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从英国公征北说起
秦雷等军官全都是浑身一震。http://www/2187/2187432/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这是杀气，战场见过血才具备的杀气。
不仅如此，这个叫花子身上杀气之浓郁，为他们生平所仅见。在场的除了王宗贵之外，都参加过平定长沙王叛乱，刘闯郭宝儿等人更是一直冲锋在前。但就算他们这几个人身上的杀气，和眼前这个叫花子相比都差上好大一截。
毫无疑问，这个叫花子是从那种极端惨烈的战场上走下来的。
于奇正虽然没有直接杀过人，但经过平叛一战之后，对这种杀气也是感觉得到。当即柔声问道：“兄弟，当过兵吧？”
叫花子撇了于奇正一眼，没有吭声。
这个态度可就激怒了刘闯郭宝儿，就算你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没资格在咱们于帅面前摆谱啊。两人齐声爆喝道：“回破虏将军话！”
听到破虏将军四个字，叫花子连忙下跪，结果一下子跌倒在地。
大家都看了出来，这是因为他瘸了一条腿。如果是慢慢支撑着跪下，倒不成太大问题。这么一下跌倒，是因为他完全是条件反射动作太猛，根本就忘了自己已经是个腿脚不便的人。
叫花子赶紧用手臂支撑，完好的右膝跪地，受伤的左膝支起，非常标准的单膝礼。
紧接着，叫花子双手抱拳举过头顶，低头躬身唱道：“参见将军。”
从标准的动作中，众人都确认这人以前当过兵无疑了。从他眼神中的杀气来推断，他的腿极可能是战时负伤，也因此退役。
众将不由得一阵心酸。
于奇正抢上一步，托住他的双臂：“快快请起。你姓甚名谁，以前是哪支部队的？”
叫花子哽咽道：“禀将军，小人乃陇右军精忠团张金忠团长手下什长朱奇。”
“大胆！”王宗贵叫了起来：“本朝并无精忠团之番号。”
朱奇目眦尽裂，用杀人般的目光望向王宗贵。
秦雷赶紧上前施礼：“朱什长，秦雷有礼了。只不过，陇右军与我等隶属不同，不宜与吾等同阵。”
于奇正诧异地望了秦雷一眼。
在一起也相处了这些天了，他已经完全习惯了秦雷的那副让人见着想打的嘴脸。除了对于奇正之外，不管和谁说话都是鼻孔朝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为此，于奇正还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秦臭屁”。
像今天和这个叫花子说话的态度，还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且别说只是个叫花子了，就算还在军中，也不过是个管十个人的低等阶军官，秦雷为什么这么尊重？还有就是，刚才王宗贵说的是本朝没有这个番号，而秦雷说的却是“隶属不同”，可以说是间接承认了有那么个番号，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从名字中听来只是一支几百人的部队，这样番号部队在全国何其之多。王宗贵并不是军中之人，何以言之凿凿地说没有精忠团番号呢？
可能是看到了他的疑惑，丁三凑近小声解释起来。
在军中，最受尊重的不是官职大资历老的，而是看你打过多少仗。
陇右军驻地是本朝西北边线，紧邻最强大的敌人突厥。在那一带当兵，就是两个字：打仗。
如果两个字不够的话，那就是在打仗前面再加上两个字：“天天”。
看朱奇的年龄，应该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兵。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太平，只要提到陇右军三个字，就代表着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
这也解释了刚才大家一个疑虑：为什么朱奇眼中的杀气这么重。
对这种老兵，即使是秦雷，自然也是恭恭敬敬以礼相待了。不过，至于为什么王宗贵说没有这个番号，丁三就不知道了。
于奇正虽然不喜欢打仗，但对老兵和英烈，从来都是无比敬仰的。在后世的时候，每当看到老兵得不到妥善安置的新闻，都会难受许久。现在听丁三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朱什长，你怎么不去找地方政府或者老部队去反应一下情况呢？”
朱奇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宗贵靠近于奇正小声解释：“将军有所不知，这个精忠团当年打了败仗，连军旗都被突厥缴获了，是以被撤了番号。”
没想到朱奇腿虽然瘸了，耳朵倒是非常灵光。听到王宗贵这话之后怒吼起来：“你胡说！咱们没有败！都是你们这些狗太监、刀笔吏颠倒黑白，让我兄弟们死不瞑目！”
王宗贵冷笑一声：“我就问你，你们的军旗呢？”
朱奇一听这话，整张脸变得煞白，双目望向苍天。
王宗贵继续说道：“本朝例制，内官不得参政。尔等军旗都被人抢了，怪到宫里人的头上，有脸吗？”
朱奇怔怔地看着王宗贵一眼，“噗”地吐出一大口血，直挺挺晕倒在地。
丁三几人赶紧上前施救。
于奇正也是不悦地说：“王公公你就少说点。”
朱奇醒转过来，狂吼着说道：“精忠团自团长张金忠以下，六百五十二人于黑沙堡战死六百五十一人，无一人逃跑，更无一人投降！”
王宗贵忍不住开口了：“兵家之事，岂能以战死论？行了行了，别耽误咱们时间了。”
朱奇放声长哭起来。
于奇正心里一动，按照朱奇的说法，652人战死651人，只活下一个人，也就是他自己了。
就这样，番号还被撤销了。虽说军旗被敌人缴获，但想想真的很心酸。不过这还有有个疑问啊，且不说全部战死军旗被缴情有可原，就算是打败了，能战成这样也算是忠勇可嘉，为何朝廷要撤销他们的番号呢？
可能也是看出他的疑惑，秦雷走到身边小声解释起来。
这事得从一十三年前英国公征北说起。
当年，突厥集结所有兵力，对我朝河西发起大规模进攻。敌军来势汹汹，皇上派英国公徐世绩二十万大军前往御敌。
加上原有的边关守军，朝廷大军人数委实不少，但还是处于被动局面。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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