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常山

 常山赵王府，一名马家派来的家丁递入牌子，附上一封信笺。


 半日之后，一匹白马自赵王府后门冲出，白马背上，裙袂飘飘。


 荷姆城外，马铮拿着烧烤兔腿发呆。


 他脑中还在揣摩難多陀心意。


 为两个人弄个出大包围，兴师动众，除非難多陀脑子里有问题才会答应。如果只是派出一支兵马循着烟柱杀来，那就正中他下怀。


 只是马铮没想到，两人在林中待了整整一天，换着地方烧了三次火，却始终没等到月氏士兵。


 如此一来，马铮当真是胃口都淡了，看着兔肉也有些反胃，蹲在火堆旁，双手反复摩挲长棍，这段时间天天日日夜夜手不离棍，好像有一截已经珠圆玉润，像是快包浆了。


 只可惜木棍始终是木棍，像三叔手中那根，是因为几乎没有出手机会才坚持到成功包浆，换成一线将士，哪怕就是马德途，不也是三天两头就在换棍子？


 更不用说马铮，上个月跟林十八在一起时，一场战斗就要换一根。


 “要是能够有一根打不烂的棍子多好。”


 马铮也是思维跳跃，自言自语起来。


 “我知道！”


 “嗯？”


 马召向来很少开口，这会儿突然开口说话，倒是让马铮意外：


 “你知道什么？”


 “三爷说的。”


 三叔在马铮口中是三叔，在马召口中就是三爷，辈分不能乱了。


 马铮还真是没听三叔提及过什么棍子，没成想马召这货竟然知道，其实也是偶然，那时候马铮在泡澡，三叔随口向马召提及，说是在马家丁字号堡里，有个祖先祠堂，祠堂灵位上，屋顶下，有一根神棍。


 “神棍？”马铮微微一愣，这名字可不咋地，难道是因为马超文化水平太差，不会起名？


 “好像，三爷是这么说的，那棍子很厉害，一般人不给用。”


 能放在祖宗祠堂里的棍子，也不可能随便给人用啊，马铮心中暗暗揣测，难不成是当年马超用过的？


 其实马召这憨货说话也很顺溜，可不知为何就不喜欢说话，兴许在他看来，嘴巴最大用处还是吃，而不是说。


 “若有机会，倒是要去看看的，只希望不是因为当年马超用过，所以才被供起来，其实就是一根朽木那样，咦，有人来了！”


 有人过来，马铮第一个反应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他可是已经等了足足两天，这才终于等到有人来了。


 所以他甚至没让马召去熄灭火堆，因为他能听清楚脚步声，只是三个行动谨慎的家伙，若是军队中人，那就该是斥候之流。


 之所以马铮如此了然，还是因为跟着林十八战斗是，听的多了。


 马铮故意转个方向，只是不着痕迹用眼角余光去观察，片刻后，在他和马召左侧十丈外一颗大树后，露出半张脸来，一颗深褐色眼眸子，幽幽发光。


 没错了，正是大月氏人，总算是将这些家伙引来，不然马铮还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还有两个。”


 大树后那半张脸并没有急于离开，只是默默观察马铮和马召，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月氏斥候却分左右安静移动，既像是要将两人包围，又像是想要多角度观察，不愿意漏过任何信息。


 对方越是不发动进攻，马铮心中压力就越是大，要知道人头就是军功，就是银子就是女人，能够见到金银珠宝不穿衣服的女人而不急于扑上去，不是经验老到，就是军纪严明。


 不管哪一种，马铮都不愿意看到。


 等到三个斥候完全停止行动后，马铮脑海之中出现一副画面：


 三个斥候如同等边三角形三个顶点，而他和马召，就是这三角形重心位置。


 这时代应该没人研究几何学，即便有也不该是大月氏的军队，斥候们之所以做到这一步，靠的是无数鲜血和冤魂。


 “你们该做决定了，是撤，还是打？”


 马铮和马召早已经停止了举动，对方三个斥候哪怕是傻子，怕也该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走了？”


 马铮有些不敢相信，他都已经提起棍子，三个斥候竟然选择了悄悄离开。


 “这不科学啊！。看来这三个斥候，绝不是城里那群废物，倒是有些像我们在桩字营那边的对手”


 混迹厮杀阵的确可让人快速成长，哪怕马铮看上去仍旧未脱稚气，可战阵经验早已经被锤炼的娴熟无比。


 “马召，看来我们要换个地方才行，本想引狼，结果钓来虎。”


 口中如是说，马铮心中却依然无畏。


 他从重新站起来那天起，就知道须要抛开生死，方能一览众山小。进入桩字营后，他更明白“高手”这二字背后，是何等的血腥惨烈。


 正如马德途所说，没杀过几百几千人，你好意思说自己是高手？嘴皮子说说谁都会，是骡子是马还得牵出来溜过才知道。


 刚刚静悄悄退去那三个斥候，带给马铮浓浓杀意，他仿佛可以透过对方影子，看见那滔天的血，让他头皮发麻，全身发痒，甚至呼吸都有那么一阵急促。


 但马铮并不畏惧，他甚至有些兴奋，如同买下彩票，等待开奖前那一刻。


 武修之路必定苦难重重，若选择回避，必定会有损道心。


 在马铮要求下，两人重新进入密林，说是转移，但终归是在荷姆城外兜圈。


 接下来半天时间里，马铮惊讶的发现，竟然没法将那个三个斥候彻底甩开，不管他与马召速度快还是慢，对方竟然都能跟上。


 到天色擦黑之时，马铮决定不走了，他想跟三个斥候来个交待。


 夕阳西沉，马铮选了一块地势平坦，适合长棍施展的区域，安静等待着。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三个脚步声传来，马铮原本阖上的双眼，猛地睁开，望向林中。


 “出来吧，跟了我半天，不累么？”


 三条人影，随着马铮呵斥，像是三只幽灵，从大树背后缓缓浮凸出来，他们身上的皮甲被特制染料浸染过，深浅不一的绿色，斑驳杂陈，错非是马铮超常听力，单凭眼力，很难在一片树林中将三个人影摘出来。


 这种大月氏斥候装扮，马铮其实很熟悉，在桩字营那边就见的多了，如果他没有记错，这种斥候所用兵刃，是一对不足两尺的刺。


 双刃刺，贴身战斗异常凶险，而林间斥候，给马铮感觉有些像是忍者。马铮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忍者，如果有的话，那也该归在东夷八族里，而不是在这荒凉西北。


 “嚓！”


 六柄短刺撤出，黯淡无光，哪怕就是被夕阳直射，也不会折射出一丝光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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