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槲寄生下的等候（2）

 于是，在徐顷柔和余独行一脸的不爽下，庄信鸿还是坚持独自前往旧西方英语中心的圣诞晚会，残忍地抛弃了大家。


 临走前，余独行还放开话说：“如果在那边太无聊了，我们或许还能大发慈悲让你过来在我们旁边坐着，看我们玩噢。”


 虽说是开玩笑的话，但是余独行的调侃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打进了庄信鸿内心那面本就不平静的湖泊，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现在，他就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双手握着一杯饮料，一时间寻找着目标。然而，几分钟后他依然毫无收获，至少那个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旧西方举行的这次圣诞晚会和前几年没什么不同：免费供应饮料和零食，然后到相应的时间会有相应的活动以及宣讲，活动一般是做一些小游戏，而宣讲则是由领导、老师和优秀学生发言。所以对于他而言，其实这场晚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唯一能值得期待的只有她。


 周围的学生都有说有笑，三三两两聚着，唯有他一个人左手一杯果汁，右手一个手机，显得格外地刺眼和不合群。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窗口，余独行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头是岸”，甚至还说外卖才刚刚到，他们可以多等他五分钟让他回来。


 回来嘛是肯定不会的。庄信鸿的心里还是秉持着乐观态度的，或者说是不符实际的期待。不过，现在的这份独自一人的孤寂倒是让他又重新回到了初一的时光。


 由于父母提高成绩的迫切心情，庄信鸿是初一上学期中途被塞入了旧西方补习中心，这个时候基本上每个班都已经固定好了人数，老师同学之间也基本熟悉起来。庄信鸿这时候进去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虽说老师肯定会鼓励大家一起欢迎新同学的到来，但是说实话，如果真的来了一个新同学，大家也肯定是更愿意和自己熟悉的人聊天，能偶尔带自己聊上一两句就已经很高兴了。


 不过呢，那时候的庄信鸿并不是外向的人，甚至因为成绩的打击和父母的责备而变得过度内向，也就让他在这个班里一直有点局外人的意思。


 而这种孤独感在圣诞晚会上来到了顶峰。他在晚会上找不到一个能一起聊聊天的，那时也没有什么智能手机供他消遣，手上也没有能看的书。他只得一个人拿着一瓶饮料，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默默看着、听着、想着。


 他看着窗帘上还没拆干净的万圣节装饰，有时候还真是感受到了补习中心方面的偷工减料。白中沾着灰尘的窗帘，头顶橘色的暖光，脚下鲜红的地毯和不断播放的轻音乐原本给正常舞会带来了温暖的氛围，可是这些音乐和景象在庄信鸿的眼睛里和耳朵里都是如此地煎熬。这种隐隐被排斥的感觉会让人感到不自觉的难过。


 原本来说，人会倾向于忘记掉这些令人尴尬的回忆。但是，庄信鸿没有，因为那一个夜晚并不只有这些。


 在三年前的这场晚会上，孤独的永远不会只有庄信鸿一个人。而在无数道孤独的视线移动中，一对目光和庄信鸿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


 庄信鸿看着那个她原本坐着的位置——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但是，他还记得她。


 最先看到的是那圣诞节特有的发卡——上面还点缀着几颗五彩的星星。暖色调的灯光点滴在她过肩的秀发上，正对的空调暖气微微卷起她额头前的刘海，纤细的眉毛下是一双有些倦意的黑眸。


 她似乎也是被困在这囚笼的一员，无聊的时光让她只能轻轻拨动着杯子里的吸管，戳着漂浮在可乐上的冰块。这位女孩的嘴唇轻轻地张开，似乎在无声地叹息。


 一时间，她又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开始打量着墙壁上新挂的装饰用壁画，又微微抬头轻咬着下嘴唇，直到目光与正前方的庄信鸿发生了交汇。


 她那双深邃的双眼里突然冒出了一道亮光，不断拨动着吸管的手指停了下来。女孩打量着庄信鸿，面无表情的面庞开始有了变化：她的嘴角开始慢慢上扬，头微微左侧。


 庄信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的表情就好像是摆在橱窗里展览用的蛋糕：一动不动的。


 她紧闭的嘴唇终于张开，露出了牙齿，一个微笑绽放了出来。


 庄信鸿喝了一口鲜榨橙汁。他知道，这个夜晚里，或许他也应该要主动一点了。


 “请各位同学安静一下，找个位置坐下来。”


 顿时，主持人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叫醒过来。他立即起身，随便在后方的圆桌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就是领导发言的时间，也就意味着大家都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无聊中。


 庄信鸿掏出自己的手机——其实从某种意义上，他是说了谎。虽说QQ确实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她的电话号码却还留着，只是，只是他不敢打过去，也不知道打过去该说些什么。


 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终究会变成被猫蹂躏过的毛线球一样，谁都不愿意再去想一遍。庄信鸿点开了短信页面：在她的号码下，是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是庄信鸿，今天晚上旧西方还开圣诞晚会，你愿意过来吗？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内心纠结了近半个小时才发出去的产物。但是现在看来依然有很多地方不合适，但是错误就是错误，发出去了就已经不能撤回了。


 这个晚上，庄信鸿的内心一直纠结着，他不得不捏着盖在圆桌上的桌布解解压。如果她真的来了，他应该怎么和她说话？如果她没来，那那条短信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算是真的陷入两难的境地了。一瞬间，庄信鸿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干脆和穆逐星他们一起，饭肯定吃不上了，但至少还能玩一把桌游后去看电影。


 但是，与这份矛盾相比，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同样是在等待着无聊的讲座结束的那一刻。而那是他和她真正结识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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