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将近三个月的假期，许诺给沈云行程安排的充实又精彩。


 除了同学聚会、运动和出去旅游之外，还给沈云过了一个毕生难忘的18岁生日。


 为了这个生日会暨及笄礼，许诺偷偷准备了一个多月。


 高考前一个月，许诺天天往校长办公室跑，想在沈云生日那天向学校借用礼堂办一个及笄礼，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又不想别的学生参加，只指定了他和沈云关系要好的十几个人，还有几个老师，这让校长有点犯难。


 校长的意思是，要么就给高三毕业生全部一起办一个，免得厚此薄彼。可是许诺坚持不同意。说学校办的是学校的，他一定要单独为沈云办一个。


 最后校长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并且要求他们全程摄像，而且要低调行事，不能在学校大肆宣传。


 确定了场地的事情，他立即通知两家父母和沈云的哥哥姐姐，尽量安排时间回来观礼。


 后又跟所有和沈云关系好的同学，还有沈云最尊重的语文老师提前约定时间。


 为了礼仪流程，他还特意去找了老师好几趟，两人反复磋商，最后定下了一个较简便的流程，既不太繁琐，又不至失礼数。


 高考结束后他又立刻找到礼服店，为沈云定制了及笄礼的中式礼服和发簪，他还特意去学了盘发。


 多亏两家父母的艰苦奋斗，早早实现财务自由，才能让这两个孩子心无旁骛的学习之余，有足够优越的物质条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充实自己也好，开阔眼界也好，拓展人脉也好，青春就这么几年，父母们只要看着孩子们开心，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即使孩子们未来在自己的人生中还会遇到许多风雨，至少还能保留这些年的美好回忆，毕竟有时回忆也是支撑前行的动力。


 时间很快来到沈云生日那天。


 高考成绩已经出了，两人分数线都算达到预期，不出意外的话，安心等通知书就可以了。


 许诺说带沈云去学校转转，晚上陪她吃大餐过生日。沈云没有多想就跟着去了。


 一进学校，许诺拉着她就直奔礼堂，打开礼堂的大门，里面稀稀落落坐了十几个人，沈云仔细一看，都是自己要好的同学，还有一些家长，便扭头看着许诺。


 许诺只微笑着说：“一个小小的惊喜。”沈云走过去一一和同学们打招呼。


 忽然背景音乐响起，琵琶独奏《春江花月夜》。


 班主任语文老师祁老师此时念着《春江花月夜》缓缓走上台：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学生们被这氛围感染，不禁跟着老师，也许是最后一次，跟着语文老师念诗：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十八岁的你们，便是这春江，这花容月貌和这恬静的夜。你们是这世上最动人的良辰美景。”


 一首诗念罢，音乐声渐弱，幕布缓缓拉开，十多位父母正端坐台上，微微笑看着台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许诺拉着沈云到台下站好，自己则上台接过老师的话筒：“感谢我们最敬爱的祁老师两年来给予我们的殷切教导！也感谢祁老师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我们主持六位女公子的及笄礼。……

 


 许诺拉着沈云到台下站好，自己则上台接过老师的话筒：“感谢我们最敬爱的祁老师两年来给予我们的殷切教导！也感谢祁老师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我们主持六位女公子的及笄礼。


 现在礼仪正式开始！请祁老师宣读礼仪规程～”


 “古代及笄礼流程复杂，所需物件、人员、礼仪多繁琐，有许多的规程也不太适合今天这个时代了，所以今天咱们依据古文记载，结合实际情况，就简化一下流程。


 首先，有请台下六位女公子列队，加衣～”


 六位女公子，除了沈云，还有和沈云要好的，正好也已经年满18周岁的五个姑娘。


 沈云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站着一动不动，只见几个女同学缓缓走来在她身边依次排开，几位男同学手里端着托盘走到她们对面，托盘里整整齐齐放着的是不同颜色的汉服。


 许诺端着的是给沈云定制的浅蓝色绣花三件套宋制汉服。


 灰蓝色真丝吊带，浅蓝色渐变带绣花的双层雪纺齐腰襦裙，飘逸的七分袖雪纺褙子，整套衣服所有包边，袖口，衣襟都有绣花装饰，穿起来轻巧灵动又不失素雅。


 沈云忽然明白古人为什么喜欢女孩子娴静温柔了，就凭这身衣服，想必任谁穿上，也不好意思再上窜下跳了吧？


 条件所限，女孩子们只能自己端了衣服去后台匆匆换上，走出来时，许诺看着沈云就没有移开过眼睛，心想：“我的眼光可真不错，这还没盘发呢就这么好看了！”


 女孩子们重新列队站好后，祁老师接着喊下一流程：


 “接下来有请女公子们向父母行拜礼，以谢父母养育之恩～～”


 沈云听祁老师这故意拉长的声音，忽然一笑，小声说：“祁老师要是哪天不想当老师了，可以改行当司仪。”


 许诺听了轻敲一下她的额头，“少啰嗦，快去行礼。”


 第一次行礼，大家可能还觉得新鲜，一边说笑一边拜见父母，可抬头看见坐在台上的父母，个个已经是笑中带泪了。


 “礼毕。盘发，及笄～～”祁老师好像有什么急事儿，姑娘们刚拜完他就急着喊下一流程。


 姑娘们分别向自己父母走去，沈云却被许诺拉着往后台走。


 沈云不解的看着他：“你干嘛啊？”


 “去盘头，及笄啊～”


 “你及什么笄啊，你是男孩子诶，你那叫加冠，加“冠”进爵，懂不懂？”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走”


 许诺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后台，摁在椅子上，让她闭上眼睛。


 “许诺你干嘛啊，这里可这么多人在呢～”


 “我从小就喜欢玩你的头发，你不知道吗？”


 “啊！你要玩我头发，不行！士可杀不可辱！”沈云激动的站起来揪住许诺的衣领就把他往外拉。


 “你别动，别乱动，快坐好，我为了给你盘个头发，学了一个月呢。”


 沈云再次被许诺按在椅子上，听许诺这样说，也就没再动，她也想看看许诺说的学了一个月，都学了点啥。


 “从小到大只有我妈和你妈给我梳过头发，诶？我妈怎么没进来给我盘头呢？”


 “阿姨说她也不会盘这古代的头，所以就交给我来做了。”


 “你放P，你又给我妈灌什么**药了吧？”


 “真没有。”


 许诺确实没有灌**药，他只是跟沈母说就坐那等女儿来拜就行了，其他不用管，怕沈云看见她会哭鼻子，到时候影响仪式，毕竟全程录像呢。……

 


 许诺确实没有灌**药，他只是跟沈母说就坐那等女儿来拜就行了，其他不用管，怕沈云看见她会哭鼻子，到时候影响仪式，毕竟全程录像呢。


 沈母大概也能猜到他的用意，便也由着他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为自己女儿才做的这一切。


 大家忙活了半个小时，姑娘们顶着各式各样，父母亲手梳的奇怪的发髻陆续走出来了。


 沈云没有来得及照镜子，但是以她对自己头发的熟悉程度和许诺的手法来看，他大概也就是给她盘了个半丸子头，并没有玩出什么花样。


 等姑娘们站定，祁老师用响亮的声音喊到：“请女公子们再次向父母行拜礼～～～”


 姑娘们各自走到父母前再次拜三拜，母亲们为各自的女儿带上发簪，及笄礼才算圆满。


 沈云的发簪是许诺准备的，普通的檀木簪子，镂空雕刻一朵祥云，下坠一朵乳白色玉质木兰花，戴上趁着一身浅蓝色汉服，显得灵动俏皮。


 祁老师则在一旁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笄礼毕。”


 见已礼毕，几个女孩子相互示意一下，手牵手缓缓走到祁老师面前站定，齐齐的行三揖礼，向老师道谢：“老师，您辛苦了！”


 祁老师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看到这场面也绷不住了，带着哭腔说：“教了你们两年，你们就给我留下这么一句话……”


 说着便掩面朝门外走去。


 是啊，您教导我们的时候，千言万语都嫌不够，而我们离开时，却不敢说一声再见，因为不知道，此一别，何时才能再相见。


 女孩子和家长们忽然就在台上哭成一片，男孩子们站在台下亦泪湿眼眶，不知所措。


 此刻沈云都明白了，一个多月前，许诺曾问过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沈云说随便啦，反正你年年都送，也没什么新意。


 所以，这就是许诺的新意吗？这样的生日礼物，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更好的了。


 她擦干眼泪，站在父母旁边往台下看去，却看到远远坐着的姐姐沈清，还有陈飞。哥哥沈平没有来，沈云也是理解的。


 一定又是许诺安排的，不过沈云还是很开心姐姐能来。


 姐姐十八岁生日正是因为早恋的事和家里闹的最厉害的时候，那天恐怕连蛋糕都没能吃上一口，她应该能想象今天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可她还是来了，这就是姐姐对妹妹的爱和祝福。


 不知过了多久，同学们都逐渐散去，许诺说晚上有事，晚点儿和男同学们一块走，让沈云和家里人一起先去吃晚饭，他已经订好了饭店和蛋糕。


 沈家和许家相交十多年，家庭条件相当，对于这种订餐厅买蛋糕的小事，你来我往的从不计较，所以沈云和父母也就欣然接受了许诺的安排，只是沈云觉得许诺自己没来，有点遗憾。


 沈云正准备去后台换衣服，姐姐走过来说：“别换了，挺好看的。这料子轻盈，出去穿也不会热。”


 陈飞则一如既往的递给沈云一个礼物盒说：“小云生日快乐，以后就成大姑娘了，如果需要人生导师记得找我哦。”


 他以前每次也说“遇到什么难题记得找我哦”。


 于是沈云就这么穿着一身汉服去了餐厅，竟还遇到好几个姑娘来问这衣服是哪里买的，可惜沈云也说不出来，只暗喜道：“看来许诺的眼光确实不错。”


 吃饭时，沈父问起剩下的假期有什么打算，沈云如实说许诺都安排好了，有同学聚会，有出海捕鱼，有去周边城市旅游拍照之类的。……

 


 吃饭时，沈父问起剩下的假期有什么打算，沈云如实说许诺都安排好了，有同学聚会，有出海捕鱼，有去周边城市旅游拍照之类的。


 沈父点点头说：“好，有安排就好。别太闲着，时间久了容易变懒。”


 沈云点头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哪里是会变懒，就是说我懒呗，以前又不是没说过。


 沈云的这种懒，用许诺的话说这不叫懒，这叫赖，赖床还赖人。


 有时候刚睁开眼就招呼许诺买早餐，等许诺都买好送过来了，她还赖在被窝里呢。


 “嗯，平时也会和他一起晨跑。”


 许母也接过话来提醒女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老让许诺过来给你做饭，不像话哦。而且你也该自己学学做饭干家务了，要不然将来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办。”


 陈飞忽然打趣道：“阿姨，您真不用担心她嫁不出去。要不是许诺拦着，就光高一追她的人啊，都能组个足球队了。”


 听到足球，沈云忽然敏感，问陈飞：“阿飞哥哥什么时候也喜欢足球了？”


 “我一直都喜欢啊，以前经常去一高踢球呢。”陈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沈云看到陈飞的表情就没有再说下去，以免自己说多错多。


 此时许诺也在这家餐厅，请了祁老师和今天帮忙的男同学吃饭。


 祁老师教了多年语文，这一届从高二，也正好是沈云和许诺转过来的时候，他做了班主任，虽不是第一次，但这一届优秀的有特点的孩子特别多，个个都让他舍不得。


 尤其沈云，语文和英语成绩几乎次次都在年级前一两名，而其他科目则是齐刷刷的表现一般般。


 他知道沈云不是学不会，她是倔驴一头，只学自己感兴趣的，这一点真是让他又喜欢又头疼。


 想起要和他们分别了，也许是永别，不禁又多喝了两杯。


 沈云这边结束的比较早，姐姐和陈飞第二天一早就要回BJ，所以先去了机场附近的酒店住。


 沈云陪着父母回到小区，在楼下散步，聊了会天就回去了。


 拿起手机看见许诺发来了几条短信：


 “你这个小迷糊蛋，有了新衣服，旧衣服不要了？”


 “衣服我已经帮你收了，晚点给你送过去。”


 “吃完饭回家等我，先不要睡。”


 “对了，不要换衣服，我还没看够呢～”


 “我这边马上就结束了，等我回来。”


 沈云并没有回短信，也许是习惯了吧，许诺也习惯她总是不回短信，反正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他知道，即使没有回复，她也还是会等他。


 沈云和父母打了招呼就下楼去等许诺。


 期间给沈清发了个短信：“姐，你和阿飞哥哥在一起了吗？”


 姐姐很快回复：“没有，瞎想啥呢，我们俩怎么可能。”


 “哦～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沈云忽然发现这两年和姐姐生疏了许多，竟然想不出还有什么话题聊。


 “有，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一个单位实习。”


 “真的啊，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是不是想找男朋友了？有喜欢的人了？”沈清开始答非所问。


 “我才刚成年，爸妈不会同意我谈恋爱的。”信息刚发出去，沈云就后悔了，她好像揭了姐姐的伤疤。……

 


 “我才刚成年，爸妈不会同意我谈恋爱的。”信息刚发出去，沈云就后悔了，她好像揭了姐姐的伤疤。


 “许诺不错，你们很合适。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但是大学以后他未必能天天陪着你，你喜欢他的话，对他好一点，可别让大学那些女孩子给抢走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多住两天呢，好不容易来了，都没有在这儿玩一玩。”


 这两姐妹也是奇怪，总是自己挑起一个话题，再自己岔开，好像永远有新话题，又好像永远在自说自话。


 “我现在工作了，多请一天假，就多扣一天的钱呢。对了给你的生日礼物放在你电脑旁边了，回去记得拆。”


 “好的，那你到酒店早点休息，祝一切顺利。”


 沈清自从大三开始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就没有再用过家里的钱，如今在BJ刚毕业，好不容易在实习单位转正，工资并不高，平时也是省吃俭用，和同学4个人合租一间房，几个月才攒下两张机票钱，原本就算许诺不联系她，她也是准备过来的。


 毕竟人生只有一个18岁，她已经错过了，她希望能给妹妹留一个圆满的回忆。


 关于姐姐的事，沈云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看姐姐现在对家里的态度猜测，她大概很爱那个男孩子吧，所以被双方父母强行拆散后才躲的远远的，这两年更是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


 沈云靠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看着前面不远处被地灯照射的草丛，时而飞过去一两只飞蛾，一下子又没了影子。


 草丛另一边是一个小的儿童游乐园，这个时间并没有孩子在玩，两个小小的秋千向着不同方向轻轻的荡着，大概是风吹的吧。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电话都没接？”


 许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还是那样低头微微笑的看着她，声音还是这么温柔有磁性，就连质问都像在撒娇。


 “没接你电话，你生气了？”


 “那倒没有，只是有点担心，怕你又走丢了。”


 许诺说着，在沈云旁边坐下，顺着沈云刚才的眼神看过去。


 沈云闻到一股洗发水的清香，问他：“你洗头啦？”


 “嗯，今天忙了一天，还喝了酒，怕熏到你。刚回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去找你不在家，就知道你来花园了。等急了吧？”


 “是不是想荡秋千？我推你？”许诺看了一眼远处的秋千。


 “不太好吧，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万一被我荡坏了……”


 “走吧，你还没小孩子重呢～”边说边拉着沈云往秋千那边走去。


 沈云坐在秋千上笑的像个小孩子，许诺推了她一会儿，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相机，给穿着汉服的沈云拍照片。


 在小区里换了很多场景，拍了上百张照片，后来都被冲洗出来，做了一个影集，沈云一直珍藏着。


 直到午夜时分，许诺拉着沈云的手，深情的看着她说：“生日快乐！十八岁的云云。”


 沈云害羞的笑着说，许诺我肚子饿了。


 这一句“肚子饿了”，约等于谢谢和感动。


 这就是沈云向许诺表达感情的方式，许诺当然懂。


 不过还是带她去吃了点宵夜才送回家。


 沈云上楼之前，轻拍了一下许诺的头说：


 “傻瓜，如果我真的走丢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又怎么会不接你电话呢？”……

 


 “傻瓜，如果我真的走丢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又怎么会不接你电话呢？”


 不久后，两人双双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许诺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工商管理专业，沈云则是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法语系。


 皆如愿以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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