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堪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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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白梓熙从小被家族灌输你是个非常有用的实验品，因为她的体质特殊，所以每当有新药发明，就会把她叫来躺在手术台上进行试验。有的时候药还很奇特，于是那些长辈就会抽取她的血做药引子，小时候的白梓熙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妈妈会哭得那么惨烈，抱着她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
等妈妈离世的那天，她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对无法保护的女儿而感到悲哀。她眼睁睁的看着白梓熙一次又一次地被推上手术台，虽然嘴里说着对不起，却从来没阻止过这些人对她的行径。
一个可怜又失职的母亲，白梓熙是这么想的。
她被这么当做实验品“用”了十几年，终于到了现在，家族认为不再需要她，将她锁在了阁楼里。
白梓熙是趁着巡逻替补的间隙爬出来，可当她出了外面又觉得，她能去哪？她好像哪都可以去，但哪都去不得，这么一想，她存活在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过去的她不知道，未来的她更加不可能告诉她答案，可现在的白梓熙看着面前阻止她溺水的人，心底里有种感觉蓦然升起，眼前的少女，或许就是她可以为之存货于世的人。
周沐皖眼皮一跳，面前莫名其妙的女孩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忽然多了一份敬意？
不是、她没事吧？！
周沐皖心底呐喊，面上努力维持正常时候的她的样子，“你自杀的确和我没关系，但你也不能找这里死吧？”
她走前几步，伸手直指水渠：“就这么低的水，你也淹不死啊......”
白梓熙面色一愣，“淹不死吗？”
“你是不是对你的身高有误解？”周沐皖扫眼上下打量，“你看着也有一六五，这水渠总共就到你大腿那，你能被淹死吗？”
“还有啊，自杀我没意见啊，但你干嘛要选这个地方？我每天上下学都路过这，我还怀疑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呢。”
“我没有。”白梓熙下意识地反驳，“我就是走着走着就到这了，然后就想在这结束。”
周沐皖偏眸看了她一眼，转身蹲下从菜篮子里搜罗了一番，抄出一个苹果，“吃不吃？王叔铺子买的，味道还可以。”
白梓熙没有接过，周沐皖也没有收回手，她们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僵直的状态。
等了很久之后，白梓熙低下头，垂帘双手接过，细声轻语的说：“......谢谢。”
周沐皖又回去拿了一颗，没有客气的坐在了白梓熙的身边，咬着脆甜苹果，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话说你干嘛寻死啊？”
“你为什么要听这个？”白梓熙侧头疑惑。
周沐皖把头靠在墙上，语气随意：“你当我八卦？”
白梓熙收回目光，屈着腿，抱住膝盖：“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样啊。”周沐皖说像听八卦一样，还真就只是听着，听完就没再搭话，坐在那把苹果啃干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的塑料袋，把果核扔进袋子里，再把袋子递给白梓熙，示意她也照做。
她系紧袋子口，打算等下路过垃圾箱就把它扔了，然后弯腰提起菜篮，“我回家了，你继续。”
周沐皖朝前踏了几步，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侧身朝站在原地的白梓熙开口道：“话说你要不要来我家打工，不给钱的那种？”
不给钱的工作谁都不会愿意干，说完这句话，周沐皖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你既然说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不如来我家先替我打工，我现在开学了，正愁找不到谁替我照看我妈妈。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提供住所、吃食、生活用品之类的，这期间你可以去找你想要的意义，等你找到了再从我这离开也不迟。”……
不给钱的工作谁都不会愿意干，说完这句话，周沐皖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你既然说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不如来我家先替我打工，我现在开学了，正愁找不到谁替我照看我妈妈。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提供住所、吃食、生活用品之类的，这期间你可以去找你想要的意义，等你找到了再从我这离开也不迟。”
“而且啊，这世上比你更不想活的大有人在，你来晚了，这队伍老长了。你来我这还可以学到一点照顾人的本事，否则没有点像样的，下辈子做鬼投胎都没有傍身的技艺，一出生就被活活饿死。”
如果现在有人路过这里，就会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救下溺水者的感人场面，那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诈骗现场。
但白梓熙此刻心中悸动，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这么报以信任，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周沐皖对她伸出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主动握上，然后很轻的说了一句：
“——好。”
到这，就是白梓熙和周沐皖的初遇。
周沐皖躺在榻上，缓缓睁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保持着醒来的睡姿。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想起了和白梓熙的相遇。
难道是因为白梓熙说要去娄壶镇的事情导致她心神不安？
周沐皖没有叫醒躺在外间守夜，结果没忍住睡着了的归语，自己默默簪发，换了一件浅蓝衣裳离开了院落。
她垂眸走着，明明是胡乱没有明确行迹的路线，可周沐皖心里好像存了个地图一样，清楚的知道她在往什么方向走。
而在昨日的那个桃树下，周沐皖见到了坐在那的白梓熙。
她一个人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等人，但周沐皖的心里却觉得，她就是在等着自己。
周沐皖轻轻呼出一口气，走进等候已久的人的身边，她伸出手不经意地蹭了一下白梓熙肩颈的布料。
——冰的。不是一点点冰，而是等候了起码有一个半小时以上的冰凉。
周沐皖的眼帘垂落，声音颇轻缓的先开了口：“等我做什么，你明白我不会知道你在这，有可能也不会来这。”
“但你还是来了。”白梓熙的声音含着笑意，“你还是来了，这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
周沐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她将瞳孔直直望向白梓熙，神情却是淡然到看不出她有何异常，如果忽略她紧攥着的衣襟......
“白梓熙，你非去不可？”
白梓熙没有开口，她略微歪了下脑袋，支着下颌看她。
周沐皖明白她的意思了，白梓熙这人，打定主意后倔得像头驴，谁劝都不好使，“你有可能会死的！”
“顺了我很久的心意。”白梓熙依旧笑嘻嘻的，仿佛她口中会死的人不是她自己，“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周沐皖不说话了。
又或者说，她不想听到这个解释，更不想从白梓熙的口中听到。
“沐皖。”白梓熙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她们初次见面那样，“能再次见到你，对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我向白朔主动请缨去娄壶镇，陛下也准许了，今日我就会和白老爷子一起启程去娄壶镇。”
“也许今日过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毕竟我是身穿，没有像你一样保证选择遇到危险可以退回到某个时间点。”
“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总不可能就这么潦草的走了吧？”白梓熙笑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对不起没能救回洛阿姨，对不起......没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害死了你最爱的人......”……
“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总不可能就这么潦草的走了吧？”白梓熙笑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对不起没能救回洛阿姨，对不起......没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害死了你最爱的人......”
周沐皖紧抿着下唇，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白梓熙这些话分明就是、就是......遗言啊。
这个人真的很过分！
自己出于好心救她，结果她让自己的无数习惯渗透进周沐皖的生活中，让自己在她的心里占据一定位置，埋在记忆中，无法忘却。因为药物失误导致害死了她母亲还不够，还想来接着影响她，最后还这样自以为是的来告别，话里话外满是对她的愧疚。
“白梓熙！”周沐皖怒喝出声：“谁给你的脸来我面前这样自以为是？你死不死管我什么事，我最好巴不得你现在就死，你这个......你这个讨厌的东西！”
她的言辞堪称得上是难听、过火。可当她见到白梓熙那张扬着笑意的脸，原本怒气满满的面容一下子减了大半。
到最后，她也没说出个好话。
“白梓熙......”周沐皖忽然轻念她的名字，“别想我原谅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没本事从那里回来，凭什么指望我会原谅你......”
白梓熙的脚步顿住了，良久，她无声的低眉笑了一下。若是有人站在她面前，也许会惊奇的发现，白梓熙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渗出了泪花。
白梓熙哭了。这个从小就没哭过，哪怕是伤害了周沐皖的妈妈也只在原地怔愣的她，于此刻，在周沐皖的身后，无声笑着落泪。
——哪怕周沐皖没有原谅她。
但她能感觉出，周沐皖心底里抵触她的那道墙，轰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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