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晋江独发55

 听闻此言, 妇人顿时脸色灰暗。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中，有怒不敢言，放低声音怯怯道：“公子不是说, 孩子认错了，就放过我们吗？”


 妇人微蜡黄的面色, 悲戚不已。双手环抱小孩在自己身前, 仿佛被恶人欺负的柔弱妇孺。


 若非平时粗眉竖起，泼辣管了，就更像了。


 一些心肠软和的观者, 也不忍了。甚至觉得, 是不是过于欺负人了。


 可惜花满楼是瞎子, 他看不到。


 从妇人的种种恶言, 市井狡侩的行为。让他对她没有多少好感。


 不过他也不喜欢难为人,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只要有悔改之意。花满楼觉得，也还能回头是岸。


 他微微前驱身子, 道：“你方才诬陷我朋友，总要道歉。”


 妇人欣喜,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脱身？


 她放开孩子，利利索索行了个礼：“老妇鄙陋, 冒犯了公子，万分羞惭。还望公子原谅。”


 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一直默默无言，低首削瘦的“少年”身上。


 花满楼轻拍她的肩，温声道：“阿露，意下如何？”


 “阿露”她眼睛一亮，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恍若隔世。随即神色黯淡，如一闪而逝的星火。


 半晌没人答话，旁人眼里，小公子纹丝未动。低头阴沉。


 也闷没情意了！


 那妇人，面上还忍得住，心里早就将冯露骂了个万千遍。


 气氛渐渐便了，对他们不是很友善了。花满楼凭感官察觉，别看直觉这东西玄妙，却也是人与人之间“精确”感应。


 他“唰”地展开扇子，翩翩含笑，轻泄三分风流雅态。直扇去了众人转变的诡异心思。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大娘就将菜篮，送我朋友作赔。”


 大戏快接近尾声，时人都想看圆满，经不得伤悲。纷纷附和，如此解决是最好。


 赞叹公子雅量高义。


 本是占了大便宜的妇人，脸色涨成了猪肝肺。“公子，俺再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能不能……”


 花满楼拱手，转眼间合扇，挑起菜篮到了他手里。


 在妇人目瞪口呆中，截住了她的话：“我朋友和大娘就再无恩怨了。多谢各位乡亲


 父老作证。”


 半条街的闲人被吸引，跟着涉事人一起击掌叫好，然后渐渐散去。


 逆着人流，妇人空手带娃，两眼苦成了黄连。又气又愤又畏惧。


 心道：富人家的公子也这么无耻，贪她家的青菜。


 这可比叫她点头哈腰还难受，毕竟是实打实的损失。


 真真愁苦了人半张脸，挠地心肝酸疼。头次恨自己长了张烂嘴。


 冯露举起手握拳，抵在唇下，咳嗽起来。


 花满楼听闻不由停步，细问：“是不是晚风吹得着凉了。怪我挑选的时间不对。”


 冯露抬起头直勾勾的眼，望他：“我渴。”嗓子干风吹燥得慌，所以咳嗽口渴。


 花满楼内心拍脑袋，冯姑娘和楼的花一样，需要时常浇水灌溉。


 相比陆小凤简直是插在路边的野草，生命力顽强，随便扒拉就能扎根生长。


 他首次和家人以外的女子，近距离接触。


 不由有些慨叹。


 他暗戳戳记下：冯姑娘（花）体弱，易口渴，应时常备水。


 “姑娘喝汤品、渴水、熟水、浆水……”他迟疑了下，“体弱还是别和凉水了。”


 风中缭乱，冯露茫然，宋朝喝得饮品，她怎么只能听懂“凉水”？


 她不想出丑，拉拉花满楼袖袍，“我想回去喝茶。”


 花满楼又记下：冯姑娘除茶外，一切饮水不喜。


 等二人到小楼时，里面新占了四五个丫鬟。她们捧衣、捧饰、端食、备香料。


 见到七公子，她们举着物什，轻盈不失规矩行礼。“七公子、姑娘安。”


 唯一的男仆，眼睛蹦出星火，闪亮闪亮。只是看到冯露不合身的衣物，吃了一惊，公子喜欢这样玩（色）的？


 花满楼让她们起来，又想到冯露身上自己的衣物，难免不自在。


 他耳廓微微羞红，道：“楼中并无女衣，只好叫冯姑娘穿……”


 他甩甩脑袋，赶走脑海里不良的恶趣味。他就说，小公子哪是那般人物？


 家仆忙凑上去道：“还是主母心细如尘，挂念公子。已经为公子备好，冯姑娘衣食住行的所需，已经备好。”


 “现下只是一部分。”家仆伸手，引冯露过去观望。


 只她一动不动，一瞥未瞥。


 资深照顾花七公子的仆人，深呼吸


 一口。眼睛迸发更大的喜悦，不愧是小公子看重的人，视外物为粪土。


 他朝侍女摆摆手：“都给姑娘送进屋子。”又道：“冯姑娘，您的大部分东西，已经安置好在小楼了。”


 冯姑娘仍旧没说话。花满楼解围道：“甚好。”


 仆人搓搓手，不知喜忧。公子是眼盲，难道领回来的姑娘是口哑？？？


 他脑袋涨了一个弧度，又想，此乃绝配！互相弥补，天作之合。


 省得再如其她女子，暗地嫌弃公子瞽目。


 只是他头次在小楼感受了，甜蜜的尴尬。忙招呼侍女离开，打扰公子的“时间”。


 华灯笼罩长街，在小楼俯瞰得更清楚。人流如织，吆喝叫卖不绝于耳。切切实实的人间烟火。


 冯露已经换上花家准备的衣服，虽然仍有些肥大，但是比她穿花满楼的衣服好太多。


 也侧面看出，她最近脱瘦的厉害，若按一月前应是正合适。


 轻轻的脚步声划来，花满楼站在了她身侧。


 她捧着他沏得茶，看不见的热气熏染了没有血色的脸。


 花满楼听楼下鼎沸之声，他清俊的眉舒展，没有焦距的眼睛柔和。“冯姑娘有没有去过夜市？”


 冯露指尖微动，隔着瓷杯也感受热沸，“这辈子，没去过。”


 “那明日，能否陪在下去？”


 微风吹低也吹高，楼内没有罩碧纱的烛火摇曳。


 “好。”她低头道。能被人需要，即使是施舍，也很好。


 夜不眠，伴随露里飘逸的琴音，她才在后半夜隐隐入睡。梦里她沉入一片海，随潮涨潮汐，浮浮沉沉，有时窒息有时却让喘了口气。


 竟然傍晚才醒。她揉揉没有按规矩睡觉，导致手酸的手臂。


 猛然想到什么，立马翻起身，开始洗漱收拾


 她答应花满楼今日去逛夜市。想到自己昨日的打扮，叫花满楼丢了脸。她用花家送来的脂粉，修饰了下脸庞。


 脸有了淡淡桃色，就有了血气。在染上口脂，脸还是太瘦，但已经能看了。


 她换了件紫绯的衣裙，头发只挽起一半，之前锐减的发量被遮住不少。


 之后就忙去找花满楼。


 此时他提着水壶，神情舒缓，动作从容而温柔，向各色的花浇水。


 “对……不起，花公子


 。我……”


 花满楼放下水壶，“姑娘没有对不起我，现在夜市才准备开。”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粉味道，是为了陪他上街，所以妆饰？


 他倒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过于烦劳冯露了。


 二人就此下了楼。


 花满楼想到昨日二人，还没等夜市开，就被人冲散了。他沉思片刻，取出袖子里的白长布，冯姑娘体弱，他怕她磕碰到，也就带了救治之物。


 冯露不解接过长细布另一端，“这是？”


 “夜市虽然热闹，但人也多。”花满楼牵住另一头，严肃道，“冯姑娘无论何时都不能松开。”


 否则我们就可能再次被冲散。


 冯露讷讷点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她羞耻心倒恢复些，把长条细部放低。只要他人不往他们腰部细望，也瞧不出什么。


 比在小楼是看得更热闹，衣铺药铺食肆茶等不仅照白日全开，还多了很多流动摊铺。多是吃食饮品。


 一个小商贩，给孩童冲了半杯饮水。


 冯露望着他从罐子里倾倒的粉末，不禁出神。


 花满楼缓缓前行着，发现走不动了，因为冯姑娘不动了。


 他立马这回去，倾听周围的声音，问道：“姑娘想吃签菜？”


 冯露眨眼，又被他的“名词”迷惑。


 “什么是签菜？”


 花满楼觉得知道她想吃什么了，手中的白布微微牵动，走向右边偏前。


 “我们要一袋包签菜。”


 “老咧，客观稍等。”


 这个摊前也有大人领着孩子排队，小孩留着口水，赚着眼睛看看和他们一样馋的姐姐。


 “娘，你看姐姐也爱吃。才不是只有馋嘴小孩专门吃呢，是每个都爱吃。”


 搂住孩子的年轻妇人，露出无奈的笑，轻拧了他下鼻子，“宇儿说得都对。”


 人声嘈杂中，花满楼清晰听到他们母子对话。他展露笑容，道：“冯姑娘，签菜就是将羊肉切块，裹上猪油，烹油入锅。”


 这不就是前世的炸肉串吗？


 摊主做得很快，给外前面的母子就轮到他们二人。


 花满楼递了钱，将裹着油包纸的羊肉递给冯露。


 外酥内嫩，鲜咸可口。冯露不觉得油腻，只觉越吃越香。


 只是吃了一小点就觉得腹中包了，她好些日子没吃东西，将胃口缩小了。


 花满楼正在探察哪里的茶水铺子好。


 冯露指指他们旁边，方才给孩子冲饮水的摊子：“我想喝那个。”


 花满楼细耳听闻摇晃、流水、孩童吵闹声：？


 冯姑娘不是只喝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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