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正疑惑着, 就听汪氏又叫道：“唉！这到底还是生个闺女好，哪怕被休了，万一有天大福分, 被什么王孙公子看上, 一家子都跟着飞黄腾达了, 是不是？可恨我没福气, 身边就两个公棒子守着，儿媳妇虽然孝顺，却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做什么都畏畏缩缩, 比不上薛家女儿放得开啊。”


 薛母气得浑身颤抖，却死死抓着绿玉, 不许她上前理论, 气得绿玉跺跺脚回了院子。她这里正要回去, 就觉身边有人拉了拉衣角, 低头一看, 见是紧挨着她们家的黄氏。


 黄氏拍着身边马扎, 憨厚笑道：“嫂子别理她, 这么多年的邻居, 我们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你快和我说说，王府里都有些什么？你进王爷的屋子了？那里边肯定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的？”


 她拍着脑袋，儿媳妇周氏在旁边提醒道：“金碧辉煌。”


 “对对对, 就是金碧辉煌，那王爷的屋子，都是金子做的吧？”


 “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大了些，里外好几个套间，又有什么暖阁, 摆着些精致的大床啊熏笼啊什么的，我看博古架上好多东西，我也不认识，闺女告诉我，那都是些前朝古玩，终究咱们也不懂，就是看着挺有意思。王爷是个随和大气的人，也不喜欢精致东西，倒是太妃的院子，就要漂亮多了。”


 “太妃？你还进太妃的院子了？太妃亲自见得你？”


 黄氏惊叫一声，薛氏听周围也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心中方觉舒坦了些，微笑道：“是啊。我本不敢去见的，我这样头脸，是吧？可闺女说，太妃一定要见我，说是既然成了亲家，难道将来不见面？我没办法，就去了。太妃当真是……怎么说，我形容不出的好，又好看又端庄又高贵大方……哎呀反正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薛母在这里滔滔不绝，只把一众人等都听住了，汪氏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待听到她说两人商量婚事，不由高声叫道：“听你在这里吹牛，你家闺女明明是个寡妇，能进王府的门就偷着乐吧，还需要出动太妃和你们说婚事？这怕不是你自己做梦，当成真的说给我们听了吧？”


 薛母气结，咬牙恨恨道：“你不爱听就不听，非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做什么？我又不是说给你听，不过是黄家妹子好奇问我，我就当闲话说说而已。”


 汪氏不服，但其他人都急着听下文，连声道：“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汪家的你闭嘴，能不能行了？不喜欢听你回屋去。”


 “呸！你们一个个就被她哄骗吧，啧啧，让人当猴耍很开心吗？”


 汪氏愤愤，拿起屁股下的马扎回到院里。这里黄氏惊讶道：“这么说，这婚事竟是准了？我的天。薛嫂子，明珠这回可真是给你们家长脸了。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汪家的虽然不是人，但她的话其实没错，咱们是什么样人家，竟然能进王府……阿弥陀佛，这得是你们家修了多少世才得来的福分。”


 薛母心道：福分？你还不知道，王爷早对我们家明珠有意，只因明珠坚决不肯嫁，才蹉跎到如今，不然她早就成王妃了。


 她到底不是张扬的人，接下来便转移了话题，说没两句就回屋了。剩下其他邻居们面面相觑，很快地，大家就自发走到一起。


 “哎！听薛家嫂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事儿八成是真的，难道咱们这样地方，还真能出一位王妃？”


 “想得美！”


 汪氏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的不屑：“你们听她吹呢，还王妃，能做个妾室就是她老薛家祖坟冒青烟了。”


 “哎！你可不能这么说，那是亲王府，你当是寻常的达官贵人，纳个妾收个通房？王府的妾室，那能叫妾室吗？我听人说，那得叫侧妃。“


 “侧妃？那也是沾着个妃字啊。”


 人群里就有艳羡的声音发出，汪氏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那个侧字呢？再怎么叫着妃，还不是给人做小？”


 “那也是给王爷做小。”


 汪氏一看，曾经和她高谈阔论的八卦队友这就有爬墙的了，更加不忿，恨恨道：“不用你们这会儿势利眼，她老薛家就算仗着王爷盆满钵满，还能分你们几个钱不成？说不定到时就成了咱们这巷子里的一霸。”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不可能，薛家嫂子才不是这样人，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


 “嘿！说谁呢？”


 汪氏的泼妇性子上来，就开始挽袖子，忽听黄氏道：“汪嫂子，我劝你收着些，今时不同往日，薛家真要成了瑞王爷的岳家，就你对她们做过的事，还想得好儿？你不说赶紧回去筹谋下搬家避祸，还在这逞威风呢。”


 “我……我用得着怕？我做过什么了？身正不怕……不怕影子斜，半夜敲门心不惊。哼！我就不信，天子脚下，他们……他们老薛家还敢仗势欺人不成？”


 汪氏叫嚣着，但只从语气便可听出，完全是一派色厉内荏。


 众人哄笑一番，其中也有几个暗自心虚，这些日子她们可没少说薛明珠的坏话，扪心自问，换成自己被这样说，大概都能上吊了。


 薛家那位二姑娘如今可厉害得很，虽然她从来不把闲言碎语放心上的样子，但谁知是不是暗中记恨，只等做了王妃，便要秋后算账呢。


 这样一想，顿时连八卦的兴趣都没了，那汪氏犹自叫着：“我才不信堂堂瑞王会娶一个寡妇，他们老薛家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不信走着瞧……哼！就是个妾室罢了，没错，就是个妾，要是敢惹我，我便去告御状。”


 一边嚷着，众人也都散了，一些人心里羡慕嫉妒恨，觉着真像汪氏说得也不错，薛家还算本分，只要不是薛明珠做了王妃，他们应该也没有底气横行邻里。


 如此自欺之下，这一夜倒也睡得安稳。待到第二日早起，各家各户吃过早饭，男人们去上工，女人们正在家里做针线收拾家务，忽然就听远远地传来几声孩子惊叫。


 于是有孩子的人家都连忙出门，只见一群小孩远远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了不得，皇帝来了，皇帝来了。”


 “胡说什么。”


 离孩子们最近的妇人一把抓过自家儿子，不由分说在他屁股上呼了两巴掌：“你失心疯了？皇上怎么会来咱们这儿。”


 “真的，是真的。那么多人……都穿着绸缎衣服，还向二丫头打听薛家的住处，不信你等着看，一会儿就过来了。”


 妇人就觉着腿有些发软，看着左邻右舍惊慌道：“是王府来人下聘礼不成？这么快的吗？没看见官媒上门换婚贴啊。”


 正议论着，就见薛家也有人出门，正是薛攀，他和妇人们打了招呼，便问先前说话的孩子道：“铁牛，你看清楚了？是一队什么样的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大概有多少？”


 “蓝色衣服，一队……就像是戏台上的那样的人，没长胡子，大概总有几十个吧，反正不少。”


 铁牛叫着，当场就有几个人坐倒在地：王府也没这么多太监吧？难道真是皇上过来了？不对啊，就是皇宫选妃，也用不着皇上亲自驾临。


 薛攀转身就往回走，一边叫道：“大哥二哥，先前二姐让你们准备的香案茶果呢？快点快点，都摆出来，可能是太监们来宣旨了。”


 先前薛明珠就和二老说过皇上大概会下旨赐婚的事，只是真正事到临头，一家子仍是忙了个人仰马翻。


 薛老爷子坐在炕上，怔怔看着在院中屋里忙碌的儿子和媳妇们，心里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这辈子还能和圣旨这种事沾边儿？更别提接旨了。


 “快快快，大姐夫你把两个孩子看住了，为什么昨天特意叫你们过来？就是让孩子们见识见识。接圣旨啊！这种光耀门楣的事，天下间有几人能得这样荣耀？”


 薛举叫着，那边薛明霞和丈夫紧紧扯着自家孩子的小手，连声道：“晓得晓得。这……这怎么办？明珠呢？怎么还不出来？我的天啊！她心也忒大……”


 不等说完，就见薛明珠和绿玉樱桃等人进了院子，薛明珠问道：“从哪得的信儿？宣旨的人过来了？这也太早了吧？皇上是上朝前安排好的不成。”


 “铁牛看见……”


 薛攀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马蹄声响，接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在门前下马，打量院子几眼问道：“这是薛家不是？”


 “是……是薛家。”


 薛攀屏住呼吸，那太监走进来，先笑容可掬地见过薛明珠，一边四下看着，微笑道：“娘子大喜，赐婚的圣旨马上就到，杂家先过来看看，顺便和你们说下规矩，别到时候再手忙脚乱的。”


 “一切听公公安排，你看看我们这准备的还有什么不到之处？”


 薛明珠落落大方轻施一礼，唬得小太监连忙避过，接着一条一条教薛家人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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