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瘸子和寡妇

 少华村位于郁郁翠山之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贯穿村子，村里有房屋零星百余座。


 天染晚霞，一个房屋大门外，有一个青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西边山峦之间的夕阳，怔怔出神。


 “打死你这个死瘸子！”


 “打他！”


 就在这时，从路旁忽然窜出几个七八岁的顽童，每人手上抓着一把石子，用力的向青年投掷，顷刻间就打到了青年身上好几处。


 “哎哟，嘶！”青年额头顿时被砸破流血，他惨痛的叫了一声，回过神来，伸手护着脑袋，狠狠瞪着几个小屁孩。


 然而几个小孩却是怡然不惧，继续骂着死瘸子，继续投掷石子！


 “都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有一个美艳的美妇，从屋里跑了出来，拦在青年的面前，指着几个小孩，怒骂道：“都想挨打了是吧！”


 几个小孩见到美妇，没敢继续扔石子，但却仍然是浑然不惧的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小孩一脸的嘲讽，哈哈笑道：“哥哥死，弟弟残，嫂嫂跟了小叔子，白天苦哈哈，晚上叫哎呀！”


 这简短的几个字，还带着韵律，像是童谣一般。


 其他几个小孩也是有样学样，异口同声的喊唱了起来。


 美妇娇俏的脸上，登时布满羞恼的红晕，抓起大门口的扫帚就追了上去。


 几个小孩连忙转身逃跑，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着继续喊着刚才的那句话。


 “白天苦哈哈，晚上叫哎呀……”


 隔着老远，都还能听到那几个小孩的喊声。


 美妇咬牙哼了一声，深吸口气，转身来到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旁边：“小龙，你没事吧。”


 看着青年被那几个小孩砸的头破血流的脑袋，本名秦香怡的美妇心里一颤，泪水忍不住夺目而出。


 这个青年本名赵小龙，是她丈夫赵强的弟弟。


 两年前，他们一家三口人一起去镇子上卖山货，突遇山体滑坡，她的丈夫赵强当场被坠落山崖摔死。


 而赵小龙也是为了救她这个嫂子，跌落了山崖。


 虽然没死，却是摔的半身不遂，终生残疾。


 赵小龙是她的小叔子，自她嫁到少华村以后，对她一向恭敬有加，更是在危难之中，为了救她，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事后她将赵强用一口薄棺安葬到了赵家祖坟以后，就一直守在赵家，伺候照顾赵小龙，一个人含辛茹苦的顶起了这个家。


 这两年来，赵小龙逐渐消瘦抑郁，一直觉得他自己是秦香怡的累赘，甚至有一次喝农药服毒的经历。


 幸亏当时秦香怡发现得早，托乡亲帮忙送到镇子上的医院，催吐洗胃，这才没出大事。


 对秦香怡来说，赵小龙不仅是她小叔子，更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赵小龙伺候到老。


 此时见到赵小龙被打破了头，秦香怡顿感心痛。


 “嫂子，我没事儿。”赵小龙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没事，一定很疼吧，那几个小屁孩越来越不听话了，以后你别在大门外面看夕阳了，嫂子把你推在院子里看也是一样的。”


 秦香怡说话间，推着轮椅，就把赵小龙推回到木屋里，帮他擦洗了一下伤口，粘了两个创可贴。


 “今天温度高，你一定热坏了吧，我这就去给你打盆水，擦擦身子，晚上睡觉也舒服些。”


 弄完伤口，秦香怡又急忙走了出去，收拾打水给赵小龙擦洗身子。


 赵小龙抬了抬胳膊，正要说话，秦香怡已经是手脚麻利的走了出去，话到嘴边，又闭上了嘴。


 苦笑一声，赵小龙摇头自嘲道：“算了，都洗了两年了，还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废物，嫂子能不嫌弃已经要谢天谢地了，再执拗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很快，秦香怡就打了一盆热水，走了回来。


 她手法熟练的给赵小龙解开衣衫和裤子，两只巧手即温柔又熟稔的，三把两下，就将赵小龙给脱了个精光。


 自从赵小龙坠崖瘫痪之后，秦香怡就负担起了给赵小龙接屎端尿擦洗身体的工作。


 一开始，赵小龙十分抗拒，死活不愿意让秦香怡碰自己，可秦香怡却是不离不弃，一直坚持伺候赵小龙。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小龙到最后也只能怀着感激之情，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虽然秦香怡的命是赵小龙救的，可这两年来，秦香怡关怀备至的照顾她，默默承受了所有的委屈。


 哪怕哭，她都是偷偷自己一个人哭，这份情，赵小龙铭记在心。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救了秦香怡，而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更没有后悔那天自己救秦香怡，把自己摔成这样。


 如果时间倒退，再面对一次当时的情况，他相信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啊？


 他已经残废了，活着和死了没多大区别，但秦香怡才二十五啊，正是年轻的时候。


 难道真的要让她为了自己，这样苦一辈子？


 一想到这里，赵小龙就深感无力，痛恨命运的残忍。


 然而他已经自杀过一次了，再没有勇气自杀第二次。


 秦香怡脱完赵小龙的衣服，将毛巾拧干，开始给赵小龙擦洗身体。


 此时正是盛夏，白天最高温度直逼38度，燥热难耐，无论男女老少，一天下来，非得出几身水不可。


 赵小龙虽然不怎么活动，但一直坐在轮椅上，时间久了，皮肤也出问题。


 秦香怡要是不给赵小龙擦洗身子，不出三天，赵小龙身上就得起热痱子。


 这两年来，秦香怡已经见惯了赵小龙的身体，所以两人在这一刻，都显得很平静。


 将毛巾蘸满水，拧的半干，秦香怡从赵小龙的脸部开始，温柔而细心的给赵小龙一路往下擦。


 干枯，萎缩，一切都失去了生机，没有朝气。


 半身不遂，让赵小龙自腰部以下，全都丧失了知觉，大小便失禁，就连最基本的男性能力，也都不复存在。


 村子里也不知从谁口中，编出来的那句嘲笑他们叔嫂二人的童谣，完全就是胡编乱造。


 秦香怡甚至都想让赵小龙的身体正常，想让那句童谣成真，这样一来，至少她能给赵家留个一儿半女。


 相信赵强在天有灵，也非常希望看到那一幕吧。


 然而，就连这件事对她来讲，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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