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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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起来, 就再也不可遏制。薛明珠把脑袋使劲儿晃了晃，下定决心起身穿鞋，整理了下衣裳, 来到前厅, 对樱桃道：“屋里闷得慌, 我去散散心, 你们好好看着店，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樱桃答应着，绿玉正在陪一对夫妻挑镯子，闻言往这边看了眼, 抿嘴一笑，没说什么。
正是午后, 夏末的太阳还毒辣得很, 街上甚少行人。
薛明珠急匆匆赶路, 忽然就听前边一家店铺里传来呼喝哭泣声。抬头一看, 只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披头散发的冲来, 身后跟着个高壮男人, 手里举着根棍子, 一边往前追打一边喝骂：“我把你个败家的娘们, 为个赔钱货你倒舍得花钱，我吃酒赌钱就说没有，我要你们这两个白吃饱干什么？”
话音落, 一棍子抽在那妇人后背，顿时就将她打倒在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惨不忍闻，可即便如此，那妇人依然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不肯撒手。
薛明珠哪里看得这样事, 心中怒火万丈，冲上前一脚将男人踹开老远，一边扶起那母女两个，连声问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打坏哪里？走，我带你去见官，这样男人要不得了。”
“多谢娘子，可是不见官，他姐夫就是衙门里头的。”
妇人满面泪痕，虽然荆钗破衣，头发披散，模样却十分清丽，哭泣之下更显动人。
“操！哪来的娘们儿敢管我家的事。”
几步外的男人爬起身，挥着棒子就要上前继续逞凶。
下一刻，腿弯处被狠狠踹了一脚，顿觉疼痛入骨，男人惨叫一声跪了下去，一边哀嚎：“腿，我的腿。”
“欺负女人孩子的畜生也配披着人皮，四肢健全？”
身后传来熟悉声音，薛明珠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去，就见萧青林杀气腾腾，正对身后小厮吩咐道：“把这厮扭送到官府，让顺天府尹查清楚他的罪名，按律处置。”
“是。”
初一十五答应一声，不管那男人杀猪似的嚎着“公子爷饶命”，一人扭着一边胳膊将他押走。
顺天府离这儿不到二里地，最重要的是：王爷和薛娘子“不期而遇”，身为奴才，得有这点眼力见儿，这些日子他们也实在是受够了。
萧青林和薛明珠就那么静静地凝望对方，如入无人之境。直到那妇人止住哭声，沙哑着嗓子向他们道谢，两人才回过神来。
“咳咳……”
为了化解尴尬，同时咳嗽声，堪称心有灵犀神同步，却让气氛更尴尬了。
萧青林几步走上前，对妇人道：“这位大嫂不用怕，你丈夫已经被押往顺天府，暂时不来，会给你留足安排后路的时间。”
薛明珠真怕这女人会求萧青林不要抓他丈夫，说他们只是内部矛盾。现代这种事都层不穷，更别提讲究三从四德的古代。
好在那女人并没有说这样的话，许是被丈夫伤透了，她冲萧青林福身施礼道了谢，又转回头看了身后店铺一眼，脸上是犹豫无奈的痛苦神色。
薛明珠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不是什么店铺，而是一家医馆，再看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女孩，只见她皮包骨头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伸手一摸，竟是滚烫滚烫的。
“孩子病了，快给她找个大夫，这么烫，可不敢再耽搁。”
薛明珠急切说着，话音未落，就见女人眼泪又下来了，哽咽道：“我……我身上钱不够，连一副药都抓不起。”
薛明珠想起刚才男人的话，又想到女人被男人追打，那家医馆好几个伙计和坐堂大夫，竟没一个来阻止。因愤愤道：“还医者父母心呢，呸！罢了，他们家不好，咱们找别家去。”
萧青林终于可以插上话，连忙道：“我知道有家医馆，就离这儿不远，是陈太医的弟弟开得，他们家向来仁厚，我带大嫂过去。”
妇人眼中重新现希翼，连声道谢，跟着两人来到陈氏医馆。
果然，那里的坐堂大夫一看孩子模样，便郑重地诊脉问询，又给孩子施用银针，只说要等一时三刻，才好煎药服下。
妇人自然听从安排。萧青林和薛明珠见暂时无事，恰好那医馆门前一棵大槐树下搭了凉棚，两人便了门，来到凉棚坐下。
“真没想到……”
真正的异口同声，宛如影视剧里的情节，两人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薛明珠扭头一笑，轻声道：“没想到遇见王爷，你这是往哪里去？”
“呃……我去宫里有事。”
萧青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撒了谎，等回过神，只后悔的恨不咬下舌头。
多难得啊！两人竟会在街上偶遇，还一起做了件好事，这简直就是上天可怜他，白送的大好机会，让他一句话就给作没了。
“去皇宫……是这条路？”薛明珠扭头看着街道：“还是说，走这条路近？”
“其实不是去皇宫，我就是去珠光宝气阁找你的。”妈的豁去了，既然明珠给了挽救的机会，再不知亡羊补牢，活该他打一辈子光棍。
薛明珠注目看着萧青林，却见对方也是坦荡荡看着自己，她便忍不住笑了，轻声道：“真是好巧啊，我也……正想去王府找你。嗯，确切地说，我是打算去王府蹲点，暗中观察的。”
“观察什么？”
萧青林诧异，只见薛明珠眉头一挑：“观察你有没有变得憔悴啊？精神怎么样啊？绿玉总说我伤害了你，我觉着不至于，堂堂亲王，不就是身份被揭穿了吗？有什么大不了。”
“大了去了。”萧青林指指自己：“你现在看到了，如何？满意吗？”
“你还真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折腾自己啊。”
萧青林肉眼可见地瘦了，薛明珠心里叹息，面上却假装做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却见对方忽地欢快笑起来，手指敲着石桌：“别说我，你自己都不照镜子的？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说什么一件小事，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那件事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是不是？”
“好了，难得相遇，不说这种容易尴尬的事了，你去珠光宝气阁找我干什么？”
薛明珠及时转移了话题，却见萧青林忽地凑近她，邪邪一笑道：“我可不像你口是心非，还要搞什么蹲守，我就是想你了，那便光明正大上门去看你。”
“呸！你脸皮厚非要夸自己，夸就是了，干什么要拉踩我？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我好歹也是个女人。”
别看薛明珠反击的毫不客气，其实耳垂都红了：邪魅一笑这个因为滥用而被多少言情小说抛弃的词，她却觉着，用在萧青林身上怎么就这么合适呢？这家伙混蛋归混蛋，但那份超绝魅力真不是盖的，难怪任凭自己怎样拒绝，他都一点儿不气馁，这个男人，的确值得这份自信。
“哎！其实你也是想我的对吧？”
萧青林痴痴看着薛明珠红红的耳朵，只觉心里痒痒：这要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一个无人的房间，轻轻咬上去……我去不想了，鼻血要来了。
“你……你别胡说啊，我……我只是让绿玉那蹄子说得有些……担心罢了。”
薛明珠的辩解是如此苍白无力，无力到明明是辩白拒绝的话，却让气氛都添了几分暧昧旖旎。
“明珠，我们在一起吧，不成婚就不成婚，你终身不嫁，那我就终身不娶……”
萧青林一句含情脉脉的话未曾说完，就听远处传来初一的大嗓门：“爷，爷！我们去了顺天府衙。那家伙果然是个有案底在身的……”
萧青林：……
薛明珠：……
“快处理正事吧。”
薛明珠一下挺直身子。萧青林看着气喘吁吁跑来复命的两个小厮，只恨不一脚一个，都踹十万八千里去，因恶狠狠道：“有案底就有案底，多判他几年就是了，你们这般大呼小叫做什么？”
初一十五也意识到自己可是没眼色了，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初一喃喃道：“回爷的话，那混账东西叫做常三，是个泼皮无赖，从前就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进牢里两个月，谁知他来还是死性不改，对妻子女儿也下这样狠手。只要好好调查下，肯定有数罪并罚的机会，到时候多判几年，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顾大人不可不给王爷这个面子。”
不得不承认，严格来讲，这算是萧青林以权谋私了。不过薛明珠一个字儿都没说：对这种以权谋私，她喜闻乐见。
如果今天不是被自己和萧青林遇上此事，以对方的力气，那母女俩不死也得被打残。若按照故意杀人未遂罪来判，蹲几年大牢很重吗？判他个流放三千里死在路上都不过分。
这时那母女两个也来了，小女孩许是受了惊吓又高热的缘故，这会儿在妇人怀里睡着了。
妇人再次上前谢过他们两个，萧青林见她手里只提了一个不大的纸包，便站起身道：“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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