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十大名剑
然是早春,雨水很多的季节,但是这条名为博远路的依然给人一种干燥多时的感觉。马蹄踏在这种露面上,并没有发出清脆的“塔塔”声,而是有点像牛皮大鼓的“嘭嘭”声,远远传开,回荡在两边的山谷间。
沿着山谷间的这条博远路一直走,拐过一汪水池和正开着满树灼灼其华的桃林,还有白衣素缡的梨园,马儿在小木板吊桥上越过清澈的溪流,迎面便是一个方圆足有百丈的广场,广场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最中央立着一柄斜插着的巨剑。
这柄巨剑绝非人所能够使用,因为它高达十丈,完全以黑金按照中国传说中的圣道之剑轩辕而铸造,剑身一面刻着天相日月星辰,一面刻着江山草木,剑柄上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没有丝毫的霸气,只有让人心悦诚服的敬重,勇气,智慧和仁爱是这把剑所体味出来的圣道。
陈子龙在这把巨剑下勒马站立片刻,眯着眼睛,顺着刺眼的阳光,打量着这把他每次来到沈府都要注视半响的长剑。
“奴觉得公子可以用这把剑。”
“我不行。”
“承影如何?”
“那是你的剑……既然是你的,我就不能再用。”
“其实公子觉得,自己还是用鱼肠剑合适吧。”
“可惜,鱼肠剑也断了。”
“所以,奴认为,这把剑才是公子手中之剑。”
“可是你也知道,这剑本无人能用,非凡人能用。”
“公子若要用。便能用,公子本非凡人。”
陈子龙心神有片刻恍惚,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段对话,一个飘渺如仙子的身影,绝世出尘的气质,让所有男人都自惭行秽的容颜。
只是她本就不是俗世之人,想这么多年,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略一踌躇,陈子龙便踏马前行,在沈府门前下马。
“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这是只有宋朝天波府所享受过地尊荣,沈府也享受着。
沈府的大宅,据说从来没有人知道其深浅,其大,可以容纳城市,其深,可以踏马尽情奔驰。虽然说有些夸张,但是这宅子确实大到住多少人都会有些空荡荡的味道。
世家大宅,早已经成为了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保持着其神秘感。本就是让凡人顶礼膜拜的手段之一。
左右看着笔直的红墙,这种和紫禁城同一种颜色的墙壁。一直延伸到视力所及之外。大铜门上钉着横竖足够多却不逾制的铜钉,陈子龙拍了拍门,厚重的大铜门马上打开了,陈子龙正准备麦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地呆了一呆。
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依然身着汉服汉袍,站在最前手,深深鞠躬,而他的身后是数十个着各色服装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和这年轻公子一样深深鞠躬。
年轻公子抬起头来。满脸灿烂的笑容,还有着些许闪动的泪光,“大哥,你回来了……”
“小三。你终究长大了。”陈子龙走上前去,和他口中的小三抱在了一起,乍一见到多年前的古人。绕是陈子龙心智坚定,也不由得有些忍不住流泪。
如今沈府的家主沈无道,便是陈子龙口中的小三,是两江官场上,每个四品以上官爷上任,都需要递帖子拜会地人。而在陈子龙面前,他就像个小孩一样,见着儒慕的大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小跑着跟在后边。
沈府地仆人们,见着自己那即使碰着两江总督也是不冷不热,毫不在乎的公子,露出这等小孩神态,都有些发笑,心想也就这位爷,能让心比天高的公子心服口服。
和沈无道单独来到一个偏厅的小厢房,陈子龙淡然一笑,“其实,我终究没有想到自己有回到这里的时候。”
“虽然满天下都流传着大哥投水的消息,但是小三从来不相信大哥会就这么离开人世。这些年沈府派出去的探子四处打探,可以说是寻遍了整个中国,却没有见着大哥。不知大哥是到了何处?”沈无道焦急地问出了这些年一直悬挂在心头的疑问,就他的了解,眼前的大哥胸怀天下,而性情坚忍,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地男人。
陈子龙苦笑一声,“我去的地方,说了也没有人信。”
“我信。”沈无道坚定地道,陈子龙说什么他都信,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我去了三百多年后的世界。”
沈无道略微有些讶异,旋即惊喜地道:“那是什么样子?”
陈子龙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孩子还是这样,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就是亲如父子兄弟,如果自己贸然说曾经去过三百年地世界,只怕都会以为他在说胡话,而小三感兴趣的却是三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三百年后,清廷才灭亡,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人们可以坐着各种机械在天上飞,水里游,日行万里也不稀奇,甚至可以到那月亮上去,只是那月亮上并没有嫦娥。”陈子龙淡淡地述说着,仿佛在回忆很多年前地事情。
沈无道满眼好奇,缠着陈子龙不住地发问,整整一个多时辰,陈子龙都在和他讲述未来世界的精彩,直到最后沈无道才遗憾地道:“可惜清廷要三百多年后才灭亡,岂不是意味着光复汉家衣冠没有什么希望了?”
陈子龙无奈地点头,看着沈无道身上的
惭愧地道:“小三依然如昔,可是大哥我却落入尘世这样一身不伦不类的衣着。”
沈无道诚恳地道:“小三在这山谷中独善其身,而大哥却是入世救民,污自身而达天下,岂止高小三一个境界?”
陈子龙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有些意兴索然地道:“这次来。我想借一把剑。”
“什么剑?”沈无道问道。
“赤霄。”
沈无道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在前领路,“大哥跟我来。”
来到沈府的藏剑别院,里边一共有九间小阁楼,每一个阁楼上都写着藏剑的剑名,尽管陈子龙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依然为那些名震天下的名剑而震惊。
圣道轩辕剑阁,仁道湛泸剑阁,帝道赤霄剑阁。威道泰阿剑阁,诚信高洁七星龙渊剑阁,干将、莫邪挚情之剑阁,鱼肠勇绝之剑阁,尊贵无双之剑纯均剑阁,精致优雅之剑承影剑阁。
干将莫邪是在一个剑阁以外,其他八个剑阁各藏中国十大名剑之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相信,这横跨中国历史数千年中地十大名剑,居然就收藏在同一个人手里。
即便是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强盛王朝的帝王。都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沈家做到了,就凭着这份能力。不难想象沈家拥有什么样的恐怖实力!
但是如果谁都像陈子龙一样知道,沈家背后的神秘势力,就一点也不会奇怪了。
来到赤霄剑阁,沈无道的手指在阁楼门前做了个一个神秘的结印,在一声奇怪的“嗡嗡”声后,门自动打开了,陈子龙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阁楼。
阁楼里四处点缀着夜明珠,让没有窗户的阁楼里依然充满着柔和的光亮,踏着虽然从来没有人打扫,却也没有半点灰尘的老旧木楼梯来到二楼。陈子龙顿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眼睛一晃,眼前悬空放置着一把饰有七彩明珠,和九化寒玉。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地宝剑,剑身上清晰地刻着两个篆字:赤霄。这把剑。便是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的赤霄剑。
持此剑者,破灭旧迹,重开天地之规则――帝道之剑赤霄。
沈无道非常清楚这把剑所能代表的意义,甚至每朝每代准备造反的雄们都希望能手握这把剑,握着这把剑,便是握着帝道。
这种违反陈子龙所了解的物理定律悬浮在空中的诡异景象,让陈子龙毫无疑问地确认了这把剑的真伪。伸手抓住剑柄,从剑身上传来一股强烈的气息,一条赤色的云龙围绕着剑身流转,飘渺的云气顿时将陈子龙遮掩住,片刻之后光华散去,赤霄剑上地流光溢彩已经消失不见,露出了那虽然奢华却不逼人的本色气质。
auzw.com 此剑并无剑鞘,陈子龙拒绝了沈无道递过来地剑盒,他是拿来用的,而不是收藏,随时需要拔剑,拿着剑盒未免有些太麻烦了。
沈无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妒嫉,但随即自然地散去,这把赤霄剑非常有灵性,只有它认为能够使用的人,才能让它散去光华,成为一把可以杀人嗜血的凶器,而不是光彩夺目的摆设。
剑乃凶器,哪怕它是赤霄,又或者是仁道湛泸。
“谢了。”将赤霄负在背上,陈子龙嘴角翘起一丝并不十分诚恳的笑意。
沈无道慌忙道:“大哥这么说,让小三很惶恐。”
陈子龙安慰地拍着沈无道的肩膀:“不要告诉你姐姐,我曾经来过。”
沈无道苦笑道:“只怕姐姐已经知道了……你应该知道,在这沈府,大家还是更服从我姐姐些。而且以姐姐的本事,察觉不到赤霄的气息,自然可以猜到是大哥拿去了。”
眼前再次晃过那个清丽脱俗的身影,陈子龙心中百般滋味,几次开口,终究没有说出来,“来日方长,我走了。”
片刻之间,陈子龙便从剑阁中脱身,身形似缓实快地走出了沈府,翻身上马,在博远路上奔驰。他那菱角分明地下巴因为失望而显得有些无力的耸拉,他左右打量着两旁的风景,掩饰着心凉的失望:“小三……如果是那时候,你只怕会问我,还有没有办法到三百年以后……只可惜,你没有问……”
“因为他长大了。”
一个淡淡地,带着些许幽怨的声音在陈子龙耳边响起。
陈子龙没有侧目回头,只是苦笑道:“我知道你终究会发现,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公子依然如昔,多年不见。倒是显得奴老了许多。”
真不能想象,那样一个女子,老了许多是什么样的情景,只怕依然是这般没有半点烟火气息吧,但他依然是忍不住转头,却看见了一个娇嫩如二八少女,满脸笑意,如花般地容颜上绽放出谐谑地味道,全然不似人间应该拥有的倾国佳人。
什么是真正的美丽,那是无关时间的美丽……哪怕千年后。她依然可以征服天下,陈子龙这么想着。
真正的美丽,无需任何衬托和对比,哪怕她身处瑶池之中,身边是起舞的嫦娥,她依然是光华夺目,能够第一眼吸引人的注意力。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老”这个词和她永远没有关系。
“公子为何如此焦急离开,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吗?”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我确实有急事。”陈子龙情不自禁地拍了怕马。听话的马儿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女子却依然亦步亦趋。一点也没有被拉下。
“什么事情?”
“杀一个人……”
女子略微有些讶异,身形一晃,顿时到了马前,“是什么人?居然需要公子借助赤霄剑来对付?”
“别说地好像我很厉害的样子,我不能对付的敌人,和你那个层级,依然相差很远。”陈子龙不得不承认,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处在同一个等级上比较。
陈子龙当年闯荡的是江湖,而这个女人。闯荡的是天下。
江湖只是天下的一隅。
女子扑哧一笑,“奴可不这样认为,在奴心目中,公子永远是最厉害的。就算是奴的师傅。奴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陈子龙无语,这个女子的师傅地名号说不上惊天动地,但是得罪过她师傅的人。就算是躲在紫禁城深宫中地皇帝,也会被他诛杀于千里之外。
御剑术,杀人千里之外而无形,掌握了这样一种杀人术的老人,就是她的师傅,陈子龙曾经见过那一剑西来的风情,遇神佛阻,则杀神佛的气势,让见之者无不拜伏。
一勒缰绳,陈子龙突然停住了奔马,嘴角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我只是一个凡人,你老是这么跟着我,会让我很有压力。”
对于这样一个不似凡间人物,而实力无比强横的女子,陈子龙真的很头痛,特别是她会给人一种感觉,无论你做什么,在她面前都好像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荒唐无聊,不管你的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算计心术,都像小丑一般滑稽。
因为她本身的实力,已经足够让所有阴谋诡计算计心术无力施为,在绝对地力量面前,这一切人心的鬼蜮都无所遁形。
打一个比方,就像那紫禁城里的皇帝,不管你如何调兵遣将,三十六计统统用上,孙子兵法篇篇运兵如神,可是人家在千里之外,御剑西来,直接要了你的首级……不管你经营多少年,如同诸葛亮一般算计了多少年,可是人家只是在短短地一瞬间就要了你的命,这种挫败感觉,这种无法抗拒的感觉,谁能受得了?
这个女子就能给人这种感觉,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在扬州城里搞地那些事情,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总督府谋求一个安生立命的职位,她还不得耻笑死自己?
陈子龙虽然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苦,却也不想在这个女子面前丢脸,所以他现在只求这个女子能够放过他。
借一把赤霄剑去杀一个恶霸,这本身就是一个绝世笑话。
凡人的事情,在神仙眼里,本就荒唐可笑。陈子龙没有见过神仙,但他想,如果有神仙,那一定也是和这个女子一般的人物。
“那公子一定要告诉奴,去什么地方,奴就不在后边跟着你了。”女子斜靠着桃树,饶有兴趣地摇着满树的桃花,缤纷的微红花瓣散落,阵阵花雨华美。
陈子龙松了一口气,“余杭镇……”
“余杭镇啊!”女子笑眯眯地叫了一声,然后在陈子龙心觉不妥的时候,欣喜地叫道:“奴也要到那里去啊!”
“你……”陈子龙没有想到她说话不算话,“你刚说了不跟着我了,怎么现在学会说话不算话了?”
女子捏着一朵桃花,插在发鬓,巧笑嫣然,“奴记得很多年前你就和我说过,女人的话,只能信一半。更何况,奴只说不在后边跟着你……但是奴可以在前边给你带路……”
陈子龙讶然,妄自己饱读诗书,后世也看了不少无聊的脑筋急转弯,居然会落进这个女子的语言陷阱,想想丢人就丢人吧,反正自己也是混迹无聊的生活,也许让她发现自己现在如此落魄,她就不会再来缠着自己了吧。
马蹄声声,身旁跟着一个飘渺如幻的身影,陈子龙虽然已经无奈地接受了她的同行,但是脚程却放慢了许多,女子似乎也很享受和他的同行,并没有什么意见,时不时地转头看他一眼,秋波流转之间,其中的意味是陈子龙无法理解的,很多年前他就不懂,此时他依然不懂,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懂得。
许多人都在做着被仙女看中的白日梦,可陈子龙却知道,如果真的被仙女看中了,两个世界的人,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奴杀了柳如是。”女子突然淡淡地道,从发鬓上的桃花捏下一片花瓣。
很难想象,有人在说自己杀人的时候,能说得如同她那般清淡而毫无血腥味道,干净得好像尚未着色的宣纸。
一着色,便是鲜艳灿烂的血红。
陈子龙略微有些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头闪过一丝悲哀,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说已经看透生死,但是陈子龙的经历注定让他不会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了。
死亡,也许只是另一个开始,他自己的经历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柳如是的人生,并不是愉悦的人生,死在这个女子手里,想必连曾经的阴暗都被抹去了吧。
“你为什么要杀她?”陈子龙还是忍不住问道,虽然他知道答案和自己猜的**不离十。
“陪葬……”女子笑着道,“奴只杀了一个,可小三,却杀了整整一万……整个秦淮河的河水都染红了,鞑子兵的尸体堆满了整个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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