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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各怀鬼胎




 城外


 小道上没有什么人,毕竟已经离官道很远了。路旁是密密丛丛的树林,将太阳遮了个严实,傍晚已经降临。这样的地形,实在很适合逃跑和伏击。


 洛红玉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手中拎着包裹,一瘸一拐的走在路边靠近树林的地带。


 包裹中突然滚落出一个小瓷瓶,瓷瓶落在土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洛红玉停住脚步,慢慢蹲下将瓷瓶捡起,却并没有起身。


 雪白的瓷瓶上,一支绯红的桃花格外惹眼。


 洛红玉的目光中闪过一点迷离。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容颜清丽白衣胜雪的姑娘,眼神清澈,声音也凉的像是山间清泉,就那样自然地将自己雪白的披风披在她污秽不堪的身体上。


 洛红玉站起身,眼睛依然没有从瓷瓶上移开。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久违的真心的笑,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慢沉了下去。


 包裹,一直散在地上,她又是什么时候,把药瓶放进包裹的呢?


 突然,洛红玉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原本缓慢的脚步因为刻意显得更加沉重缓慢,仿佛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她在行走的不经意间,往更向树林的方向靠了靠。


 良久,终于传来渐渐清晰的马蹄声,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低垂着头侧身避让,马蹄没有丝毫停滞飞驰而去,扬起尘土扑了她一身。而她只是闭着眼避免尘土进了眼睛之外,没有任何反应。待一行人已经跑远,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的冷漠与她蓬头垢面的外形极不相称。


 夕阳的霞光被树荫遮了个严实,从林间传来些许微风,带来阵阵凉意。


 马蹄声已经寻不见,一位姑娘拎着包裹站在路边,披着原本雪白此刻却沾满了尘土的披风,头发凌乱不堪,一根红豆簪歪歪斜斜的插在发间,脸上有不少淤青,嘴角还残留着风干了的血迹。


 她锐利的眸光扫过马蹄跑过的地面,目光中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有人去注意的马蹄印落在洛红玉眼中却有着不同的含义。


 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刚刚跑过的几匹马留下的蹄印,是安上了特殊制作的革鞮的,且马的前左腿下侧,都有一缕被染过红色的印记。


 她眼睛微微眯了眯,范阳卢家。


 洛阳城揽芳苑


 “五日后就是品香大会了,四大金楼的姑娘们都已经到了洛阳。咱们揽芳苑是东道主,你们可得好好准备,别丢了天下第一金楼的脸!”


 “是。”众位姑娘软着嗓子齐齐行了个福礼,各自回房去了。


 身后的小丫头上前道:“妈妈,方才,雪姑娘说她身子不适......”


 “去看看。”柳妈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连带着冷了不少。


 “是。”小侍女一哆嗦,把头垂得更低,连忙提步跟上。


 “姑娘为什么要帮洛红玉啊,您可是攒了很久才有这些钱,就这么给了她,丝羽真替您不值!”


 一尺雪淡淡一笑:“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不理她啊!”丝羽理所当然的嘟起了嘴,“柳妈都赶她出门了!咱们揽芳苑不要的人,没有哪家敢收留她的!”


 听到柳妈两个字时,一尺雪的目光微微凝滞了一下。


 丝羽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姑娘永远是这样温和的好性子,对谁都不生气,也从没跟人冲突。在揽芳苑,众位姑娘明争暗斗,表里不一的,撕破脸的,各型各色都有,可唯有她家姑娘独善其身,从未与人结怨。……

 


 丝羽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姑娘永远是这样温和的好性子,对谁都不生气,也从没跟人冲突。在揽芳苑,众位姑娘明争暗斗,表里不一的,撕破脸的,各型各色都有,可唯有她家姑娘独善其身,从未与人结怨。


 丝羽一直觉得这是她家姑娘神奇的地方。


 姑娘是艺伎,但在别人眼中,风尘中人卖不卖身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是要讨得恩客欢心,靠博他人一笑来生存。所以也时常会有些喝醉了的人动手动脚,有些是商人,有些是贵公子,还有些是江湖人,但姑娘面对的时候从来不曾惊慌,也不曾生气,总是以一种既不会扫了恩客的面子,又不会委屈自己的方式化解。


 这也是自己一直很佩服姑娘的地方。来此三年,明明看上去是最好欺负的那个,偏偏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曾被真正欺负过。


 丝羽当然不知道,她的姑娘从不曾被人占了便宜,并不仅仅是因为她长袖善舞的本事。


 不过,一尺雪自然也不会跟她解释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丝羽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谁呀?”


 “柳妈来看视姑娘。”


 丝羽看了一眼一尺雪,见她微微点头,才放下手中的头饰去开门。柳妈进屋时,看见口口声声称自己身子不适的人笑意盈盈的坐在桌边倒茶,眸中的颜色更冷了几分。


 “妈妈坐。”一尺雪好似没察觉到柳妈的情绪,自然地将茶水放在桌子对面。


 “不必了。”柳妈的口气冷冷的,却又不好发作。


 “多谢柳妈。”一尺雪放下茶壶,抬头与柳妈对视,茶杯氤氲的雾气让柳妈看不清她的表情。


 “谢什么?”


 “阿雪是替红玉说这句话。”温柔的嗓音再一次响起,柳妈愣了一瞬,看向一尺雪的眼神复杂了些,虽然只有一瞬,但一尺雪还是捕捉到了。


 “老娘只是不想被牵连,少自作多情。”柳妈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一尺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看得站在一旁的丝羽一头雾水,一副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的样子。一尺雪侧头看见丝羽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原本就迷茫的丝羽更加迷茫:“姑娘,什么意思啊?”


 一尺雪微笑着没讲话。


 在这洛阳城中得罪了何孝安,绝对不会有好结果。洛红玉名气再大,也只是一个勾栏女。揽芳苑不会,也不敢为了她一个人公然跟何孝安作对,如果她留下,最迟后日,就可以看见她的尸体。


 保命的方式只有离开。


 但是洛红玉是品香会三甲之一,在还有五日就是品香会的最关键时候,要顺理成章的离开洛阳城,只有被赶出去这一条路可以走。


 柳妈,柳无心......


 一尺雪无意识的嘴角含着丝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对她产生的探究更多了几分。


 这个总是对姑娘们冷着脸,对恩客们笑靥如花,永远把银子挂在嘴边,眼睛里却总有化不开的冷漠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分明帮了红玉,却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仿佛就真的只是红玉的自作多情,她真的只是怕被牵连一般。


 一尺雪不相信柳无心只是简单的风月场中人,这个人的举动,像一个谜。


 想到这里,一尺雪的眼睛里褪去了情绪,取而代之是一种冷漠的审视。不知她经历过什么,变得这样。不过,如若能为己用,便再好不过了。风尘之中,多得是这样的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拿捏得当......……

 


 想到这里,一尺雪的眼睛里褪去了情绪,取而代之是一种冷漠的审视。不知她经历过什么,变得这样。不过,如若能为己用,便再好不过了。风尘之中,多得是这样的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拿捏得当......


 丝羽看见自家姑娘先是笑得莫名其妙,随后又变得沉默忧郁仿佛有什么心事,更加糊涂了。


 “姑娘,晚上吴爷就到了......”


 “更衣。”


 “是。”丝羽开开心心答应了一声,顿时忙活起来。


 寒北将军府


 “军师,您这眼睛怎么了?”沈萧言看着一向行为礼节最是完美的秦军师额头包着绷带,走路还一瘸一拐,愣愣的问。


 秦良生并没打算将揽芳苑的事告诉何孝寒,所以面对的沈萧言的疑问,秦良生只是含含糊糊答:“没什么,走得急摔了一跤。将军呢?”


 “将军去给夫人请安了,说一会儿在书房等军师。”


 “好,那我先过去。”


 “要不我搀您过去吧。”沈萧言看秦良生转个身都艰难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书房又不远,我自己没事。”秦良生瘸着腿,没等沈萧言再劝就走了。


 留下沈萧言一脸茫然,到底从哪摔的能把军师大人摔成这个样子?


 “沈副将,诸位副将都到了,就等您过去了。”一个小将一路小跑过来汇报。


 沈萧言收回视线,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好。”


 秦良生一瘸一拐走进书房,见屋里没人,便照例坐在窗边靠近主书案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阅起来。这时,侍女紫枫端了茶进来。


 “军师请用茶。”紫枫恭敬的行了一礼,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在她抬头看向秦良生的一瞬眼睛里诧异一闪而过,不过却什么都没说。


 “多谢紫枫姑娘。有劳了。”秦良生点头为礼,将书放在一旁,端起茶杯,是他最喜欢的茉莉花。


 “还有事吗?”秦良生抿了一口,见紫枫站在一旁还没退下。


 紫枫别开了视线:“没有,奴婢告退。”


 专心品茶的秦军师没有注意到,一向礼节完美的侍女总管紫枫,离开的步子有些急促和慌乱。


 窗外吹过一阵风,时值四月,这将军府里的桃花都已经谢得差不多了。何将军喜爱桃花,也爱桃花酒,只要他在京,每年必定亲自制作桃花酒埋于后院内桃树下。


 此时,月轮初上,满园清凉,这里离后院虽然距离不短,但是依然有清淡酒香混合着叶香从窗外飘来,冲淡了茉莉花茶的气味。


 秦良生放下茶杯,回头看向窗外准备欣赏一下晚间庭园夜色:“诶呦,我的脖子.......”


 秦良生揉着脖子,看见院内灯笼初上,静谧安然,不禁笑了一笑。余光瞟到被风吹开的书页,看到一页画夹在书中,不禁愣住了。


 画中人白衣胜雪,只有侧颜,蹲在一棵绚烂的桃花树下,手中拿着一个铲子像是在埋什么。


 秦良生愣住的原因,是画中人的发间,插着一根别致的桃木簪。


 那簪子,他曾经见过的,就是今日,那个帮助青楼女子洛红玉的白衣姑娘,好像是姓叶。她头上戴的,就是这样一根簪子。


 揽芳苑外


 一队人马五个人十分齐整的停在揽芳苑门口。修身的暗红色制服,黑色马靴,外罩墨色披风。上衣右腹上金丝线绣着的风铃花栩栩如生,腰间玉带上镶着一小块刻着风铃花的翠玉,一块小孩儿巴掌大的金牌系在左侧腰间。马匹是清一色的红棕马,前左腿下侧有一缕红色的标记。……

 


 一队人马五个人十分齐整的停在揽芳苑门口。修身的暗红色制服,黑色马靴,外罩墨色披风。上衣右腹上金丝线绣着的风铃花栩栩如生,腰间玉带上镶着一小块刻着风铃花的翠玉,一块小孩儿巴掌大的金牌系在左侧腰间。马匹是清一色的红棕马,前左腿下侧有一缕红色的标记。


 为首的男子上前对柳妈行了一个礼:“柳妈有礼,我们公子随后就到。”


 “好说好说,”柳妈一副熟稔的样子,上前两步刻意压低了声音戏谑道:“吴爷今日不换个人乐乐?”


 “请问柳妈,”吴毅没有接柳妈刻意打诨,低声问:“阿雪可在?”


 “在,在!无凭,带吴爷去包间。”柳妈调笑的声音又高了起来,一副“我懂”的表情。吴毅塞了一片金叶子在柳妈手里,跟着任无凭进去。


 柳妈看着吴毅的身影,心头略过一丝疑惑。不知道一尺雪这丫头有什么本事,长相一般,书画一般,除了琴弹得稍好一些,没什么过人之处,不知道为什么让范阳卢家的侍卫总管对她如此倾心。若是没有吴毅这层卢家总管的关系,以一尺雪的本事,并不足以在天下第一的揽芳苑立身。


 唉,也许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柳妈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


 吴毅跟着任无凭,一路走到二楼最里面的包间。“吴爷请。”任无凭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任姑娘。”吴毅走进门,却没有往里间走。


 屋内的装饰并不奢华,也没有点明瓦灯,虽然昏暗却不难看出屋内精致的布置。宝红色的珠帘之后,一个丫鬟将绯色纱幔挽起,对着吴毅行了一礼。


 “丝羽,你下去吧。”


 丝羽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跟站在门口的任无凭一起将门关上,相视偷偷一笑,一齐离去了。


 屋内,吴毅站着没动,留神屋外的动静,待确定两人走远后,上前两步,隔着珠帘对坐着的人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压低了声音道:“见过大小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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