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五节 激荡壮怀顿化悲愤

 11月30日，杨虎城与专门赴港迎接他的手下将领——十七路军177师副师长王根僧，乘欧亚航班从香港飞到了长沙。


 却不料戴笠食言，并没有象说的在长沙迎接他，而是于昨日去了南昌。


 杨虎城看了戴笠给自己的留条，见上面说委员长派有事务要办理，不得已失约去了武昌；给杨虎城到武昌见面，又说了万分抱歉、见面当自罚一杯之类的话。


 这是戴笠安排好的。杨虎城不知是计，于是于当夜乘火车往武昌而来。


 12月1日，戴笠以蒋介石代表的身份，率武昌行营及湖北省政府100多员官员，在火车站组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让杨虎城疑虑尽去。


 随即戴笠安排其住进省政府脂胭坪招待所，招待甚是热情周到。


 第二天中午，戴笠陪杨虎城乘一架舱位内有3座位的小飞机赴南昌，准备去见蒋介石。


 戴笠安排这小型飞机，意即甩脱跟随杨虎城的手下将领王根僧。这样他与杨虎城及自己所带贾副官占了座位，很自然地就将王根僧甩下了。谁知王根僧受十七路官兵委托做代表，竟执意不肯离杨虎城半步。


 擒杨之步已走了九十九，又岂能在这最后一步惹得其怀疑，戴笠遂安排自己副官离了机。


 到南昌后，戴笠亲陪杨虎城，每日游玩招待。他不提见蒋介石之事，杨虎城也不提——他已经知道日军正攻打南京，而蒋介石竟还留在南京城内坐镇指挥将士，心下感动不已。


 登滕王阁遥远东北南京处，杨虎城感慨地对戴笠说：“委员长亲在南京卫戍首都，可敬可叹，只愿国不破山河在，委员长安康。”


 他也因此一改往日对蒋介石人品的不齿，定下决心放弃往日成见，听从其指挥，共御倭寇。


 眺望江水浩荡，杨虎城想到马上就可领兵驰骋沙场，不同于以往打内战，而是为民族痛击日寇；胸中涌荡壮怀激烈之心。


 可等到7日蒋介石乘飞机离南京到湖北，还未见有邀见之语，戴笠也未见，只以为委员长刚从南京前线回来国事繁忙；对在其住处外特务人员密布、相随，还以为是保护其安全之意。过一日忽见增加了宪兵，竟限至了自己和王根僧的自由，不得离开下榻之处，这才方悟自己是被蒋和戴合谋骗至武昌，拘禁了起来。


 杨虎城一腔壮怀激荡之志顿化悲愤，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古训——恨自己太轻信。


 .


 躺在病床上，举着照片，黄麒麟怔怔地看着。


 卢西亚虽然还没给他送来《圣经》，但是应他的要求，将黄麒麟的两张照片拿给了他。


 干涸的血渍已将照片的大部浸染遮挡，只看见自己的小半边脸及丁燕语头顶的一缕黑发。


 往日与她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黄麒麟的眼睛模糊了．．．．．．


 取下了那张浸坏的照片，下面的照片上露出一张少女的笑脸，一个身着美军军服的青年正微低头，微笑着凝视着她．．．．．


 这张照片边缘也染着血印；黄麒麟又将这张照片看了半晌，轻叹一声，放下手来，将两张照片压在了胸前。


 卢西亚修女给一个伤者换完了药；走了过来，在床前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微笑地对黄麒麟道：“我刚才看你看了半天的照片，能给我讲讲吗？”


 黄麒麟没有给她讲织云，而是讲了丁燕语的故事。


 卢西亚听完点了点头，神态端庄地说：“她是你的恋人，也是一个可敬的女战士，她会在天国得到安息的。”


 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


 在研究了从中国发回的南京战地调查报告后，日军大本营统一了意见，于12月1日下达了攻占南京的命令。此为“大陆第8号令”。


 随即又做出了人事调整，命皇族朝香宫鸠彦王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将原司令官任命为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总指挥进攻南京的日军部队。


 其实日军“大本营”下达的正式命令只是形式上的，因为第十军和上海派遣军之前一直在进攻，直指南京方向的战争已经进行多时了；而海军也配合他们早已投入了战斗。


 “大本营”所能做得只是根据前面碰到的问题进行指示解决——第十军在之前擅自行动，就向南京方面疯狂地前进作战，已将辎重部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所以“大本营”下达了“可就地征收”的指导解决命令。


 这其实也只是将允许部队抢劫的行为正式化和合法化了，那些进攻的日军实际上已经早开始这样做了。


 在地面部队阻止日军向南京进犯的同时，中国的海军在江阴要塞已同日本海军进行了一场真正的决战——在上海之战进行的同时，只因为要守卫的位置是江阴要塞；所以双方在中方南京保卫战还未提到议事日程之前，就在这里固守和争夺这个要塞了。


 江阴要塞的地理位置是极其重要的。它不但是阻止日军地面部队通向南京的要地，更主要的是阻止日本海军通向南京下关江面的要塞——一旦失守，日军地面部队三面围城；强大的海军又沿江而围，那南京城就可谓“四面楚歌”了；更重要的是，日本的海军舰队就可沿江直入中国内陆安徽、江西，直抵武汉了。


 所以对江阴要塞，中、日方面一个是势在死守、一个是势在必夺；在这里中国的海军、空军、地面部队，同日军双方展开了一场立体战。


 蒋介石无疑对中日海军实力的对比有着清醒的认识——一个是落后国家实力弱小的海军，对阵拥有海空母舰这个世界上实力在前一二位上说的海军，光有血勇之气固守江阴要塞是不够的。


 他也明智、悍勇地制定了真正的“先发制人”计划，要提前攻击游戈在江面上的日本海军军舰；只不过被已被日本人收买了、现已枪毙了的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黄浚给泄密了，令人扼腕痛惜。


 固守江阴要塞是一定的，明知拼光了海军也是守不住的，但我还是一定要守住。蒋介石采取了“破釜沉舟”的做法，将江阴下游江上各处灯塔、灯标、灯船航道标志逐一用舰炮击毁——大家都不要用了，让暗礁和险滩成为阻敌的工具。


 接着又命令沉船封锁江阴要塞，首先自沉了8艘老军舰。在拆除了舰炮开到指定地点后，横江而列抛下首尾锚，打开舱底阀门，自沉于江底；海军将士望着在之服役多年的战舰缓缓下沉，不禁热泪涌出、集体敬礼。接着将征收到的三艘大民轮、缴获未及撤出的日籍趸船八艘载上沙石沉于江底；又令江苏、浙江、安徽、湖北几省紧急征调民用船只、运盐船185艘，满载石子沉于江阴要塞。


 上面说是征调，到底下执行就走了样，一些民船是被哄骗说是拉运石头而来，现在船夫被用快艇带上了岸，望着自家的船只被凿破沉于江底，不禁在岸上捶胸顿足、号淘大哭——这木船可是一家老小赖以维持生计的全部家当啊！


 这又与海军将士眼含热泪的哭不相同。


 就是戴笠临离开上海前，转蒋介石之意嘱杜月笙做两件事，一件是让其劝黄、张二人同去香港；一件就是让杜月笙劝说轮船招商局下属公司大股东，捐献一些轮船来沉于江阴要塞。


 这真的是破釜沉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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