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正义的枪
刀，在冷殳的手里寒光闪闪。一片叶子飘落，划过刀刃，即刻分为两半。如此锋利的刀，你可曾见过？
人口渴的时候，会想喝水。那刀口渴了呢？刀口渴了，也需要解渴。这时候，刀会想喝血，喝人的血，带着腥味的鲜红的血。
冷殳的刀，反射的太阳光，照在黑豹的双眼。同样的，黑豹的刀，反射回来的太阳光，也照在冷殳的双眼。两个人，四只眼。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神，那一双要把对方撕碎的眼神。
冷殳先开口：“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如果我输了，把我的刀，一起放进棺材。”
“我答应你。”
黑豹反问：“那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
“临死之人，都没有遗言吗？”
“因为我还不会死。”
黑豹道：“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未必不是坏事。”
冷殳道：“这不是过于自信，这是信心。”
“说得好。”
“哐”，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刀，两把利刃撞击在一起，火星四射。一个顶级的杀手，一个顶级的特工，在这荒野的小屋门前，开始了恐怖的厮杀。
刀，早已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不管是对手的刀，还是自己的刀，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们也都知道这两把刀在哪里。
绝对没有人看过如此富有诗意的厮杀。仿佛，这不是一场厮杀，而是一场舞蹈，一场清晨起舞的艺术。只不过，这场舞蹈，是用生命在做赌注。
谁能打败冷殳？没有。谁能打败黑豹？也没有。这两个站在顶点的战士，从未落败过。不然，他们就活不到现在了。
“笃笃笃”，木屋里面，那位老人似乎完全不受外面的影响，仍在自顾自的做着那口棺材。而且，也已经差不多完工了。
木屋外，两人还在厮杀。刀劈空气，唆唆作响。他们已经相互拆了不下一百招，也已经死斗了差不多一小时。
毫无疑问，这是冷殳交手过的最强敌人。当然，对黑豹而言也是如此。
太阳升起，已经是十点多了。两人已经激斗了一个半小时，可是却不留下半点伤口。不过很显然，他们都已经非常疲惫了。
“饿了吗？我准备好饭菜了。”
屋内，工作的声音停止了，老人的声音传出来了。
冷殳和黑豹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冷殳率先开口：“要吃饭吗？”
“休息一下也无所谓。”
是的，不仅是冷殳，黑豹也一样会累。谁能这样激战了一个半小时都不累的？绝对没有，除非他是机器人。
“快点来吧，饭菜要凉了。”老人在屋内，却没有出来。
饭桌上，只有一只兔子，一只烤全兔，再没有别的菜了。
“来尝尝我烤的全兔，味道可是一流的。”
冷殳撕下了一只兔腿，啃了两口，点头称赞：“味道很不错。”
黑豹也撤了一条腿：“味道的确很美，可惜火候差了一点点。”
老人问：“你们杀过人，但可曾吃过人肉？”
吃人肉？这个想法，纵然是冷殳这种杀人无数的人，也是想都没想过。杀人就已经够残忍了，吃人肉，又有谁能做出来呢？
冷殳摇摇头：“不曾吃过。”
黑豹也是一样：“什么肉我都吃过，唯独人肉不曾吃过。”
老人开口道：“我吃过。”
冷殳似乎有点不相信：“老先生吃过人肉？”
老人点点头：“是的，而且，还是我朋友的肉。”
黑豹问：“吃人肉，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
真的没有感觉吗？绝对不是。从这个老人的眼里，已经看出了他的无奈和悲伤。冷殳大概可以猜得出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朋友，因为这个朋友的肉，让这个老人隐居在这里。
黑豹点点头：“我也觉得，因为，那也只是填肚子的东西而已。”
冷殳道：“换做是我，宁可死，我也不会吃自己朋友的肉。”
老人问：“若是他已经死了呢？而且，只有吃了他的肉，你才能活下去。即便那样子，你还是宁愿选择死吗？”
冷殳肯定的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
“我们本就是死人，为何还要怕是呢？”
老人转向黑豹：“那你呢？”
“虽然我们是死人，但我想活着的死。而且，我没有朋友。”
冷殳道：“我去过一个墓园，那里有一百多座坟墓，可是其中有大约一半是空坟。因为很多人死了，都没有尸体。所以，如果是我的朋友死了，他的尸体，我绝不会让人玷污，我会为他捍卫那最后的一点尊严。”
黑豹道：“你放心，就算想吃，你也没有机会吃了。这一顿兔肉，将会是你最后的一顿饭了。”
老人指了指那口棺材问道：“这口棺材，你们还满意吗？”
冷殳点点头：“当做礼物送给敌人，很适合。”
黑豹道：“我也这么觉得。”
老人道：“吃饱了，你们就出去吧，我还要给棺材染色呢！”
冷殳点点头：“多谢老先生。”
黑豹自信一笑：“反正又不是我用的，我不在乎。”
晨风吹动，冷殳的头发，随风飘逸。和黑豹这个近乎光头的黑人相比，冷殳显然和太阳光格格不入。
刀，再次出鞘，两个人，再次厮杀在一起。
“滋”，突然间，冷殳腹中的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从腹中流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冷殳难以忍受。一个动作慢了半拍，黑豹那把锋利的刀，早已经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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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看到冷殳腹部的伤口，黑豹才发现。
鲜血，早已经浸染了冷殳的半边身子。他那好不容易红润的脸庞，又开始变得苍白的了。面对这个敌人，他还能撑多久呢？
“在伦敦受的伤，已经好了。”
不管好不好，都必须说好。因为，战斗是没有借口的。虽然说他们都希望有一场公平的决斗，可是，在他们的世界里是没有公平的。
“我很尊敬你，但是，我不会因为你带伤作战而可怜你。这一次，就当做老天爷站在我这边了。我会把你的尸体，还有你的刀，亲手放进棺材的。”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刀，继续挥舞着。鲜血的流失，加上体力不支，冷殳已经开始占下风了。但是他的刀法丝毫没有乱，他的动作，依然随心所欲。
‘哐’，两把刀又一次撞击在一起，冷殳后退了两步。黑豹一步跟上，军刀直刺冷殳的喉咙而去。
‘砰’，一声枪响，黑豹的刀，在离冷殳的喉咙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一颗子弹，已经贯穿了他的头颅，黑豹倒下去死了。此时，冷殳的那把军刀，也已经深入了黑豹心窝五厘米，还稳稳的插在那里。
开枪的，正是那个老人家。
“老先生，多谢你。”
冷殳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个老者。这场决斗，本是一场默认的公平对决，所以，任何人插手，都是不公平的。可是这个老者，毕竟救了自己。
如果老人不开枪，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冷殳不知道。也许，在那一瞬间，他能躲开黑豹那一刀并且杀死黑豹；也许，黑豹在那一瞬间会抓住自己那致命的一刀并且杀死自己；又也许，两个人都会死。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有可能。可是现在的结果，对冷殳是最好的。
“棺材做好了，你赢了。”
冷殳看着这个老人，眼神里没有感激，反而是疑问。他当然要问，问的，只是个为什么。为什他要开枪？为什么他选择留下了他？
“我不喜欢吃肉的人。还有，我的女儿叫露丝。”老人的回答，很简单明了。
因为冷殳说过要保护朋友的尊严，所以老人才会选择了他；更因为老人是露丝的父亲，所以他才会保护他。
“露丝来过？”
“是的。她知道你会从这里经过，让我顺便照顾一下你。小伙子，你很幸运。”
“是的，这一次，的确是运气好。”
“我救你，不仅仅是这两个原因。”
冷殳疑惑一问：“还有呢？”
“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我吃了我朋友的肉，才活了下来。”
“我记得。”
“那个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他死了，死在了黑手套手上。黑手套放了我，条件是要我吃我朋友的肉，所以我才能苟且偷生到现在。露丝去，是为了替我报仇。可惜，连我女婿都搭进去了。”
“我懂了。”
冷殳当然应该懂了。所以，露丝一个女孩子，才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有时候，仇恨的确会让人疯狂，特别是杀死人心的仇恨。
“去吧，露丝早就在等着你了。黑豹的尸体，我会按他所说的安置好。虽然有点孤单，但是永远不会有人来拜祭他，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老人的这句话，让冷殳无限感概。死了，都没有人来拜祭，还有比这更可怜的吗？没有，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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