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记忆碎片（三）

 雷老头并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想法，他将目光从胡小明身上移开，对众灵说：


 “诸位，我们已经畅游在桂花的记忆海洋中了，现在我们以无魂人小乞丐为目标，分头去找。”


 继续吩咐道：


 “注意，根据胡小明的判断，我建议大家专注那些即将被淡忘的记忆。”


 月儿姑娘问道：


 “就是那些颜色看起来比较苍白的记忆碎片？”


 通灵人注解道：


 “恩，是的。这些即将被遗忘的记忆，漂浮起来会很缓慢，感觉很无力。”


 雷老头说道：


 “这些碎片往往不会出现在记忆浅表层，所以我们应该去往边缘地带搜索。”


 “等下，头儿。”


 胡小明望着浩瀚的记忆海洋，微皱双眉，神思恍惚道：


 “头儿，我想去桂花的记忆深处看看。”


 雷老头答应道：


 “恩，胡探长总是另辟蹊径。你去吧，没什么发现的话，就早点和我们会合。”


 通灵人举手道：


 “大师傅，我想和胡小明一起去。”


 雷老头不解：


 “你去干什么？”


 “呃，我想……好吧，我对弥先生肉身的过往很感兴趣。”


 其实这只是通灵人一个较为说得出口的理由罢了，更重要的，他觉得和胡小明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雷老头当然很清楚通灵人的想法，点点头：


 “哦，准许了。希望你们有新的发现。”


 对年轻人的好学，雷老头从来是赞赏的。可是，通灵人有点得寸进尺了，他压低声音请求道：


 “大师傅，那么，月儿姑娘也……”


 雷老头看了眼完全沉浸在新奇环境中的月儿姑娘，佯装生气地说道：


 “这不行，你以为是在旅游啊？再说了，肉身的事情，你瞎掺和啥？”


 适时地控制手下的情绪，并予以婉拒，这是一种领导手法。通灵人被雷老头一提醒，赶忙收敛：


 “嘿嘿，对啊，我代入进去了，呵呵。”


 “这不怪你，你潜意识中关心子堃和月儿姑娘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的情势，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是！大师傅。”


 “少废话，赶紧跟上胡小明。”


 “哦！”


 通灵人吐了吐舌头，跟着小明就往记忆深处走去。一边追上小明一边对小明说：


 “其实，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以灵子的形式存在，所以，我叫你叔叔实在也叫不出口。毕竟我先入山门为大……”


 小明压根就没在意这些，顾自打断道：


 “哦？恩，是的。你看那边！”


 说着话，示意通灵人朝所指的方向看：


 “看到没有？”


 通灵人道：


 “看到了，怎么了？到处都是这样的记忆碎片，没什么奇怪啊。”


 “恩，桂花对此境遇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到处漂浮这样的记忆。这里一定是他儿子出事的地方了。”


 出现在二灵面前的还是那段记忆：一张小孩的黑白头像、一只童鞋、一块棒棒糖，在空荡荡的堤坝上空飘摇……


 “其实，你发现没有。”


 胡小明靠近仔细观瞧：


 “这个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哦？”


 通灵人也发现了不同之处：


 “恩，虽然是一样的景物，但是角度不同，似乎更能体现细节……”


 胡小明想象着当时在这个堤坝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他对通灵人道：


 “这堤坝之上……居然没有血迹！”


 “啊，是啊！”


 通灵人对胡小明观察之细致入微十分佩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虽然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想法要固执地找寻桂花儿子的死因。但，我总觉得你这样做很有你的道理。”


 胡小明笑了笑：


 “因为直觉。”


 “直觉？”


 “恩，我很奇怪，因为小乞丐和桂花的孩子差不多大，这是一种巧合？还是……”


 通灵人一激灵：


 “什么意思？”


 胡小明耸了耸肩：


 “干我们这行的要敢于想象，善于将现有的已知条件联系起来，做合理的想象，然后再推断，这个时候直觉往往能帮助我们找到答案。当然，这一切都需要证据论证。”


 通灵人说道：


 “我明白了，其实，你想说，直觉有时候就是灵感，它或许能指明方向。”


 “对的，尤其我们在灵子的状态下，直觉会更神奇。”


 胡小明说着话，却一直凝神观察着。通灵人被胡小明的认真探究的精神感染了，不便做声，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听胡小明分析：


 “没有血迹，没有撕扯打斗的痕迹。恩，堤坝上的车辙……交通事故？”


 胡小明继续思索着，指着堤坝上的一条车辙轻声说道：


 “这是最新鲜的一条轮印了，应该是一辆摩托车留下来的，且在童鞋边上留下了较深的印子，说明摩托车在此停下来过。会不会是小麻子骑着摩托车对小孩做了什么呢？比如……”


 “比如什么？”


 通灵人睁大双眼瞪着堤坝上那条车轮印，没有任何办案经验的他，只能等待着胡小明的解释。胡小明做了一个抛物线的手势，道：


 “比如，凶手停下车，将正在堤坝上玩耍的小孩抱起来，丢入了水库中，所以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通灵人是何等聪明，接话茬：


 “这样的话，我的直觉告诉我，桂花小孩可能没死？！”


 胡小明点头道：


 “你的思维很跳跃，直接得出了你的结论。”


 “是你说的啊，灵感、直觉。”


 胡小明哑然道：


 “好吧，为什么不能这么假设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无魂人和桂花的小孩就有可能是一个人了。”


 通灵人觉得和胡小明在一起真的很刺激，于是，两个人的思维开始下起了跳棋：


 “啧啧！有意思！但他们要是一个人的话，草头黄夫妇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呢？”


 “面由心生。小乞丐的灵魂早已被改造，再加上那么多年了，所以面容改变是可能的。这个我有研究。何况他现在脏兮兮的样子，更难辨别了。”


 通灵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堤坝上的那只童鞋，再联想小乞丐的种种诡异。好一会才说道：


 “那么，怎么解释无魂人回来接近他肉身父母这件事呢？难道他是来认亲的？”


 “说不定，他是来暗害他父母的。”


 说着话的是雷老头，他很认真地说道：


 “恩，我要给胡小明点赞，我被你的理论所吸引，所以就过来了。”


 胡小明对神出鬼没的雷老头没有表示出任何诧异的神色，客气道：


 “头儿，我是干这一行的。”


 雷老头道：


 “其实，这个无魂人早就被我们天域上神盯上了，也掌握了他的一些行动，比如他几次三番地暗害草头黄，最后利用少帝之手将草头黄撞成植物人。只是，还不知晓这个无魂人的来历。现在看来，胡小明的大胆且全新的假设可能帮我们找到答案。”


 通灵人张口结舌：


 “这……啊！那您这么不早说？还让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得去抓那个小乞丐啊！”


 “抓？去哪里抓？”


 雷老头摇摇头：


 “你啊，都不注意观察。”


 通灵人皱了皱眉，挠挠头皮道：


 “咦，是啊！那小家伙是没见到了？我还以为他一直和桂花在一起呢。”


 雷老头指了指胡小明，说道：


 “胡小明比你细心的多啊。”


 通灵人执拗道：


 “既然我们都认定小乞丐是无魂人，谋害他爹草头黄，那我们不如现在去找他啊。”


 雷老头道：


 “你说的没错，但是，要找到失踪了的小乞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是无魂人，他受谁指使控制，我们不得而知。我们要掌握一切可能掌握的信息，找到幕后的主谋才是。”


 “原来如此。”


 通灵人点点头，胡小明也道：


 “所以，要找到所有这些事情的源头，来这里是较为科学的。”


 接着，他很自信地说道：


 “我坚持沿着假定无魂人小乞丐就是桂花的小孩的思路去破案。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有待我们继续调查。”


 雷老头赞赏地看着胡小明，道：


 “很好，我会把你的意见汇报给天域上神，他们判断起来就简单了。”


 胡小明说道：


 “那，头儿，我还得再找找线索。”


 没等雷老头说什么，便顾自一个人朝另一段记忆走去，通灵人一步不离地跟着，只见那画面中有几只惊鸟飞过，扑棱棱四下散去，生生将宁静小镇充满诗意的傍晚搅得焦躁不安起来。见此情形，边上大棚下有几个客人自觉没了心情，更怕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便纷纷站起来结账走人。偌大的棚子下，只坐了稀稀拉拉两三个人。


 通灵人艾斯达拉看到这场景，激动地说：


 “这就是草头黄出事前一天晚上！！”


 胡小明示意禁声：


 “嘘——！”


 显然，那天桂花的心情很差，她对不请自来的少帝一伙是极其反感的：


 “估计这亏空得白干大半个月！”


 桂花恨的心里痒痒的，但面上继续端着笑容，谦恭地送要走的客人到档口外。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熟客”，随即就把笑脸撂下了。


 “熟客”，正是小乞丐。只见他顶着一头乱蓬蓬脏兮兮的长发，头顶上毛发根根立起，前额头发像窗帘一样挂下半遮面。露出的半张脸上，隐约可见一字眉横跨额宇，暗藏戾气，圆滚滚一只大眼，黑瞳仁白眼底，炯炯有神。发丝撩动狮子鼻，鼻下是翻起不少碎皮的嘴唇，两只黄哈哈的大门牙固执地抿着下嘴唇，流着丝丝口水正看着“草头黄”炒菜呢。和小乞丐一样对食物翘首以盼的是那只盘在小乞丐脚底下的流浪猫，不时地举起爪子在小乞丐的裤腿上抓挠几下。


 “这倒霉孩子，踩着饭点过来的啊。”


 桂花摇了摇头……艾斯达拉看到这，不由得挥了挥手：


 “停！”


 胡小明笑了：


 “可以啊！你也发现了？”


 艾斯达拉若有所思地道：


 “这只猫……”


 长毛老头接过话头说：


 “是啊，它刚才还在医院里朝我们呲牙咧嘴，如此，它还真的能发现我们。”


 艾斯达拉的跳跃思维立即让他得出结论：


 “那么，小乞丐一定没有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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