的地方, 于是本来还准备等睢鹭回来的乐安, 坐在床榻上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困意。


 她迷瞪了一会儿,很快便决定不为难自己,也不管模模糊糊中冬梅姑姑似乎在说什么,让侍女给自己去了钗环,散了发,卸了妆容,便迷迷瞪瞪地钻进被窝,舒舒服服地入睡。


 而事实证明,乐安早睡的决定英明无比。


 因为宾客太多,这一日的婚宴久久未散,而也不知是宾客们对睢鹭这位新晋驸马太过好奇,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总之,睢鹭走到哪里,便有无数人跟他攀谈,有的没的聊一大堆,仿佛是故意拖延时间一般,于是睢鹭几乎是不停地招呼客人,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喝酒。


 冬梅姑姑派去的侍女跑去看了许多次,都只看到驸马还在跟客人相谈甚欢。


 消息报回来,气得冬梅姑姑眉毛倒竖,一个劲儿念叨。


 虽然作为新郎招呼客人是应有之理,但再怎么说,也不能因此让公主等太久,今儿可是公主的洞房花烛夜啊!


 可惜乐安此时已经熟睡,听不到她的念叨了。


 直到月儿越升越高,灯花爆了几次,龙凤烛越燃越短,熏炉里的香气也越来越馥郁时,睢鹭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新房。


 冬梅姑姑立马竖起眉毛看他。


 睢鹭喝了许多酒,方才跟宾客交谈,脸上始终带着笑,此时回来,脸上也依然带着那令人感觉亲近又讨喜的笑,看见冬梅姑姑这模样,他一点也不怕,反而抢先用手指在唇前一比,“嘘~”


 “公主已经睡着了吗?”他小声问道。


 冬梅姑姑恶狠狠点点头,随即问道,“你喝醉了?”


 早知道该事先叮嘱他少喝点的,这傻孩子谁敬他酒他都喝,可不就喝醉了吗?喝醉了其实也不打紧,反正就在自个儿府里,横竖出不了事,但要紧的是——喝醉了还怎么洞房哪!冬梅姑姑表示忧心忡忡。


 “没醉!我清醒着呢!”睢鹭大手一挥,斩钉截铁。


 ……醉鬼都会说自己没醉。


 冬梅姑姑狐疑地看着他。


 睢鹭毫无所觉,


 “既然公主已经睡了,那就别吵醒公主了,我先去洗漱。”睢鹭抬起自个儿袖子,闻闻自个儿满身的酒气,又带着一脸笑,十分自觉地走向浴室。


 走路倒是十分稳当,的确不像醉了的样子。


 但冬梅姑姑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一点也不开心。


 ——不吵醒公主?


 不吵醒公主还怎么洞房啊!


 *


 睢鹭沐浴过后,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进了新房。


 因为乐安已经睡下,也没人敢闹她的洞房,此时新房里便静悄悄的,原本还有几个侍女,甚至还有想守夜的,却也被睢鹭挥挥手赶出去了——睡觉的房间里还有不熟悉的旁的人,也就只有大户人家能习惯这种事了,反正睢鹭习惯不了。


 就着朦胧的烛光,睢鹭看似很稳地走到床前。


 或许是为了等他,乐安虽睡了,床帐子却未放下来,因此睢鹭以走近,便看到灯光下,她全身都缩在被子里,被子外只露出嘴巴以上的半张安睡的脸。


 之前行礼和谢宾客时,那满头的钗环和满脸的脂粉都已经去掉,此时她素着脸,长发披散,看着自然不如盛妆时艳光照人,但——


 睢鹭定定看了好久,好久之后,才终于又上前一步,但是——他只顾着看床上的人,却没有注意到床前那预备给守夜的侍女睡的小榻,于是这一脚,便踢在了榻上。


 他一个趔趄,差点就“啪叽”整个人摔下去,狠狠砸在乐安身上。


 但——


 他可是练过的啊!


 哼哼。


 千钧一发之时,只见睢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扯住了床帐,而伴随着“撕拉”一声响。


 睢鹭免于摔倒,但——织金描银的鲜红床帐被整个扯了下来。


 睢鹭整个人被帐子埋住。


 他从帐子里钻出来,将帐子抖落一地,愣了愣,又捡起来,还试图将其重新挂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但,床帐是被他从中间整张暴力撕烂的,除非他此时能找到针线,还能织女附身,把裂开的地方重新拼接地天衣无缝,不然……


 于是睢鹭抱着床帐想了一下,嗯,就想了一下。


 然后便痛快地将其一扔。


 反正没床帐不影响睡觉,公主房里又没蚊子。


 不过——


 他心虚地又往床上看了看,没吵醒她吧?


 床上,乐安仍旧安安静静地熟睡着,脸压枕头的位置都没动一下。


 于是睢鹭才放心了。


 他又上前——这下总算看到那小榻了,于是稳稳踩在了榻上,然后屈身,蹲在榻上。


 就蹲在她跟前,距离极近,他往前探探头,就能碰到她的脸。


 他就这样蹲着,随即双手捧脸,托腮,眼神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看了好久,看得灯花都又爆了一下,可她始终毫无所觉,安然睡着,呼吸都格外悠长。


 于是睢鹭突然有些纠结。


 虽然是他自己说不吵醒她的,但……


 方才跟那些宾客们攀谈,到底是婚宴这样的场合,许多人都还是不想问什么政事,只想肆意快活的,于是睢鹭不止是跟许多小狐狸老狐狸结识过招,更听了不少人喝酒上头后的……嗯,荤话。


 睢鹭当然是听过荤话的。


 当年为了给父母报仇,他四处混迹,什么贩夫走卒都做过,在男人堆里,尤其是那些除了下半身的事儿几乎便没有别的乐趣的最底层的男人堆里,睢鹭听过的荤话简直车载斗量。


 但那时的睢鹭,无论听到再露骨的荤话,可都没什么感觉。


 一是未开荤,更未识情滋味,二是那时他一心只想报仇,哪里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


 于是,当时那些荤话,他听过就听过了,如风过水无痕。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那些话他听了,便无法忽视,就跟魔音入脑般在他脑子里牢牢扎根,就跟前些天冬梅姑姑送来的那本画册一般,提醒着他此时应该做什么。


 而不知是身随意动,还是今晚喝了太多酒,阳气上头,这会儿,哪怕刚洗过澡,他也的确觉得有点儿不好受……


 只觉得浑身燥热。


 所以,要吵醒她吗?


 睢鹭就这么蹲着,想啊想,想啊想,直想到腿都蹲麻了,也没想出来。


 最后,他看着乐安依旧安安静静一无所知的睡颜……突然恶向胆边生。


 ——他伸出手指,猛地戳了戳乐安的脸。


 饱满红润的脸颊立刻被他戳地凹下一个窝窝。


 “唔……”


 床上佳人呢喃一声,似乎感觉不舒服,将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然后……


 然后就无视他戳上去的手指,又睡着了!


 睢鹭看着自己的手指,和她被自己戳地凹陷下去的脸颊。


 很不甘心。


 于是他又戳了戳。


 乐安:“唔……”


 然后脑袋又缩缩,又睡着了。


 睢鹭:……


 再戳戳,这次大力了一点。


 乐安——


 乐安直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啪”,准确无误地打在睢鹭手上。


 睢鹭:……


 她一定很会打蚊子吧。


 睢鹭挫败地收回了手指,看着她脸上被自己戳出来的窝窝和红痕,只觉得自己仿佛深闺怨妇,满腹幽怨。


 于是这么幽怨地瞪了某个睡得人事不知的人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幽幽怨怨地起身,上、/床。


 他扯开薄薄的夏被。


 乐安睡觉时姿势很乖,两手放在被窝里,也不抓被子,因此睢鹭一扯,被子就被扯开了,半点没惊动到她,她依旧睡得香甜无比。


 睢鹭又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委委屈屈地、却又轻轻地躺下。


 躺在她身边。


 床很宽大,被子也很宽大,哪怕两人中间隔个三尺远,床和被子也尽够睡和盖的。


 但睢鹭看了看这宽大的床和被子。


 轻轻,但又果断地,睡在了乐安身旁。


 然后看看她仍在熟睡的脸颊,悄悄地、悄悄的,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拨。


 乐安被他拨弄地皱起眉头,又无意义地呢喃几声。


 但终究没有任何反抗,任何阻碍地,滚进他怀里。


 乐安也只穿着中衣。


 夏日的中衣,是从一层薄薄的丝绸做的,轻薄如无物,皮肤一样贴在人身上,隔着丝绸触碰,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没穿一样。


 什么都没穿一样……


 怀里抱着自己的新娘,此刻,睢鹭的幽怨到达了顶峰。


 抱着这样的幽怨,睢鹭抱着怀里的人,极度不甘地睡去。


 *


 而屋外,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了半天墙角的冬梅姑姑终于绝望。


 公主的洞房花烛夜啊!


 *


 乐安觉得这个洞房花烛夜还行。


 她睡得很早,又睡得很好,一觉连个梦都没做一个,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生龙活虎,精力充沛——


 就是时间有点儿不对。


 她看看床头才燃到一半的龙凤烛,再看看仍黑魆魆的窗户。


 若是往常这样早醒,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再睡,而是会起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但此时——


 她扭过头,将视线从窗口转移到身边,看着自己身前


 于是便看到一片雪白。


 是一件雪白的中衣。


 一件穿在男人身上的,雪白的中衣。


 再准确点说,是穿在睢鹭身上的,雪白的中衣。


 而她在睢鹭怀里。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爬上、/床来的?


 乐安毫无印象。


 不过这不重要,今晚(太阳还没出来,当然是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也是睢鹭的,所以睢鹭会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嘛。


 可再合情合理,也无法掩饰他睡着,她醒着,而两人虽然紧紧抱着,但貌似什么也没做的事实。


 为什么没有叫醒她?


 乐安有些纠结,瞄瞄睢鹭的脸。


 他睡前应该是沐浴过,头发甚至还带着点微湿,此时迤逦地散落着,映着他红润的脸,只显得黑发如墨,面容如花。


 他应该喝了很多酒,身上除了沐浴时染上的澡豆的香味,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酒气,不过很淡,并不算难闻。


 所以,可能是喝多了,喝醉了,于是自然啥都干不了了,能爬上、/床抱着她睡,估计都是被侍女硬拖上来的。


 又或者——


 乐安忍不住伸出手,戳戳自己眼前那片雪白。


 雪白之下,是少年的胸膛。


 少年的胸膛并不宽厚,硬硬的骨头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肉,但那层肉很结实,又坚韧,仿佛散发着蓬勃的少年朝气,仿佛日光下茁壮生长的小树。


 这昭示着他的年轻。


 是啊,真的很年轻。


 完全没有经历过情爱,甚至可能都未曾有过心动,在本应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却因为命运的捉弄,早早地便踏上一条与同龄少年截然不同的路,于是从此风花雪月与他无关,于是就连至关紧要的婚姻大事,也成为了他实现理想的一部分。


 乐安毫不怀疑睢鹭对她的心意。


 但正如他所说,他的心意,与齐庸言等人对她的心意,是不同的。


 他尊重她,敬仰她,敬爱她,甚至还可能崇拜她。


 所以他费尽心机站在了她面前,吸引了她的注意,谋得了这桩婚事。


 但那无关风花雪月。


 他只是在追光。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这种感情是比普通的情情爱爱更牢固和坚韧的。


 但到底不一样。


 感情并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真挚的感情,就是弥足珍贵的。


 然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代表没有区别。因为理想信念相同而生的情谊,与或隽永或浓烈的、仅仅因为对彼此的吸引而生出的男女之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正如对亲人的感情与对爱人的感情,都是爱,却迥然不同。


 乐安不会混淆这两种情感,但过于年轻的少年,却很可能会。


 所以对她怀着纯洁的同道之情的他,所以年纪轻轻还不知情滋味的他,在洞房花烛夜这样的重要时候,在已经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却仍旧能够纯洁无瑕如婴儿般,只单纯地抱着她入睡。


 反倒显得早早设想过洞房夜的她很有些污秽不堪。


 咳咳。


 乐安略微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羞愧。


 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本来她应允这桩婚事,便有些陪着他玩的意思,至于怎么玩,她是无所谓的,做真夫妻也好,表面夫妻实则同道也好,她都无所谓的。


 嗯,无所谓——


 想着无所谓的乐安,手指却无意识地,狠狠戳了戳少年的胸膛。


 然后——


 “公主……”


 还带着浓睡后的鼻音,在她头顶幽幽响起。


 乐安愣愣抬起头。


 便看见方才还熟睡的少年,赫然已经醒来,明明说话都还带着鼻音,但背对着烛光的那双眼,却璀璨闪耀如星辰。


 “……你终于醒了。”少年又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如此说道,声音很轻柔,脸上也带着笑。


 但不知为何……


 乐安总觉得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嗯,一定是错觉吧。


 自知自己打扰了对方睡眠,乐安有点心虚,慌忙收回捣乱的手指,假装自己没干过坏事儿一样,“嗯,醒了醒了,没事,不用在意我,你继续睡。”


 说罢,看看少年被自己身体压住的一条胳膊,她又贴心地道:“胳膊压麻了吧?压麻了很不好受的,松开我吧,我去一边睡。”


 说罢,便想滚到一边。


 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


 少年本来因为睡觉已经松开的双手,此时突然又紧紧箍住她,箍地她动弹不得分毫。


 他低下头,将下巴放在她脑袋上,轻轻磨蹭。


 “公主,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嗯?”


 “今晚……”


 少年咬牙切齿地说着——没错,乐安这次听出来了,少年的确是咬牙切齿,只不过咬牙切齿的原因,跟她原本设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说罢,少年的吻如骤雨一般落下。


 野兽似的,将她吞吃入腹。


 *


 东方悄悄露出了鱼肚白。


 乐安平时起床不算早,或许是因为之前那几十年太勤政,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以致退下来后,乐安格外喜欢睡觉赖床,此时夏末,昼长夜短,人们大都卯时,也就是天刚破晓时便起来,可乐安却一般都会多赖半个时辰的床,甚至过了辰时,天光大亮才起。


 平常伺候乐安的侍女也知道她这个习惯,因此一般卯时时是不会去打扰叫醒乐安的,再加上今日是新婚翌日,谁也不会没眼色地早早地去打扰人家新婚小两口。


 于是天刚亮时,无人来新房打扰。


 直到辰时都过去好久了,眼看早食都要凉透了,才有侍女轻轻敲了敲门。


 ——本来这活儿应该冬梅姑姑来的,但冬梅姑姑昨晚守着听墙角守太晚,最重要的是还没守到想听到的,劳累加晚睡加悲愤,再加上老人家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多,几重叠加之下,最终结果就是,到现在都还没睡醒。


 于是只能侍女来叫公主驸马起床。


 “公主?公主?该用早膳了。”


 侍女小声叫着。


 然而门内阒然无声。


 敲门的侍女和同伴对望一眼。


 决定偃旗息鼓。


 还是等公主自己醒来吧,反正公主昨晚那么早睡,就算赖会儿床,也很快会醒来。


 于是侍女便安心在门外等待。


 结果,这一等,就直等到了快中午。


 辰时末,冬梅姑姑终于醒来,意识到自己睡过头后,匆匆洗漱后急急忙忙就要去伺候乐安,却在刚出门就被小丫头告知,“公主还没醒呢!”


 冬梅姑姑看了看头上明晃晃的日头,觉得自个儿怕不是还没睡醒。


 昨儿公主比她早睡那么久,居然这会儿还没醒?


 *


 不,其实乐安醒了。


 刚开始是没醒的。


 毕竟虽然她半夜时就醒了,但奈何,之后又……嗯,不可描述到快天亮,直到眼看着窗外朦朦胧胧透出一丝晨光,精力充沛地跟野兽似的少年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抱着她入睡了,而她经过那一番狠折腾,原本清醒的脑子变成了浆糊,于是也跟着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但到底昨晚睡得早,于是又睡了一个多时辰后,差不多辰时中,日光已经明晃晃的,蝉鸣也轩然躁动起来时,乐安便又醒了。


 她想起床。


 不为别的,就为赶紧洗个澡……


 但奈何有人不让。


 “再睡一会儿……”


 薄薄的锦被里,少年半睡半醒,双手倒很是清醒的样子,牢牢地箍住乐安,似乎怕乐安不答应,还脑袋伸到她胸前,使劲儿地蹭她,本来茂密又顺滑的长发,经过之前一番折腾后很是凌乱,毛茸茸的,蹭地乐安忍不住直想笑。


 “可是,你该起床读书了。”乐安忍着笑,凑到少年耳边魔鬼低语。


 这可是之前他自己的保证,保证不会因为在考试前大婚便耽误了学业,毕竟考试马上就到,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了,每一分一秒都珍贵无比,可容不得浪费。


 少年果然被乐安这句话惊地清醒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今天是特殊日子。”他说道。


 这次可没一点鼻音了,显然是已经醒了。


 而醒了的少年,诉求似乎也从原本的赖会儿床,变成了别的。


 乐安感觉到少年的灼热。


 “所以今天不读书。”少年说着,身躯已经又压了上来。


 乐安:……


 就不该相信年轻的男孩子能用上半身管住下半身。


 她有点担心他的考试了。


 不过,现在,似乎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因为外面有侍女敲门轻唤:“公主?公主?该用早膳了。”


 别叫了,睡着了,还没醒。


 乐安拼命压抑着声音,痛苦又快乐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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