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生不重来
“他的房间里……有一台游戏机。”
“游戏机？”
“就像动画《瑞克和莫蒂》里一个叫罗伊的游戏，那是一个可以让人忘却记忆、体验另一个人生的模拟器，你在现实里每过一分钟，就相当于在里面过了一年，现实一个小时就相当于你在里面过了大半辈子。”
秦雯文想起罗伊游戏结束后的反应，问道：“结束后会像做了个梦一样很快就忘掉的那种吗？”
“不，恰恰相反，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回忆起自己在作为另一个人时，学会的、了解的、掌握的、记忆的所有一切。”
“就像这样，作为邱千盛时从来没抽过烟的我，在一次作为明国娼姬时染上了大烟的习惯，一个持续了四十三年、比我现实中活的年纪还久的习惯……”
说完，邱梦轻巧的吐出一连串烟圈，在空中一圈圈的消散。
秦雯文惊呆了，不由的问道：“你，你在那个游戏里过了多少世？”
“记不清了，也许是七十、也许八十？过往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几次是一个花街的暗娼、一个小酒馆的老板娘、一个被敌方抓获改造洗脑的狙击手、一个现代的名媛外围、一个星际时代的女副官、以及刚刚那个在乱世中无依无靠的明国大小姐，剩下的那些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邱梦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圈圈缓缓消散的烟圈，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个名叫空洞的绝望：“说实话，我现在甚至都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秦雯文，我叫秦雯文。”秦雯文向邱梦靠近了一点，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以前也养了一只斯芬克斯猫，叫做笑笑……”
邱梦摸了摸左擎苍的小脑袋，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在小左的咕噜声中，眼神逐渐空洞了起来，轻轻地说道。
“那应该是一个下雨的晚上，我接完最后一个客人后便搭着他的车回了在蒩界的小屋，当时小小的它就躺在走廊边的一个鞋盒里，盖着一张脏兮兮的烂布，大大的眼睛小声地咪咪叫着。”
“说实话，当时我吓了一跳，还以为碰上了个怪胎，完全没有认出来那是一只小猫，后半夜里打了雷，我起床把窗户关上后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迷迷糊糊间我又听到了笑笑凄惨的叫声，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想妈妈了？小猫叫大概就只有这些了吧？”
“我听了好一会儿，越发的睡不着、本打算把家里剩下的半瓶羊奶给它送过去打发它的肚子，但心底却还是有些怕它的怪样，拿着羊奶踌躇了半天都不敢推门出去，现在想起来，当时该早些出去的。”
秦雯文歪了歪头，有些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楼道里有个脾气火爆、但很关心邻里的巡捕刚巧下了夜班回来，听到笑笑一直惨叫便上了楼，准备将它扔出去。”
邱梦轻描淡写的说着，轻轻弹了弹燃尽的烟灰：“直到那巡捕抱着笑笑下了楼，我才下定决心追了出去，陪了他一次后才让他放过了笑笑，养在了家里。”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笑笑是只猫，只以为她是什么动物杂交出来的怪胎，因为长得是在太恐怖了，才被主人给抛弃扔掉，过了几天跟同台的一个女孩聊天时，才知道它其实是只斯芬克斯猫，还是埃及的神猫呢。”
“知道了这事儿后，我才开始慢慢的接受了笑笑的存在，不再躲着躲着它的走，慢慢的尝试着主动去看它、摸它甚至是抱她。”
“可能是从小的经历、也可能是通人性，笑笑的吃喝拉撒从来都不用我操心，一眨眼的功夫，就陪了我好些年了，每次我回家的时候都会从一些神奇的地方突然就钻出来吓我一跳，然后调皮地缠着我的脚，嘴里妈妈妈妈的叫，身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现在想想，那段有些惊吓的时候大概是那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了吧？就连每天上班的时候都在挂念着今天的笑笑会从哪些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好多熟悉的客人都说我那些时候常常爱笑，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可能这就是我给它取名字叫笑笑的原因吧？”
“说来也奇怪，有了笑笑之后，我的运气好像好转了不少，有许多绅士军官都听说暗香馆来了个十分爱笑的疯女人，打着长见识开眼界的旗号翻我的牌子，我的行程也变得匆忙了起来，回家的时间越发的晚了，但笑笑依然每天都会在我开门的那一刻跳出来，缠着我咪咪咪的叫。”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从衣柜里钻出来的时候，吓到了那个说要娶我的军官，叫他给活活打死了，连带着我失败婚姻一起埋进了土里。”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越发空洞，思绪像是飘回了那间满是年久失修味道的小屋，无毛的小猫从阴影里跳出来缠着她的脚尖。
抿了抿唇瓣，秦雯文没有说话，毕竟邱梦所说的又不是现实，只是一段在虚拟游戏里的虚假片段罢了，就连回忆都算不上的东西，哪怕说了一大段也不会博得任何同情，反而会让人觉得不知所谓而已。
就连那只叫笑笑的猫，也只是一个从来就不存在的数据罢了，连两分钟都没有的一次性数据，早就被删的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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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邱梦没有任何表示，她说这段话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或许是想像将古的老人一样回忆自己的一生、也可能只是想让另一个人知道曾经有过一个叫做笑笑的猫而已。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诺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了小左的咕噜声。
良久，秦雯文轻声地说道：“邱姐姐你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跟我说你在那个模拟器里的人生吧？”
“这个问题我很久以前问过闫静，现在我也想问问你。”邱梦熄灭了烟，认真的看向了秦雯文，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死杨奇？”
估量着双方的实力差距，秦雯文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时候。我还差了起码四个兑换、三个以上的八品道果以及上万的源点，远远不够。”
“那你九品类的兑换还缺道果或者源点吗？”邱梦追问道。
看了她一眼，隐隐猜到什么了的秦雯文有些迟疑，邱梦这是……想把她的道果和源点送我？我给她的信心什么时候这么足了吗？
虽然这么想有些普信，但看着邱梦那双已经完全空洞了的双眼后，里面除了绝望泛起的死寂以外什么都没有，像一湖没了生命的死水，映照着她曾经的模样。
这时侯，相信只要她一开口说缺，邱梦绝对会把她剩下的所有道果、源点全都送给她，像是什么磁场转动的力量种子、自我流法设计、黑光病毒原型体甚至是JoJo世界特定人物的基因样本，都不再是必须等待的事情了，只需要……一个字就可以了。
可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不能去做的。
一番挣扎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说自己已经把九品类的兑换都搞定了，现在差的都是八品的道果。
“九品类的都弄完了？一个都不缺了？”邱梦不死心的追问。
“开玩笑！我可是有着惊世智慧的秦雯文欸！区区九品类兑换而已，要不是剑雨世界的等级太低了，我现在都已经把杨奇那个贱人踩在脚下了！”秦雯文哈哈一笑，双手叉腰打着包票。
见状，邱梦叹了口气，随即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眼前这个可以当自己重重孙女的小孩，为她理顺了有些杂乱的耳发，眼里泛起了一抹慈祥的光。
“好好好，我们家雯雯最棒了……”
没有抗拒那只伸来的手，秦雯文乖巧的正襟危坐，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叫做邱千盛的百战老兵了，而是一个叫做邱梦的、满心疲倦的女人。
她们聊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从清晨聊到了深夜，红茶从滚烫到冰凉、太阳升起到明月高挂，最后干脆开始夜谈起来。
这一天里，邱梦展示了她无比娴熟、堪比特级厨师的手艺，大概是某一世里练就的技术吧，反正中午晚上的两顿饭菜秦雯文是吃得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总感觉她是不是在里边下药了，不然怎么可能如此美味？
不仅如此，邱梦那数以百计的人生模拟次数，造就了她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农林牧渔、工商医匠、厨卫学教乃至于礼乐射御书数等等等等全方面的技艺大师，简直就是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全才。
看着邱梦做任何事情都能井井有条的样子，秦雯文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会道心崩溃、精神玉玉了。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杨奇那狗东西肯定不可能让邱梦在模拟器里边享受学习，从邱梦对自己模拟记忆中印象中，几乎全是靠着出卖肉体和灵魂才能过活的那几次就能知道了。
恐怕此刻的邱梦，早已经不知道体验了多少次从幼女到萝莉，从少女到御姐再到熟女、妇人、老妪，最后死亡，曾经那个只有短短三十年的男性生涯，恐怕早就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转世轮回之前的事儿了，大概连其中的记忆都已经是沧海一粟了吧。
坐在梳妆台上，秦雯文乖巧地任由邱梦拿着无数化妆品在自己的脸上施为，在她的建议下不断的微调着自己的脸骨、脸型、五官，使其变得更加美艳动人，直到再也找不出一丝曾经的模样。
下午的时候，秦雯文又在邱梦的指导下改动着自己的走路习惯、坐姿仪表、穿着打扮甚至是说话的语气，究极生物的天赋发挥了作用，这些东西她学的很快。
总之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秦雯文就是这样一个完美主义者。
夜渐渐深了，本来聊得起劲的邱梦也逐渐有些疲倦了起来，到最后竟头一歪就睡着了。
她还没有经过任何强化，依旧是肉体凡胎的凡人罢了。
眨了眨眼，秦雯文帮她盖好了杯子，和小左一起悄然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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