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羽林卫和山大王

 江同感觉自己和田仲就像《星球大战》里的绝地武士。两人一身黑袍子，躲在夯土城墙的土垛子后面。


 和郭解的锦衣华服相比，手下个个破衣烂衫，皮草粗布混搭，一点品味都看不出来。


 庄户手上的兵刃更是五花八门，用锤的、使棍的、背弓的、操弩的，还要拿耙子的、顶锅盖的，更奇葩的是，居然还有手握吊猪钩子的和摇大骨头棒子的。


 所有人除了腰上的布带子是统一标签外，手上就没有重复的家伙什。


 这些乌合之众的常规形象，江同也大致看得过眼，最让他搞不明白的是，队伍里居然还有缺胳膊少腿的。


 再看看城墙下的阵势，江同摇头叹气。他心中暗忖，最好找个机会逃走。


 高射炮打蚊子，这帮草台班子迟早挨收拾。


 城墙下是羽林卫的正规军，兵士铠甲铮亮，兵器齐整，纛旗飘飘，队列整齐。步兵、骑兵齐刷刷的，像是准备接受检阅。


 李广带着插羽的骁骑将军大兜鍪，威风凛凛，一脸高傲地扫视着城墙。


 江同叹了一口气，暗道：“打个山大王，用得着这么大阵势？李广就是个样子货，剿匪也要讲个排场。”


 江同哪里知道，李广打心眼里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张扬。在他看来，这阵势，这规模，太瞧得起名不见经传的郭家庄了，而且外人传个闲话，说他堂堂骁骑将军，未央宫卫尉，新任太仆调动羽林卫正规军，出来抓地痞流氓，实在不怎么光荣。


 李广之所以演这么一出，纯粹是汲取上一次的教训——女人不能得罪。


 这个场面要换一个角度看，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骁骑将军、未央宫卫尉、新任太仆李广带着皇帝的羽林卫，亲自给平阳公主刘娉平事去了。


 试问天下谁还敢得罪平阳公主？


 而李广之所以乖乖就范，就因为刘娉在刘彻玩得高兴的时候悄悄递到他耳边的一句话。


 “李将军太保守了，阵势这么小，怎么压得住游侠啊。”


 皇帝乐呵完，拿刘娉的原话把李广教训了一顿。


 于是就有了城墙下的排场。


 李广展示实力，巡视城墙的时候，郭解也没闲着。他也正“使劲”看着城下的李广。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咘……”


 李广突然恍惚起来，他告诉自己应该是幻觉。这个寻常人不怎么在意的声音，是他这一阵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妈的，谁放屁？”


 李广还是忍不住吼了一句。


 无人应答。


 郭解浑身一抖，双腿一夹，随着“咕咚”一声响，才彻底完事。


 再看郭解，像是刚抽完鸦片，整个人轻松下来。


 旁边人从他屁股后面抽出恭桶，他扭了扭肥臀，深吸一口气，瞪眼朝城下列队整齐的羽林卫瞧了过去。


 江同看着眼前的状况，差点憋出内伤。


 一个不是正经将军，一个不是正经“狠人”。


 这场景，估计他在休眠舱回味一百年都不会腻。


 两通战鼓响毕，四架强弩车摆在了队伍最前方，队尾的投石车上了满弦。


 前一刻还满脸凶神恶煞的郭解，倏然扶着墙垛子深吸一口气。


 “慢着，将军休要动粗！”郭解的怪声怪气以及怪表情让江同想起了电影里的老鸨子。……

 


 “慢着，将军休要动粗！”郭解的怪声怪气以及怪表情让江同想起了电影里的老鸨子。


 城门打开，郭解扭着肥屁股带着两个随从，满脸堆笑，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一连串的滑稽动作，让江同联想到了藏族的锅庄舞。


 李广眯着丹凤眼，拿旁光扫了一眼郭解，自顾看着蓝天白云。


 “果然不是什么高级货色。”


 李广心里暗道。


 郭解像走红毯一般，全程把握着慢节奏，李广都快装不下去了，他才笑嘻嘻地摇到李广跟前。


 见李广一脸不屑，郭解立马变脸挺直了腰杆。


 “这位官家要买肉啊？”


 李广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买肉，谁买肉，买什么肉？”


 郭解抠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地回道：“到郭家庄不买肉，官家干嘛来了，借恭桶吗？”


 “本将出门前收拾完了——”李广瞪大眼，感觉眼前的胖子像个外星生物。“什么借恭桶！叫你们庄主出来见我。”


 “啊！不借恭桶啊，官家有事尽管说话，我就是。”郭解又变了一副嘴脸，脸上的肌肉都快挤成包子。


 郭解疯疯癫癫的表现让李广一时不知道如何拿捏。


 “就你？到平阳公主封地放毒。”李广拿鞭子指着郭解。


 “官家明鉴，就是在下。”郭解一脸错愕。


 “嗯？痛快！为何放毒？”李广愣了。


 “打猎啊！”郭解笑了一声。


 郭解一句话把李广噎住了。


 可不是打猎吗？


 “谁让你们到平阳公主封地打猎的，可知罪？”


 “醉？没醉！”


 “好小子，敢跟本将装糊涂。”


 “没糊涂，清醒着了，不就是说我到对面打猎吗？没错啊！”


 “你胆子不小啊！你不怕——”


 李广话没说完，被郭解抢了话头。


 “不用怕，那些动物模样乖巧，皮毛柔软，一见到人啦，吓得到处乱窜，跟个受惊的小姑娘似的——”郭解手上的动作像极了太监。


 李广一下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打断了郭解的话。


 “一派胡言乱语，既然你认了，那就休怪本将心狠手辣。”


 “不能吃辣，官家可能不知，隔夜早上出恭的时候——疼啊！”说完，郭解回手按了按尾巴骨。


 “谁说本将不知——”李广话一出口，感觉有点失态。“啊呸！别废话，来人，拿下！”


 “慢着！”郭解迅速变脸，双手叉腰，“官家且说说，为何拿我？”


 “你擅闯他人地界，猎杀平阳公主属地猎物，还想跟本将理论不成？”


 “哎呀！”


 郭解在李广面前来回踱步。


 “第一，小的不是擅闯，可不能擅闯，必须准备充分，要不然兔子们就跑啦。”


 郭解嘟着嘴，肯定地冲李广点了点头。旁边两个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跑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始捧哏。


 “第二嘛，为何平阳公主封地就不让打猎呢？小的看见，平日就有人打猎，官家为何不去抓他们呢？”


 “抓他们。”两个随从又捧了一句。


 “屁话，自家的人在自家封地打猎，合情合理。”李广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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