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带着光的人·四·旧王加冕
……
“啪！”
周飘逸又打出一拍平高球。出球瞬间，鹏程立即起步后撤，同样回敬一拍平高。周飘逸选择降节奏打高远，回到拉吊。
双方的出球都很稳定，几乎找不到破绽。
洛悠和张子卿坐在场地边，紧张地观战。
“看得我好急啊！”
洛悠小声道，双拳在胸口摇晃，恨不得鹏程一拍就把对面的家伙带走。
然而双方看上去都没有要强攻的意思，依旧保持着匀速的四方球拉吊。
“急不得。”
张子卿摇摇头，“两边都在互相试探。那个叫周飘逸的男生水平也很高，是我见过水平最接近鹏程的人了。”
“这么厉害？”
洛悠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o型。
细想也是，刚刚打双打的时候，他的每一拍几乎都能左右战局，确实是个强大的对手。
“不过——”洛悠咬咬嘴唇，“我还是相信鹏程能赢。”
张子卿眼睛弯弯地看着她：“是吗？”
“是，是啦……”
看到她又红了脸，张子卿捂嘴笑笑。
她的目光也落在身穿黑灰混色羽毛球服的少年身上。
“我也相信鹏程能赢。”
……
“啪！”
预判到鹏程回击斜线平高球，周飘逸提前后撤，正手区起跳全力杀向直线。
然而鹏程的专注度同样很高，面对突然的一拍杀球并没有露怯，快步补位防下了这一球。
周飘逸虽然料到他能防住，但没有料到他能挡出如此贴网的斜线球，仓促上前将球拉起。
鹏程迅速后退，双脚起跳反击。
相比率先进攻，防守反击由于双方攻守异位，反而更加突然和迅速。尤其是在鹏程的经验相对更丰富的情况下，周飘逸先手进攻的心思一眼就会被看透。
而对于鹏程这样的老油条，一旦捕捉到细微的破绽，出手就是绝杀！
在拍面与球头接触的瞬间，鹏程迅速地调整拍面的角度，看似是直线的杀球变成了斜线。
是劈杀！
这一拍劈杀的角度相当大，尽管周飘逸全力鱼跃，依旧未能捞到。
球头击打在边线上，鹏程干净利落地砍下第一分。
“打得好！”
“有点东西啊！”
人群立刻为如此利索的防守反击沸腾起来。
周飘逸一声不吭，将球抛回鹏程的半场。
下一球，双方继续相互试探，察觉到鹏程犀利的反击后，他不再发起主动进攻，耐心地保持跟随。
人群看得入神，整个场地的目光都跟随羽毛球飞舞。
2:3
5:4
比分纠缠上升，咬得很死。
鹏程有明显占优的经验，基本能顺利预测所有的来球；然而周飘逸同样很稳健，在鹏程看穿一切的“写轮眼”面前滴水不漏地维持每一球的质量，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的跑动量是鹏程的一点五倍左右。然而他体能很充沛，力争用自己的消耗换取鹏程的消耗。
反复拉扯长达三十四拍后，鹏程终于判断失误，眼看着快要出界的球没能出界，砸在边线上。
洛悠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她感觉到了鹏程的力不从心。
周飘逸显然也察觉到了。
5:5
9:10……
周飘逸不知不觉间融入了更多控制，将鹏程锁死在底线附近。鹏程的状态在缓慢下滑着……
第十一分。
“啪——”
周飘逸拿到高点，却顶了一拍平高出去，准备防御杀球的鹏程只得匆匆调整重心，回击一拍不到位的高远。周飘逸再次拿到高远，又打出一拍吊球，鹏程仓促应对，最终失误。
羽毛球向前向上飞去，却没能翻过网，掉落回自己的半场。
周飘逸领先两分，进入十一分局歇。
“干的好老六！”
周飘逸在梁伟的叫好声中沉默着拎拍走下场。鹏程半伏在网前喘息着，肺中仿佛有一团冰冷的气。
洛悠想过去扶他一把，却被张子卿拉住了。
“不要帮他。”
她看着洛悠投来不解的目光，微微摇头，“这是鹏程自己的战斗。”
洛悠攥紧了拳头，有点着急地看了一眼那个伏在球场上的身影。她还是使劲点点头，坐了回去。
……
鹏程双手撑地，汗水顺着额头滚落，一滴一滴砸在鲜绿色的地胶上。
ZF2哑光黑折射着球场的灯光，散发出剑一样锐利的蓝辉。
浸泡在在颓丧中许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巅峰时退步了很多。和水平相近的对手打，这样的多拍已经明显感觉吃力。
他似乎已不再是这所里的最强者。
理想……成绩……现在是荣耀，他似乎在失去一切。
会输吗？
那个被他统治的球场仿佛一去不返。
……
怕输吗？
全世界仿佛只有震耳欲聋的寂静在回响。鹏程慢慢抬起头，看向场地边的长凳——她坐在那里，同样看着自己。
那双金黄色的瞳仁始终看着自己。
她嘴巴动着，神情有些兴奋，似乎在说:加油！
鹏程的目光落回地面。滑面的地胶折射出他的倒影。
怕输吗？
他拷问着自己。
就算前面是至暗的谷底，就算面对最惨重的失败，就算狠狠地跌倒，你会再爬起来，选择面对吗？
……
“累了鹏程？还打得动不？”
梁伟站在对面大声道。
鹏程攥紧球拍，支撑着站起来。
“发球吧。”
比赛继续。
周飘逸照常起手发小球。
然而，这次鹏程却没有起高，而是搓了一拍回去，同时前压作出要扑网封锁的姿态。
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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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飘逸挑高到鹏程的反手位，试图逼他使用反手；鹏程却一一个夸张的反手区马来步大幅后撤，在头顶区打出一板全力重杀。
周飘逸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打得如此激进，连忙接杀挡网；鹏程却已然箭步冲刺到网前，抢到高点，又搓了一拍。
周飘逸只得再度起高。
鹏程三两步后退到底线，又是一次全力起跳重杀，球头以闪电般的速度钉在了底线处。
瞬息间就砍下一分。
……
鹏程发球。
周飘逸立刻推挑后场，鹏程再一次迅速后撤抢到高点，一拍高举高打的杀球压了回来。周飘逸挡网回到拉吊，鹏程加力抽压，场面导向中场交锋。电光火石的抽挡中，鹏程一拍追身，再砍一分。
“好！”
围观的人群也沸腾起来。
11:11
12:11……
鹏程有意在拼网前。周飘逸技术稍逊一筹，大部分网前斗法都不占优，面对鹏程逼人的“挑衅”几乎别无选择，只能起高球。
一旦起高，面对的就是鹏程洪水猛兽般的攻势。一杀打不死就再斗一次网前，逼出周飘逸下一次起高，再杀一次。
每一杀都毫无保留，每一拍都是杀招，直到打穿为止！
“他在打控网强攻！”
“控网强攻？”
“控网强攻需要控制网口的主动权，逼迫对手起高，给己方制造杀球的机会。这样的打法需要细腻的网前技术和强大的进攻能力。”
张子卿越说越激动，拳头下意识攥紧。
这是最燃命的一种打法。他真的豁出去了……
加油啊鹏程！
“啪——”
鹏程杀球，周飘逸挡出一拍远网，化解鹏程的攻势，同时做好了抓推球的准备。
然而鹏没有像他预想般乖乖推球，而是提拉拍面，作出了超高难度的远网转近网。
他的战术无比坚决——绝不挑高。
周飘逸只得再度起球，由于比较着急，这一拍相当不到位，鹏程快步后撤，又是一拍全力重杀，打穿了对手的防御。
没有“球路”，就是纯粹而极致的进攻。
在这之间，周飘逸不是没有尝试过进攻。
然而鹏程的防御力同样不俗，再刁钻的杀球都会被他用急速的倒地鱼跃化解，而一旦等他起身，周飘逸又将面对致命的“核反击”。
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
站在那舍命相搏的身影对面，周飘逸的目光终于动摇了。
那个手持哑光黑ZF2的他忘乎一切，沉浸在这其中，和酣畅淋漓的暴力美学融为一体。
这样的对手，是不可能战胜的。
“啪！”
……
“啪！”
落雷般的击球声在球场回响。冰冷已久的血液，正在渐渐重新沸腾。
18:14
是的，我选择面对。
鹏程发球，随后过渡网前，逼出对方挑高的一瞬，他快步后退，起跳杀球。
他的力量作用在球头上，杀球的分量同样贯穿全身，就像一阵通透的电流。
19:14
我曾经堕落。
但我遇到了带着光的人，她们帮我找回自己。
19:15
我会在跌倒后重新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这是我的战斗。
20:15
赛点。
鹏程打断周飘逸的平高球，点杀一拍直线。周飘逸仓促防守，鹏程冲刺上网，在网前高高跃起，全力扑杀一拍。
羽球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光，钉在地上，爆发出震撼的穿透音。
结束了。
鹏程仰躺在球网下，肆意呼吸着。
光线有一点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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