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因为武萝这一搅合, 离别的气氛全都被冲散了。
饕餮毫不客气地将一堆食材都放进了肚子里, 原本一直对这些人的敌意, 也因为这些食材稍微减轻了一些。
三青鸟们往年来昆仑最多也只呆上三天, 这次破天荒地因为苏翊多呆了十几天, 这会突然见到人要走了, 他们也准备离开了。
开明兽不会说什么话, 蹲在苏翊面前,九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她。它跟饕餮互相偷对方食物的恩怨还没解开,但也不妨碍它很喜欢苏翊。这个人类做的食物真的很合它胃口。
脑袋多虽然不孤单寂寞, 但是有时候也很烦恼,比如说吃饭的时候,每个脑袋的口味都不相同, 这个喜欢甜那个喜欢辣, 或是这个口味淡那个口味重。哪怕是昆仑的食材很不错,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也不错, 但几个脑袋之间也经常会吵架, 没法打架, 但是能朝对方吐口水。
所以难得遇到能让所有脑袋都认同的厨艺着实很难得。
作为昆仑的守门者, 开明兽最多在昆仑山上转两圈, 是万万不能离开昆仑的。别人还能下山吃一顿, 它就没办法了。
“你以后还会来昆仑么?”开明兽瓮声瓮气地问道。
苏翊看它看着自己,有两个脑袋的眼睛竟然有点红,不由得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会来。”
“好, 我等你。”
饕餮忍不住刨了刨爪子哼了一声:“就算来了也不可能去见你这偷吃犯。”
说这话的饕餮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开明兽这次没跟它呛声,依旧看着苏翊道,从怀里摸出两个坛子递了过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送给你。”
那坛子正是上次饕餮偷走的醉鱼,昆仑里的醉鱼全都被开明兽承包了,外人就算想吃都吃不到,这种小鱼其实很难养,对环境非常挑剔,因此产量不多,隔一段时间才能供上一次。
这两坛都给了苏翊,开明兽再想吃就要等上好一段时间了。
苏翊没推辞,朝它笑了笑:“回去后我给你寄点蟹胶。”
竟然用蟹胶换,饕餮顿时低吼了一声,抬抓一把将苏翊放在了自己背上,向前一跃就离开了原地,竟是不让她再跟开明兽说话了。
再说下去,可能连别的东西都保不住了。
鲲鹏来的很及时,饕餮刚载着苏翊离开原地没多久,天空就被巨大的影子遮盖住了。
先前见过两次的细鸟们又出现,带着他们回到了鲲鹏腹中。
回去与来时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大家都相熟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天。
武萝难得没待在苏翊身边,而是跑到前面找计蒙说话。
驺吾已经答应了龙鱼要做他的监护人,这会也跑到前面去找帝江去了。
就烛阴闭着眼睛打盹,听呼声睡得还挺好。
鲲鹏的速度非常快,前后感觉也不到十分钟,细鸟们就又带着他们下去了。
熟悉的首都妖管处总部。
将人放下之后,鲲鹏很快消失不见。
许是先前得到了消息,屋中出来几个人将人引进去,苏翊要等武萝的消息,也跟着走了进去。
上次过来这里,是被抓进来,这次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过来,武萝的表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妖管处一楼有个很大的办事大厅,就跟进了银行一样,设立了很多窗口。要办监护人手续,也能在窗口办,这里是官方程序,要经过层层审批,监护人不是说做就能做的,监护人是否有能力可以监护别人,如果出了事能不能担负起责任,都要评估。
因此手续有点麻烦,得大半天时间。
这样看下来,才会让人惊讶,当初苏翊一个普通人,竟然能成为一个山神的监护人,后来又成为饕餮的监护人。
除了白泽和几个能猜测出少许情况的,大约都想不明白。
办事大厅旁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介绍所,那边要更热闹许多。
确定能拿到人界行走证之后,妖怪们只能在妖管处逗留一周,一周之后就必须离开,不会再收留了。因此这一周之内就得找好工作。
妖管处还兼管房屋中介,前几个月比较困难的时候,还有低价房子可以租,但是可能地方比较小,也比较挤,是像宿舍一样的上下铺四人间。
从前都是野惯了的,哪一个不是在自己地头上随意翻腾的,现在要憋屈的跟别人住一起,床铺还那么狭窄,难免会有摩擦会闹矛盾,心里可能也会出点问题。
妖管处是操碎了心,还安排了一些心理专家不定时给他们上上课辅导辅导。这也是几十年间,经过各种教训一步步完善下来的制度。
这会没找到监护人又没过的几十个妖怪都被人引着回山海界了,剩下一半又去了隔壁的职介所,只有二十多去窗口申请监护人手续。
还闲站着的就四个人了,一个不知忧愁无所事事的混沌,一个已经有工作的烛阴,跟一个东张西望的饕餮。
妖管处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制度慢慢健全起来,除了需要实力超强,要参与战斗的打手外,下面基层也新招了不少实力不强但是某方面实力出众的小妖。
比如考出了心理咨询师的蠪蚳,在安抚兽心方面做的非常不错。比如财务部那个考出了会计证的貔貅,现在都已经做到财务主管了。当然,貔貅的实力很强,但它不爱争斗,整日就宅在办公室里数自己保险柜里藏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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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本来实力不行进了电脑维修厂,干了几年,自学各种零配件维修组装,现在已经是技术部必不可少的一员的白玉鼠。
一层办事大厅的工作人员实力都很低,怕出现什么意外,每日都有保安镇守,今天轮到蛊雕值班。
蛊雕实力不算顶尖,但也不错,一般事情都能解决。
先前因为饕餮的事,整个妖管处都紧张了一阵,下面的小妖每天惶惶不安。蛊雕开始也紧张,但是紧张过后又觉得,饕餮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两日没什么大事发生,大夏天的,蛊雕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饕餮刚一进来,它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那强大的气息让它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和恐惧感。
趁着苏翊到隔壁职介所看热闹的时候,饕餮在大厅里巡视了两圈,凡是被它看到的小妖都抖了起来,就连柜台后在办事的几只都手抖的敲不好键盘了。
蛊雕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动一下,就很可能会死。
烛阴老神在在地坐在等待区,看也没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剥开盘子里放的话梅糖吃了起来,品了会味道之后,他端起盘子将所有糖都往自己口袋里塞。
酸酸甜甜的可真好吃。
饕餮将自己的气势控制的很好,只在这一小片范围内,并没有惊动旁人。待整个大厅中的小妖们都将僵硬成雕塑之后,它才脚步轻快地离开大厅去找苏翊。
苏翊正站在职介所的墙上看着可墙的电子屏上介绍的各种招工信息,包吃住的工厂工人,工资高但是压力大的产品销售,某某商场的保安,最抢手最热门的工作是什么富豪明星的贴身保镖。不仅包吃住还工资高待遇好,车房手机最新款设备什么都有,就是条件要求的比较高。
摸了摸蹭过来的饕餮,苏翊跟着它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恢复了正常,苏翊没注意他们出来时,那些人投过来的诡异目光,只是安静地坐在等候区等着。烛阴不在,上次见过一面的九凤邀请他过去叙叙旧。
驺吾不打算留在首都,他跟武萝谈好了,以后要接饭馆的外送工作,一定是要回清溪市的,龙鱼也要跟他一起走。
烛阴也打算留在清溪市妖管处,他实力很强,哪怕不需要考试,也能直接进妖管所,因此妖管所希望他与重明一样,作为妖管所的外派人员接受调遣。
烛阴虽然不太愿意参和到事情里,但是不仅他养殖的动物都在清溪市山海界里,就连已经逐出家门的儿子也在,他还是应下了此事。
天慢慢黑了下来,苏翊拿过了饕餮的手机,借妖管处的WiFi看了一下今天的火车,最晚一班是凌晨三点,还能赶得上,她放下了心。
饕餮硕大的身躯这会正横在苏翊的腿上,前爪和脑袋都前横趴在扶手上,将她整个人都堵在了座椅上。
下午结束就直接回来了,晚饭都没吃,苏翊清楚地感觉到了饕餮压在自己腿上的肚子咕噜了好几下。
“你饿了?”
饕餮睁开一只眼睛,腋下的眼睛因为这个姿势,很方便地直接与她对视了一下。
妖管处也快到了晚饭时间,这边有两个食堂,都很大,苏翊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借用一下厨房做个饭。饕餮身上还带着不少食材。
但还没有起身,二楼就下来了一个人。
一身火红色皮衣,大波浪长发编成了一个个小辫子扎在脑后的红凤走了下来,距离老远就高声道:“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饕餮么?可真是稀客,我这里的小妖们可都不好吃。”
饕餮从苏翊腿上爬起来,站在座椅上看她,语气不怎么好地道:“味道确实不行,我很怀念凤胶的味道,现在正好饿了,要不可以自我奉献一下。”
红凤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变成了愤怒。
凤喙只有将凤凰杀死才能得到,饕餮这句话的挑衅意味太足,差点让她气爆炸。
花了好一会功夫才编好的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好几度,眼见着一场大战就要被挑起。还好一只手轻轻地压住了她的肩膀。
“二位应该是没吃晚饭饿了吧,不如来尝尝这里的晚饭怎么样?”白泽从红凤身后走了出来。
“管饱么?”饕餮问。
一句话让白泽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饕餮的胃大概是连着空间裂缝,想要填饱,大概几个山海界都不够他吃的。白泽也不敢说能让它吃饱。
“吃饱不敢说,一定让你们满意。”
“那走吧。”
吃饭的地方在楼上食堂的包间里,似乎是早就知道饕餮会过来,老早就做好等着了,几人刚进去,桌上就已经摆满了食物。
这包厢很大,但是中央摆着的桌子更大,桌子中间放着个超大的盘子,上面放着足有大象大小的整块肉,没有头尾四肢,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实在是太大了。这肉大约是切成薄片后直接蒸过,然后浇上了汁液。空气中都是食物诱人的香味。
四人坐下,白泽也不说事,直接道:“先尝尝这个肉。”
那肉放在中央,要吃得站起来夹。饕餮没有直接开始,而是直接用中间夹了一大块放在了苏翊面前,然后才开吃。
苏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最近这段时间,两人吃饭时都是这个状态,她给别人做菜的时候会给饕餮留一盘,饕餮会将这盘分一半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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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很忙,饕餮就直接将食物喂到她嘴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太自然,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红凤眼睛都瞪圆了,饕餮竟然会先端给她而不是自己吃?!
知道一些情况的白泽也有些惊讶,上次只是随便那么一说,没想到饕餮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盛了一些。
“能猜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么?”
苏翊尝了一口,这肉就像是普通的猪肉一样,但是吃到嘴里又有鱼肉的口感,细腻滑嫩,几乎不需要咀嚼,浇在肉上的汁液微咸微辣,配合着鱼肉的口感,让人简直停不下嘴。
她想了一会道:“是鱼肉。”
“是王鲔,这只是其中一段。”
王鲔者,海中巨鱼,不知其大多少,色青碧,食之肥美。
饕餮看了看苏翊,又给她夹了一盘子,然后嘴一张,桌上瞬间空了,整段鱼都进了它的肚子里。
接下来上桌的依旧是王鲔肉,只是做法不尽相同,吃了足足一个小时,煎炒烹炸煮都吃过了,这条鱼才终于吃到了尾巴。
红凤没什么兴趣看两人亲热地表演吃播,早耐不住性子离开了。就白泽喝着水等在一边。
苏翊难得有了吃饱的感觉,足有八分饱,饕餮吃完鱼尾,有些嫌弃地道:“就拿一条鱼糊弄我们。”
白泽笑道:“王鲔可不是随处都能见到,这一条花了我们好长时间才找到,最后一条了。”
“有事快说,我们还要回去。”饕餮打断道。
苏翊也看了过去。
白泽敛了笑容,郑重地道:“我来邀请你加入妖管处。”
饕餮一爪子拍在桌子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去。”
“别忙着拒绝啊,妖管处的福利可好了,每个月都会发放一千积分,外加两万工资,山海界的东西如果看上了,可以半价买,啊,一折一折,积分兑换的物品也有内部折扣哦,八折六折四折,如果有巨大贡献,还能免费拿。比如说,极品洗髓丹,这可是老君炼制的,如今这世上只有这一颗了,绝无仅有。”
白泽手指抬起,指尖一颗丹药的虚影出现。
饕餮一爪子挥了过去,白泽瞬间收起了手,丹药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你觉得怎么样?也不要你做别的,只要有事情的时候帮个忙就好了,你也看到了,很多厉害的家伙都不在了,我们现在挺缺人手的,若是再出个与你实力相当,打起来很吃亏。”
这不着痕迹地夸赞让饕餮昂起头哼了一声:“那当然,我上次只使了五分力,那只小凤凰就用出了凤凰涅槃,这代的凤凰越来越弱了。”
还好红凤已经出去了,不然这次哪怕是拼着性命也要杀了饕餮。
但饕餮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它拼尽全力时可以吞食天地,哪怕是十只凤凰过来也不是对手。
“你的实力就是洪荒也排得上号,如果你加入妖管处,苏翊作为监护人,也可以享受到相同的福利。”
苏翊早在听到打折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还魂丹太贵了,哪怕是攒十年也不一定够,如果可以打折,哪怕是五折,也还有希望。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饕餮看了她一眼,犹豫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可以,我加入。”
“那真是太好了,资料我都准备好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饕餮没理会他的激动继续道。
“你说。”
“我要跟她在一起,不呆在这里。不能限制我的行动。”
“这个当然没问题。”
眼见白泽答应的这么轻松,饕餮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吃亏了。他皱了皱眉头道:“你要给我们提供食材。”
白泽立即变脸,语重心长地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总部人很多,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我们也很难啊……”
“答不答应?”饕餮也不跟他掰扯。
苏翊在旁道:“白泽大人,我们只需要一点动物自己养殖。”只要交给烛阴,没多久就能满山跑了。
“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们可以自己挑么?”
“只此一次。”
“行。”
说定了之后,白泽很快给饕餮的手机里装了个新的app,跟先前苏翊使用的那个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权限,可以看到的东西也更多,还有个内部联系的群。
此外还有一个像徽章一样的东西,代表着妖管处的身份。
饕餮嫌弃地丢到了苏翊手中。
谈妥了之后,饕餮又朝白泽伸了手:“洗髓丹。”
白泽握了握它的爪子,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我都好多万年没有见过你的人形了,你美白成功,不知道人形有没有什么变化,用爪子写字方便么,听说你这次考试没有过,跟混沌并列倒数第一?”
饕餮:“!!!”
一爪子朝白泽抓了过去:“我吃了你!”
“哎哎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咱们现在长这么像,别人都说我们是兄弟呢,你怎么对兄弟这么凶。随便下嘴的习惯可不好,要改哦。”白泽变回原型后退起来。
“闭嘴!”
“你家的崽还在呢,你不能给崽做个坏榜样,会教坏她的。”白泽一边后退口中还不停。
坐在原地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的苏翊:“???”
饕餮猛地停在原地,目光危险地看着白泽,突然它张开嘴吸了口气。
白泽警觉地后退,但是已经晚了,他亲眼看到一撮白色消失在饕餮口中,他猛地摸上了自己的脑门。
一分钟后,白泽的怒吼声从食堂的包厢中响起,几乎传遍了整个妖管处。
苏翊眨眨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脑门上消失了一大块毛,变成了秃顶的白泽:“饕餮!我要杀了你!!!”
饕餮好整以暇地变成小羊,跳到了苏翊怀里,似乎有些害怕地让她的臂弯环住自己,目光无辜地看着白泽。
白泽愤怒地喷了几口气,变回了人形。
没想到,人形的头发也消失了,还恰好是刘海到脑壳那一块。
白泽的表情彻底裂了。
“滚滚滚,赶紧滚!”
苏翊坐着没动,认真地道:“你答应给我们食材。”
白泽恨恨地瞪着这俩半响,高声喊道:“小鸾,小鸾。带他们去十号山海界,让他们挑一些食材。”
一只鸾鸟飞了进来,落地变成人。白泽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帽子盖在脑袋上,脸黑如锅底。
偏偏鸾鸟哪壶不开提哪壶:“大人,你这帽子哪买的,还挺好看的。”
白泽:“都赶紧滚。”
莫名被骂,鸾鸟委屈地哦了一声。
今天的白泽大人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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