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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Chapter 44

  离开极乐城后,景色开始变得十分荒凉,像是突然来到另一个世界,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圣使团每个月都会向沙漠里的寨子征税,交不出粮食的可以卖儿卖女抵债,若一个寨子里连孩子或是年轻人都凑不齐,那便只有接受惩罚——成为圣湖的祭品。

  如同车队正经过的这片寨子。满目残景,大抵是连年收成不好,牛羊染了瘟疫,寨子里的年轻人几乎都看不见了,只剩下稀疏几个老人。骨瘦如柴的牛羊死一般地卧在地上,无力地看着身边刚死不久的同胞被某种黑色的怪鸟蚕食着。

  李初白容湛与小翠三人在众妙院被白袍使者绑上了囚车,手上戴着铁索,双足扣着脚镣,他们坐一辆,前后还有四辆,上面载着使者这一路上收割的“祭品”。那些人像是饿了好多天的样子。眼眶深深凹陷,表情颓丧而呆滞,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路上也不聊天。

  李初白本是不知者不惧,可看到沿途的破败景象和人们脸上的苍凉神情,心情也愈发沉重。

  十四岁便成为大唐国士的慕容宗师,几乎没吃过什么苦,一生受过的最大打击就是不久前唐鎏海战带来的惨痛代价。他有着许多机械师的通病——过分追求完美,望着至高的天际走着崎岖不平的路,甚至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能拯救苦难的人、而那些人也该由他来拯救。所以,一旦他发现自己没能达到心中的预期,不完美的存在就像两块没对齐的部件一样,会令他如坐针毡,做出自暴自弃的决定。比如这一次,李初白因耗费了他与容湛二人青春中几乎全部心血的逐鹿舰被毁、一场不计后果的鏖战导致的经济溃败,他就决定告别永安,撂下担子说:慕容嘿不干了,回去专心带徒弟李初白去了。

  就这么放下了那张属于慕容宗师的笑脸面具,做回李家无忧无虑的纨绔子。

  但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有通畅的前路和永远为他保留的退路。尽管这场旅途才开始,李初白已经和几天前的自己不一样了,他开始能理解小翠说的“极乐城没有逼良为娼”,如果说饥饿和死亡已经是人们生活中的常客,那尊严又算得上什么呢?

  “公子,你看那黑色的鸟,生得好奇怪。”

  容湛十岁来到李家,他们是主仆更是兄弟,是玩伴更是战友,李初白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懂得,所以他不着痕迹地将李初白的注意力从方才经过的死寨转移,再将一壶宝贵的净水递到他的嘴边。

  李初白抿了一口水,果然顺着容湛的话望向天空中的魔鸟。“是什么沾染了魔气后变异的鸟类吧。”少年仰着头,望着碧蓝苍穹下的黑影,深觉那魔鸟的脸简直丑陋到令人犯恶心的地步。“穿这片沙漠就是寰北的地界了,寰北魔气重,这些魔物大概是从魔域飞来的。”

  “这是死灵鸟。”为了节省体力和水源,小翠已经有一个时辰没说超过一句话了,此时淡淡道,“黑色的翅膀、浑身长满羽毛,脸会随着它上一个吞噬的东西而改变。”

  李初白“啊”了一声,指了指某一只刚吞下半头羊的死灵鸟,“果然,它的脸变得好像羊脸!”

  小翠道:“其实他们最喜欢吞噬新鲜的人类尸体。吞噬了谁,脸就会变成谁的样子。所以一旦它们大批出现,就说明什么地方又打仗了。”

  李初白倒吸一口冷气:没搞错吧,人脸!?现在已然生得如此可怕,要是顶一张人脸……

  嘶,想想都骇人!

  容湛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道,“地处西域,毗邻寰北,皆是蛮荒之地,什么都缺少,就是打仗不少。”

  三人百无聊赖,容湛与李初白坐在一边,小翠坐在角落里,每动一下就能收到来自容湛的眼刀。李初白对二人之间的敌意毫无察觉,他倒是很想得开,哼着西北小调,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漠。

  “我听阿爹说,魔教饲养魔兽的习俗从修士时代就开始了,天劫之后灵气衰竭,仙是修不成了,魔气倒是未曾衰退,这才留下了这些魔兽。”

  李初白看着拉车的王八形巨兽,摸着鼻子道:“容容你看啊,这王八兽霸气十足,耐力也强悍,但腿终究是短了些,若是在他腿上安四个轮子,凭他这腿力,连燃料都不需要,作为拉货的车岂不是很好?”

  他逛个窑子都能把自己逛到囚车上,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容湛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叹了一口气,“……龟身蛇首,应是幼年的龟蛇,不是什么王八,公子。”

  李初白刚想点头,突然给了容湛一拳,“好啊!你小子笑话我!”

  这一拳本是玩闹,一点儿也不痛,一抹清风朗月般的笑容渐渐在容湛脸上漾开,“笑话你什么了?”

  小翠看着打闹的二人,眉眼间透着些许不快,却反复琢磨着李初白的话,一边往那王八腿上打量,仿佛真的在思考如何将那四足换成轮子。

  李初白下意识道:“笑话我王八公子!”

  这回容湛没憋住,彻底笑出声来。李初白这才一时过来自己这是在骂自己呢,拍了拍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喂!容容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皮呀!”

  容湛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一个近朱者赤!”李初白毫不客气,对准容湛那张润泽如玉的脸就是狠狠一捏,捏成大笑脸,又捏成苦瓜脸,把人脸搞红了才满足地松开手。“你就赤着脸吧!”

  二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李初白在容湛面前那幼稚劲儿,和三岁小孩也没本质差别,两人一番玩笑,根本没在意旁边还有个面色黑沉沉的小翠。

  小翠本来缩在囚车的一角,悄无声息地挪到李初白身边,半个身子挨到了李初白身上,软软道:“哥哥,我好像有点晕车。”

  他的体质一看就极为强健,又是练家子,装柔弱风尘女子还真装上瘾了吗?

  晕车?容湛看向小翠的时候,笑容就消失了,道:“你坐直了,心静下来,很快就不晕了。”

  谁知小翠被他顶了一句,眼珠子竟开始湿润。“容公子,是小翠对不起你们,你讨厌小翠也很正常。只不过那法王是小翠不共戴天的仇人,与其被他强迫,还不如赌一把,装作破戒,混进圣湖。我知道那里的一条密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从那条密道逃生,那往后的日子里,小翠就都不必过那种生活了。二位若信不过小翠,这一路上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功夫微末,你们中任何一个都能置我于死地!”

  李初白看不得人哭,尤其是小女孩哭,微微侧过头去,“小翠,我两次提出要带你走,你为何执意要用这种听起来就凶险十分的办法?”

  小翠如实道:“小翠只相信自己。哥哥固然觉得自己用心好,可于小翠来说,你只是个初见的嫖客罢了。”

  “唔……倒也是。”李初白设身处地,青楼□□生活的处境如斯险恶,小翠小小年纪就把世态炎凉视之如常,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呢?也怪他一贯自信过头,以为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人家就一定领情。

  李初白缺点甚繁,但有个优点确实管用,那就是他很讲道理,只要别人的道理能说服他,他便不会固执。却听容湛道:wWω.㈤八一㈥0.CòΜ

  “又说谎。你怎会知道圣湖的密道?”

  小翠应答如流:“我的母亲是圣教的婢女,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的,密道的位置和圣火珠都来源于此。”

  其实无论他说什么,他在容湛心中的信誉都不会有任何提升了。容湛用剑柄分开他与李初白,对李初白道:“公子,这小子的话半句都不可信!”

  李初白用机关扇挡住半张脸,凑过去压低嗓子,“那个容容,她还小,那里‘一贫如洗’也很正常,可你不能就管人家姑娘叫小子啊。”

  小翠满口谎言,是男是女已经不算重要了,容湛本来无意逼他证明身份,此时李初白提出,却不得不坦言:“容湛钻研易容术数载,于人之骨相不说精通,却也不至于把男女看错。”

  “哦,怀疑她易容啊?”李初白转过身,暗道一声“得罪啦”,然后就捏着小翠的脸,摆成和方才捏容湛的脸一样的滑稽表情。

  不施粉黛的小翠皮肤略显苍白,五官深邃,有一种倔强的稚气,很可人疼,李初白揉完了就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对不住呀,脸揉疼了吗?”

  又对容湛说:“容容,你看,都这么揉了,易容的妆还没掉下来,你说这回是不是看走眼了?”

  “……也罢,无所谓了。”容湛撇开视线,他从不与小公子起争执,有时候李初白任着性子来,他哪怕自己吃亏也要让李初白顺心。而此事一来,他和李初白都绝无可能硬逼小翠脱衣服证明男儿身;二来小翠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反正很快就要分开的,也不必纠结于个小魔头还是小妖女。

  小翠红着脸道:“好疼,脸好像揉破了。”

  说实话,这般长相甚至都不需要撒娇,只需一个眼神,就很少有人能拒绝。容湛算是个例外,可李初白不能免俗。

  “揉破了?”这皮肤未免太吹弹可破了吧。

  小翠又贴近了一些,“要吹吹……”

  李初白:“就、就吹一下啊!”

  容湛:“……”

  往后的三天,只要李初白一不理他,亦或是与容湛聊天去了,小翠就会有意无意地开始撒娇,其方式千奇百怪,其完成度流畅自然,令人瞠目。

  直到一天夜里。

  连日来,吃食极差,夜晚风霜露宿,已接近深秋,风中透着一股子寒意,队伍里好几个身体差些的人已经染上了风寒。由于带病之体被认为会污染圣湖,那些病得重些的人就被圣使丢进沙漠令其自生自灭,众人畏惧,哪怕是有了生病的苗头也宁愿忍着不被看出来。

  李初白坐在篝火前打着盹,突然容湛好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加餐啦,公子。”

  他从袖子掩着,掏出一串橘红色的、看上去极为诱人的荆棘果。“方才散步时碰巧找到的。晚饭不和你的口味,好歹吃个果子填填肚子。”

  扎营后,容湛拖着脚镣在荒漠中跋涉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颗没有被沙暴吞噬的果树,直到天彻底黑了才找回来,树上的果子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这些。

  “害,我又不饿。”李初白只取了一点点果子,把余下的小红果全部推回容湛,“容容你喜欢吃甜果,多吃点吧!”

  容湛与李初白相交多年,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便道:“好,干脆一人一半,我们分着吃。”

  不远处,小翠看着二人,默默将自己走了好几里路找到小酸枣放回了袖子里。

  他的果子又小,又烂。

  嫉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愫悄然滋生。他们年岁相当,两人站在一道,一人执剑一人执扇,端的是风华少年恣意风流。容湛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李初白身边,日日跟着他、照顾他、保护他。他们二人是“君子之交”,死生挚友,那他又算什么?对李初白来说,他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女,或许还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妹子,惹地他胸中那些英雄气概激昂,才会同情他、可怜他罢了!

  此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痛自他的体内爆发出来,小翠掐住自己的喉咙,满脸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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