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花

 滴滴~滴滴~


 汗水从脸颊上滑落，滴在了血红色的泥土上。


 “发送出去了。”通讯兵长舒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一群围着通讯兵的战士们，高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蹲在山顶上的一位士兵，将机枪立在一旁，点燃了嘴里的烟。虽然在战场上抽烟是大忌，但是现在的战局，暴露一点，其实也不打紧。


 士兵的目光盯着前方的山谷，还有被血染红的山坡。


 ……


 南山上的风很大，刮得脸有些疼。


 敬黎坐在山顶，旁边放着一扎啤酒。狂风之下，衣服和缭乱的头发随风舞动着。


 背靠城市，面朝南方。


 轰隆~


 又是一声爆炸声从南方传来。战争，其实很近，真的真的很近。虽然一个星期前，他们已经将敌人赶出了城市，但是这一场战役，并没有结束，在城外，仍然进行着厮杀。


 敬黎时常幻想，如果一年前，历史的火车头正常行驶下去，现在的他会是怎样？那样的话，他现在应该仍然是个胖子，在教室内，上着自习，打灯夜读，备战高考。


 但发生的事，已无法改变。这一年，他的生活节奏彻底和正常学生的生活节奏脱轨，同时和凤西城七次的破城同步。


 前两次破城，他在躲，一直在躲。第三次破城，实在躲不下去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拿起了枪，参与了一波抵抗。


 在第三次破城后，他参加了军营的军训。因此在第四次第五次破城时，也没那么慌乱。在第五次破城时，还带领着几个同学取得了很不错的战绩，然后还被颁发了城市英雄的勋章。当然，全城的城市英雄可不止他一个，有上百个。


 第六次破城，他彻底成了一中的同学们的领导者，组织同学们阻击圣裕的进攻。


 然后第七次，也就是现在还在进行的这次。他选择遣散了大多数同学，只带着陈小凡、丁鹏等少数几个人参与了战斗。


 而自从一个星期前，将圣裕人赶出城市后，敬黎的身体便出问题了，气血值暴跌，曾经城市英雄的风采已不在。


 “连个情人节都过不好。”敬黎长叹一口气。


 “老远就听到你嚷嚷了。”一个人登上了山顶，那是一道消瘦却极为挺拔的身影，“你说你个单身狗，说什么情人节。”


 “呵。”敬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冯文安，敬黎的初中同学，虽然高中并不是同学，但他们的关系依旧很铁。因为他是敬黎真正的知己，也是唯一的知己。相较之下，陈小凡和他的关系，还要次一档。


 知道敬黎出事后，陈小凡自知无力开解敬黎，所以便给冯文安打了个电话。


 冯文安来到敬黎身边，坐了下来：“听说你的气血值炸了？”


 敬黎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团，丢了过去。


 冯文安打开揉成一团的体检单，上面有着敬黎的很多信息。在最后的气血值一行，那个刺眼的数字展现在冯文安眼前。


 六十六？看到这个数字，冯文安第一想法是不可能，敬黎的气血值怎么可能这么低？


 修炼文明的到来，证明了“修炼”这件事的可行性。而在这一年内，地球的各个国家也自然不可能还死守当今的体系，而放过修炼这个巨大的宝藏。


 华夏也是专门成立了进化局，展开了进化计划，负责修炼的展开。


 从第一轮进化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四轮进化，产生了十几万的修炼者。随着这些修炼者的投入，战场的局面也开始好转。


 而他们一直说的气血值，是进化计划为了筛选进化名单，而提出的一个单位。气血值，和一个人身体的强壮息息相关。气血高者，身强体壮，气血低者，身弱体虚。


 这一年来，健身锻炼越来越火热，全民的身体素质直线上升。大家之所以这样，一为进化，二为生存，三为天下。


 那六十六的气血值，在民众中水平如何？其实是高于平均水平的，虽然没有出过正式的统计数据，但看周围的人也能看个大概，民众的气血值平均值，应该是在六十五左右。


 虽然敬黎的气血值算是高于平均值，但是这个数字，想要拿到第五轮进化的名额，基本上没可能。根据进化局的预测，想要进入第五轮进化，气血值起码得达到八十。


 但是……但是敬黎的气血值不应该这么低啊，在一个礼拜前，他还是九十的气血值。这个数字，在全城都是出类拔萃的（士兵警察不算）。


 “不应该啊。”冯文安眉头紧锁，难道体检部门出错了？冯文安能想到的就这个理由。


 敬黎摇了摇头：“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体检部门没问题。”


 冯文安一惊：“你怎么了？”


 敬黎看着自己的手，握了握拳，一股无力感传来。


 “你是不是有伤？”冯文安问道。如果伤比较严重，确实是会大大的影响气血值的。


 “算是吧，但又不太一样。”敬黎说道。


 “哪里不一样？”冯文安问道。


 敬黎知道原因，但是说不出口。如果是伤了那好办，等伤养好，气血值就回来了。但他这个，应该养不好。


 看着敬黎半天不说话，冯文安便明白了，他不想说。


 “听说，你们学校有人找你的麻烦了？”冯文安问道，这事陈小凡也告诉他了。


 “郭云靖。”敬黎说道，“还有他的小弟们。”


 “郭云靖？”听到这个名字，冯文安略感耳熟，“那个第六次城战和你唱反调的那个？”


 “是他。”敬黎说道。郭云靖在学校内名声也不小，从第四次城战时开始参战。


 不知为何，明明大家应该是战友，而郭云靖看他却极不顺眼。尤其是第六次城战，敬黎领导所有同学的时候，郭云靖公然唱反调，然后带着他的人和敬黎分道扬镳。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僵了，不过碍于敬黎等人的实力，郭云靖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好像是八十九的气血值。”冯文安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冯文安八十七的气血值，虽然差一点，但是这一点差距已经不算大了，几近于无。


 敬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你毕竟不是我们学校的。而且这点事，没必要。”


 冯文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你确定？”


 “他难道还敢当街杀人？”敬黎问道，当今世道是乱了，但不代表政府体系崩了。只要他注意点，郭云靖就是想找他麻烦，也无处下手。


 “可是，如果这么放任不管，不用多久，你积累的名望，就付诸东流了。”冯文安说道。


 “随他吧。”敬黎说道，第六次城战，告诉了敬黎，什么名望，领袖风范啥的，都是假的。


 看到敬黎眼神的变化，冯文安也明白了，毕竟是兄弟。冯文安继续说道：“这事情当然不重要，但是另一件事还是很重要的，进化。”


 敬黎眼神一凝，感觉心一抽一抽的。


 “不说了。”敬黎咬牙，“气血值没了，再练回去就行了，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说到这里，敬黎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冯文安也是愣了愣，然后不禁苦笑。练回去？这话，有点自欺欺人。


 六十六啊，这怎么练啊？气血值这个东西，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一年前，敬黎还是个两百斤的胖子，身体素质也一般。但就那样的体格，敬黎的气血值是达到七十二的！


 这半年来，敬黎玩命的减肥增肌，还参加过部队开放的军训，也参与过好几次城战。就这样，一年时间，也才提升到九十。


 现在，只剩下一个月了。


 “不说了，回吧。”敬黎说道，“谢谢你，大晚上的跑南山顶上来陪我。”


 “你可别自作多情。”冯文安说道，“我来南山顶是看烟花的，可不是为了来陪你的。”


 “烟花？”敬黎忍俊不禁，这理由，说得跟真的一样。


 “情人节啊，本来想找个妹子来陪的。”冯文安说道，“但可惜，只能找到你这狗比。”


 敬黎笑了笑，脸上的阴霾也少了许多。


 ……


 “21连传来消息！目标已抵达预定区域。”这个消息的到来，令指挥室的氛围一下就炸开了。


 指挥事里几人都站了起来，有的扶了扶眼镜，有的摘下了帽子，有的激动的捶桌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位身体消瘦的将军。


 看着这一双双血红的眼睛，苏莫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十个基数，给老子炸！”


 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棋布星罗，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靓丽的光痕，如流星一般，照亮了夜晚的黑暗。


 “我去。”火光照亮了敬黎呆滞的面孔，照亮了他眼中含着的泪水。原来，真的有烟花啊。


 “漂亮吗？”冯文安笑道。


 “漂亮。”敬黎呢喃，“真的漂亮。”


 轰隆隆~


 一刹那山摇地动，在不远的地方，发生了超新星一般的爆破。无数异兽嘶吼着，想要逃出那片炽热，但是蜂群一般的火光还在往那片区域输送，如暴风雨一般，不给它们任何的机会。


 “太漂亮了。”冯文安感叹，他用手环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给我发一份。”敬黎说道。


 “你自己不会录吗？”


 “懒得开手环。”


 “你个弟弟。”


 炮火响了很久，一直没有停止，估计连尸体，都被气化了。这一轮炮火覆盖后，第七次城战，终于结束了。


 一个礼拜前的城战的点点滴滴，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身处乱世，心总是无处安放。而这一轮炮轰，成功的给凤西城内数十万人轰出了一片港湾。


 看了许久后，激动的心也是逐渐的冷却了下来。


 烟花还在绽放着，看这样子，得轰炸个几个小时。


 “不看了，看多了就没意思了。”冯文安说道，“咱们回吧。”


 敬黎：“你先回吧，我去一趟医院。”


 冯文安：“去看你的班长？”


 敬黎点了点头。


 冯文安：“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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