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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急急如律令04 文明小标兵。


 急急如律令04


 九叔今天心情实在是不怎么美妙。


 原本他受邀去他们镇上的祝家, 和他们祝家兄弟商量他们老父亲的丧仪事宜。


 这祝家在他们西蕉镇也算是数得上的人家,家里开着他们镇上最大的布庄。原先这祝老爷还在世时,他带着儿孙将家里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的儿孙看起来还算齐心,哪想到他们家私下里藏着那么多暗涌呢。这不祝老爷一过世, 他的几个儿子就为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九叔这个外人还在呢,他们就能闹得灰头土脸,闹到后面什么话都往外说。


 九叔那叫一个尴尬啊, 他赶紧找借口退出去了。


 原本来看看祝家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镇长同样尴尬, 他也跟着离开了。


 九叔和镇长面面相觑, 镇长无奈地说:“看样子祝老爷短时间不能入土为安了。”


 九叔心说可不是吗。


 可九叔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一个外人只能和镇长去外面茶馆喝了杯茶后, 就默默回了家,他心情哪里能有多好呢, 结果等他回到家, 家里也不太安生。


 他的大徒弟靠坐在门框边, 看着天, 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


 九叔:“?”


 他再去看秋生, 发现这二徒弟抓耳挠腮,一副屁股底下有钉子的样子。


 文才呢?


 九叔没在院子里看到文才,他扬声喊道:“文才?”


 文才的声音从厨屋里响起。


 九叔:‘我就知道!’


 九叔不管文才了,就继续瞧大徒弟和二徒弟,对他们这副模样摸不着头脑。九叔突然想起来,最近这几天他们俩总是交头接耳,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尤其是秋生,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九叔好奇归好奇, 却没有问上一问,现在看来这俩孩子果然作妖了吧!


 九叔想到这儿,便黑着脸说:“秋生,你都干什么好事了?”


 秋生:“呃。”


 秋生现在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啊,明明他和宝妹他们俩费劲找到了那恶鬼当年藏起来的宝箱,还从里头发现了整整一排,足有30个金锭!虽然那金锭看起来不是金光闪闪的,可秋生已经用他的牙齿去鉴定过了,那是货真价实的金锭,这就意味着他们这次真的是发财了,还是大财!秋生兴奋地恨不能当场翻几个跟头,可是宝妹的反应就很奇怪了。


 她当时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痛叫一声,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


 连自己给她看那金元宝,她都兴致缺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那宝箱中有什么邪祟,叫宝妹一时不查给中招了?


 可宝妹表现得又很正常啊,还招呼自己小心再小心地将宝箱给带了回来。


 她还用符给他们俩连同宝箱都做了伏藏隐匿,生怕被其他人看见。


 这么一看,宝妹还是那个宝妹。


 可她现在呆呆愣愣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秋生心中忐忑不安,如今见师父这么问,他连忙将师父拉进屋,将他们审鬼、挖宝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师父。


 还不等秋生提宝妹的异状,就听九叔喝道:“胡闹!太胡闹了!你们俩还真是——不怕这横财有命拿回来,没命花出去啊?”


 秋生:“!!”


 九叔这话儿给秋生泼了一大盆冷水,他还骤然想起那一年中元节他魂魄离体,被迫缩在黑黢黢的地方,听不远处两个鬼商量着要将他自己的身体占为己有。


 秋生顿时就一个激灵,得到那么一大批财宝的激动心情大打折扣不说,他还有些后怕地抱住九叔的大腿,“师父,这、我——”


 九叔没听他说完,就撇开他走到门边,沉声说道:“宝莱,你给我进来!”


 林莱:“哦。”


 秋生顿时更忐忑不安了,又不敢跟过去,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悠。


 这时候文才端着一盘煎葫芦饼过来,“吃吗?”


 秋生没好气地说:“吃个大头鬼!”他说完就连忙捂住嘴,现在还是不要说“鬼”为好。


 另一边。


 九叔仔细瞧了瞧她,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


 九叔是对秋生说什么横财让你横着死的,实际上他那只是吓唬秋生的,让他不要见钱眼开到飘上天,可宝莱这?


 林莱幽幽地说道:“这么和您说吧,爹,如果有一幅罗衣云的《钟馗醉酒图》,您唾手可得,结果驴兄先一步将这幅画给当草料给嚼了,您会——”


 九叔顿时一拍桌子:“吃驴肉!”


 林莱叹了口气:“就是怎么个理啊。”


 那尚义杰倒是会偷,不,应该说那大贪官王申阳会收藏,导致尚义杰他们去他的宝库偷东西时,就连着王申阳珍藏的名画古籍给一同盗走了。那名画本就该细细珍藏,好好保养,这下子被尚义杰随手抄走,之后被他悄悄地藏匿了起来。那尚义杰原本是打算料理了同伙,再等风声一过,就将宝箱给重新找回来,再去处理那些金银财宝的,哪里想到自己先一步被同伙背叛,以致于宝箱就这么在那处山洞里,渡过了暗无天日的百多年。


 这还就罢了,那宝箱分明已经被“人”动过,给名画古籍的处境雪上加霜。


 于是,等林莱终于找到它们时,就其中一幅《剑川图》来说,她只来得及看到它的碎片一眼,轻风那么一吹动,它就化为了齑粉。


 林莱:“!!”


 林莱绷不住了。


 所以,她就有点累感不爱。


 林莱又很清楚现在再怎么惋惜都无济于事了,可这碍不住林莱想要迁怒。


 另一方面,林莱还很好奇。


 她问九叔:“师父,现如今可还存有精怪?”


 九叔一愣,她这话题转移得可够快的。九叔便暂停哀叹下《钟馗醉酒图》,回答道:“有是有,只是相比从前,精怪数量少了很多,毕竟随着时间推移,能使精怪得道的机遇越来越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天有此等不凡异象,还是乾隆年间的五星连珠。当然,若是那精怪悟性好,又有大毅力,也并非不能靠着自己脱离凡俗行列,先开了灵智,再慢慢修成道体。怎么,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了?”


 林莱便说:“我怀疑有精怪先我和秋生一步,找到了那个宝箱。师父,你等等啊。”


 她去将那个被施了“举重若轻”的宝箱举了过来,再将它放在地上,指着捆绑在宝箱上的重重锁链上断口说,“师父你看。”


 那断口上有亮晶晶的粘液,这粘液腐断了锁链。


 不止如此。


 林莱又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木是紫檀木。再看那木盒不大,打开后,只见绸布,不见那绸布托着的东西,那凹陷大小,大概是个红枣大小的丸状物。或是夜明珠,又或是丹药。


 “这盒子,我是在这宝箱不远处发现的。显然是那小偷为了这东西而来,拿到后就将盒子丢开,接着就原路返回了——我是说那小偷是挖了个洞,从另一边挖到了那藏宝洞,而不是像我和秋生一样从外面洞口进来的。”


 九叔说道:“你怎么觉得是精怪?”


 林莱撇撇嘴:“那还不是人家视金钱为粪土!”


 还不懂名画古籍之美,导致那幅珍贵的《剑川图》被这小偷给二次伤害了,让林莱连《剑川图》的尸身都只看到了那么一秒。


 心痛!


 九叔点点头,又去瞧那亮晶晶的粘液,这也不像是人能有的。


 只是九叔一时之间也说不好那是什么精怪的东西,不过能肯定那精怪擅长挖地,又开启了灵智,这么一看,这个木盒里装着的东西恐怕是那精怪觉得有益于自身修行的。


 九叔想到了什么,就悄悄喊道:“宝莱?”


 林莱看过去。


 九叔继续小声说道:“你和秋生你们俩还真找到‘金钱’了?”


 “虽说最值钱的毁了,还有部分珍宝也不见光彩,但还有三十个金锭,炸一炸后就能重新金光闪闪了。”林莱说着说着就跟着支棱了起来。名画古籍已经化成灰,她自然是要向前看,做人还是要务实一点的,不是吗?


 金元宝,嘿嘿,金元宝。


 九叔也难掩激动,不过:“财不外露的道理,你得懂。还有那到底是那匪首得来的不义之财,我们可以取用,但还是要拿出大部分出来做善事,知道吗?”他顿了顿说道:“宝莱你,我是放心的。就是秋生和文才,尤其是秋生,他到底是个半大小子,心性不定,又乍然见到那么大一笔钱,我真怕他飘飘然下,给自己招来祸端,我们得压压他。”


 林莱:“嗯。”


 其实在外面来回走动的秋生,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开始自己吓自己了,全然没有乍富后的喜悦。


 备受煎熬的秋生感觉过了好久,师父和师姐才出来。


 秋生连忙问:“师父,宝妹,到底怎么了啊?”


 秋生随即便知道那宝箱还被个妖怪盯上了,在还没有和那妖怪过招前,那宝箱他们还是先封印起来,以观后效。


 秋生虽然有点不甘心,可小命要紧,他只踌躇了下就应了下来。


 果然,天上不会轻易掉馅饼啊。


 这么想着的秋生扭头看到文才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煎饼,他顿时走过去:“给我一块!”


 但是从文才这里要煎饼,还是很轻易的。


 文才:“。”


 文才只觉得秋生有病,他主动给他煎饼时他不要,这会儿又过来抢。


 文才自己还没吃够呢,自然护着煎饼不给秋生。


 秋生狞笑连连:“拿来吧你!”


 九叔觉得没眼看,坐到一边抽烟丝去了。


 林莱则去了厨屋,从筐子里拿了一块文才盛放在里面的煎饼,就着家里的冬瓜酸吃了。她边吃还边想自己这次发财的事,她确实算是发财了,只是就算没有横插一杆的不知名精怪,他们也不能轻易就动用那些金锭啊。他们总得给那金锭找到一个合适的来处,还有要将那金锭换成如今通用的货币,比如说大黄鱼或是小黄鱼。


 还有财不外露。


 以及九叔对秋生的担忧很中肯,林莱觉得她有必要让秋生各种意义上守口如瓶。


 这符箓她等会就去画几张。


 再来就是那不知名精怪了,他到底是冲着什么去的?


 林莱觉得她有必要再好好了解下那批财宝原有的主人,大贪官王申阳了。


 说起来这位大贪官,在当时是被那柳大人斗倒的,那柳大人肯定很了解他咯?


 林莱:‘嘁。’


 她不是很想去拜访柳大人。


 林莱觉得他们一家,尤其是柳夫人和柳瑶君也不欢迎她吧。


 那她就另想方法好了。


 对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靠着那精怪留在宝箱上的粘液,直接去追踪本尊啊?


 只是林莱觉得她现在的武力值还不够,或者说她认为还不够,那她接下来就得先好好升升级了。


 林莱自己吃着煎饼,还没忘记九叔,就也给他老人家也拿了一块过去。


 林莱想起了什么,就问道:“爹,你不是去祝老爷家帮着治丧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九叔冷哼一声:“祝家那几个儿子正忙着争家产呢,哪里有空理我。”


 林莱:“哦。”


 祝家这次闹得还蛮难看的,尤其祝家这几个儿子并不是同一个娘——祝老爷年轻时,祝家还更有钱,祝老爷有了正房太太后,又接连纳了两个妾。这还就罢了,等祝老爷这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他又给自己找了个花骨朵般的小老婆,这小老婆还给他生了个小儿子,祝老爷老来得子就很疼这个小儿子,这就引来了其他儿子的不满。祝老爷在的时候还好一点,现在老爷子一归西,祝家可不就闹腾了起来。


 这闹归闹,祝老爷总得入土为安吧。


 哪想到终于到了这一步了,丧事却不顺了起来。


 原因在于祝老爷不肯,对外表现就是灵堂不是一般阴气森森,还怪事频发。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里头怕是有猫腻啊。


 那九叔作为主持这场丧事的阴阳先生,自然心里更有数了。


 反正这件事闹到最后,镇上的保安队都出动了。


 那祝老爷的第二个儿子和他的那个小老婆,最后被抓进了牢里。


 虽说各种细节没有往外透露,可这犯人这等身份,加上祝老爷死不瞑目,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一时间,这祝家的丑事成为了西蕉镇最大的谈资。


 林莱跟在九叔身边,从这件事中有了点心得,最首要的还是对阴阳先生这一身份,或者说是对九叔作为茅山道士,在寻常人们中间所起到的作用。他在这件事中虽然没有酷炫出场,斩妖除魔,或是镇压恶鬼,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做很独到的事,最终结果是让死者得以安息。


 林莱有所感悟后,就没有再一味沉浸在道术修炼中,而是会跟着九叔去做看起来不惊天动地的工作。


 林莱觉得这是修心的一种。


 就这么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林莱得以跟着九叔去参加茅山派法会,秋生和文才负责看家。


 林莱在离开前,郑重其事地拜托文才好好照看好她的德禽,还有她的菜园子。


 德禽们也知道她要离开好一段时间,在她离开时候,冲她叽嘎一通叫。


 林莱笑着说:“早去早回是吧?知道了。”


 再说这次茅山派法会。


 林莱见到了她所有的师叔伯们,大家都穿着各自的法衣,多是黄色的,唯有一个人的法衣是黑白二色的,别提多突出了。


 林莱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九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想说什么,就被林莱制止了:“师父你不用说,如此清风峻节之人,必然是我大师伯了!”


 九叔:“。”


 九叔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宝莱,你也不必这么谄媚吧。”


 林莱为自己辩解道:“师父,大师伯既然会五雷正法,那必然是祖师爷都觉得他是可造之材,世罕见也,那我说大师伯如此有气质,就是坚定不移地跟随祖师爷的脚步啊,怎么能说是谄媚呢。”


 九叔一噎,可还是觉得气不顺,见她似乎有意去拜见他那位大师兄,就提醒她道,她那位大师伯可没那么平易近人。


 林莱摆摆手:“高人风范,我懂。”


 九叔:“。”


 这小孩!


 九叔见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就任由她去和她大师伯搭话。


 大师伯名石坚,单论起道术来,在场所有人当中石坚敢称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毕竟那可是五雷正法,便是鬼仙到此,都不敢轻易正面对上这雷法。


 林莱从以前就半真半假地说她要争做她这一代的第一,成为被祖师爷选中的人,只是到了现在祖师爷也没有要传法的意思。林莱想着该当是这五雷正法不能轻易传人,她就想找大师伯问问他当时是怎么被选中的。


 于是,林莱上来对着她大师伯就是一通彩虹屁。


 很少有人不喜欢听好话,何况林莱这小孩还长得很水灵,说起赞美的话都显得格外诚心。


 石坚脾气再大,面对这样的晚辈,也不知不觉地挤出个慈爱的笑来。


 不仅如此,石坚最后还给了她见面礼。


 一截雷击木。


 虽然不是真正的天雷,而是石坚自己搓出来的雷,可那也算是一截雷击木,里面还带着五雷正法的印记,便是寻常鬼见了,都得忙不迭退避三舍。


 林莱心说:‘哇,大收获!’


 林莱就想着拿这截雷击木去做拷鬼棒,她之前那根拷鬼棒被柳夫人的玉如意给砸裂了。


 林莱诚意诚意地谢过慷慨的大师伯后,就开心地抱着那截雷击木回到了九叔身边。


 “师父,看!”


 九叔:“。”


 他现在心情复杂得很。


 林莱还说呢:“大师伯人真好啊。”


 九叔附和不起来,然后他又听她笑嘻嘻地说:“也是我人见人爱。”


 九叔无语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过后九叔却是摇头笑了笑,她也不算是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林莱还见到了四目道长,和之前就见过的师叔黄师叔和朱师叔。


 这两位师叔一个同样专注符箓一道,朱师叔更擅长以医入道。至于林莱之前没见过的其他师叔,他们大多都是用符,还有个徐师叔,擅长神打,就是请神代打。其实这种道术,九叔也是会的,像是他压箱底的“五营神将阵”,此阵法可请神将显灵发威。


 再进一步说的话,林莱之前用普通葫芦借紫金葫芦的光,也算是这种道术的一种。


 只是林莱所接触的这种道术并不系统,如今她见到了专精此道的徐师叔,就有心多了解下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就跟在徐师叔身边好一阵鞍前马后。


 徐师叔见她可爱,悟性又好,就不吝啬教她。


 过后,徐师叔还对九叔说:“师兄运气真好,收了宝妹这么个根骨绝佳的徒弟。”


 九叔眉眼间尽是得意:“还好还好。”


 徐师叔见状只是笑。


 林莱之后还知道了她有个孙师叔,擅长炼丹。


 林莱就过去拜见,然后见识到了孙师叔的拿手绝活。


 怎么说呢,好吃。


 不是,是好绝。


 怎么说呢,孙师叔用他的炉子打的火锅真是美味,吃的人吃完顿觉得身体舒畅,寒气尽退,这不是好绝是什么。


 林莱和这位孙师叔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临走时,她还得到了孙师叔自己制作的“丹药”,以牛油为底色,佐以辣椒……反正,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丹药。林莱则是赠送了孙师叔一打她自己画的符,功能齐全,而且灵力十足,保管到时候孙师叔用了都会说好。


 她自己呢,则是想着:‘回去打火锅咯!’


 林莱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所以等她和九叔一回到家,她就招呼文才过来。先看看菜园子都还有什么菜,再去街上买些肉或是豆腐的。


 对了,还有九叔的酒。


 他们这些未成年人,就喝汽水好了。


 对了,再把秋生喊来。


 师徒几人就这样斯哈斯哈地吃一顿火锅,一个个地辣得眼泪直流,却还是要直往锅子里捞菜。


 过瘾!


 林莱吃饱喝足后,先是和她的德禽亲近亲近,又伺弄了下菜园子,再洗了个李子吃了,这才开始整理她这次外出的收获。


 不等林莱彻底将知识消化呢,他们家就来了委托人。


 这家人是隔壁隔壁易县下金井镇的,姓秦,家里是卖酒的。


 这秦家有个儿子,秦明和,如今十八,将要娶老婆了。


 可是某一天,秦明和突然得了怪病。


 起先,他们家去找了大夫,大夫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秦明和却一日昏迷过一日,直到一天秦明和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竟然是攀爬到了家里放酒的酒架子上,还打碎了好几瓶药酒,说什么“死性不改!”


 那样子可把秦家人吓得不轻,他们也明白儿子这是被不好的东西缠上了,于是赶紧请这方面的高人。这家人其实之前就来请过九叔了,只是那时候九叔出了远门,这家人只能另外请高人,那是道士请了,和尚也找了,却无济于事。


 如今九叔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就连忙求上门来。


 九叔让他们进来,问了前情后,便让家属去到外间,不要在这里碍事。


 林莱留了下来,在旁边给九叔当助手。


 九叔先检查了下那秦明和,在他后腰处找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再用八卦镜一照,果见那有黄豆大的淤紫处藏着个红豆大的孔洞,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照着这儿扎了秦明和一下。现如今,九叔和林莱开了个眼,又有八卦镜照着,他们师徒就能清晰看出那地方正有“气”往外漏。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


 林莱说:“他这是被扎漏了啊?”


 九叔点点头。


 这往外漏的,正是这秦明和的生气。


 至于那罪魁祸首?


 林莱注意到那句“死性不改”,还有药酒,她禀明了师父,就去仔细问秦家,他们家的药酒都是泡的什么,等她听到秦家人说到“蝎子”,她就若有所思。


 照她来看,作怪的,十有八-九是蝎子精。


 只是有了罪魁祸首的线索,还不够,他们得找到对方,让他自己放过秦明和才可以。不然,就算他们这次治好秦明和,也只治标不治本。


 另一边。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平时饭吃的一个比一个多,怎么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啊。”


 说这话的人叫茅山明,他做道士打扮,对外还自称是茅山道士,事实上呢,他就是个半吊子,也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茅山道士。他身边跟着两个鬼,是兄弟俩,茅山明平时就和这对鬼兄弟做搭档,看看能不能骗点生活费*(注1)。


 最近他们一行一人两鬼就漂泊到了金井镇,听说那卖酒的大户秦家最近家里很不太平,囊中羞涩的茅山明眼睛顿时亮了,接着他就去秦家毛遂自荐了。


 也是他没有打听到位,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有好几个同行在秦家折戟了。茅山明原本还想着那作祟的东西能有多厉害呢,他这边有他和大宝小宝,就数量来说,他们都是占优的啊。


 结果——


 他们被打得屁滚尿流。


 大宝和小宝还得亏跑得快,不然他们要是实打实挨上那么一下子,还能不能维持住鬼形都难说了。这一点看他们的衣服,沾上对方那一下子就滋滋冒烟就可见一斑了。


 茅山明也心有余悸,意思意思地说了大宝和小宝一句后,他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你们说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当时他只是略看了那么一眼,只看到青褐色一片,还有黑得锃亮的一钩子。


 那都不是恶鬼了吧,反而像是什么精怪。


 茅山明没等来两兄弟说话:“怎么了?”


 大宝和小宝脸色本来白,现在更白了,他们用眼神示意茅山明往后看。


 茅山明咽了咽口水:“不是吧!”


 他顾不得回头确认下,就拽着大宝和小宝喊道:“跑啊!”


 一人两鬼闷头就跑,直到一道青褐色身影超过了他们。


 等等、等等!


 茅山明、大宝和小宝都傻了。


 不是,那怪物不是来追杀他们的啊?


 茅山明顿时泄气:“他怎么不吱一声啊?”他都快吓尿了,还跑得鞋子都要掉了。


 大宝和小宝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顿时决定金井镇这个是非之地,还是不要久留了。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西蕉镇。


 在一家卖豆腐脑的小摊坐下时,茅山明竟然瞧见了秦家人,这家人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逃难到这里了,而那怪物是追着他们来的?


 茅山明:“啊这。”


 要说他有良心吧,他带着大宝和小宝招摇撞骗。


 可要说他全然没有良心吧,他如坐针毡好久,还是做不到对秦家人视而不见,于是他一咬牙,就带着大宝和小宝跟了过去,还说什么“咱们就是去看看,要是有危险,咱们第一个溜走”。


 大宝、小宝:“哦。”


 就这么着,茅山明带着大宝和小宝跟着出来买公鸡的秦家人,来到了林家院外。


 秦家人和秦家人买来的公鸡,已经来迟了。


 因为那怪物已经来了。


 那怪物还显出了原形,果然是只蝎子精。


 蝎子精叫嚣着:“你们俩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林莱站在九叔身边,小声“哇”了下:“师父,是真的精怪耶!”


 九叔知道她什么意思,说道:“我倒是第二次见了。”


 林莱:“嗯??”


 九叔不是很想说他第一次见到精怪的经历(其实是狐狸精,对方还对他施展了魅惑术,画面很香艳,可这种画面他怎么都不好对宝妹描述吧),就在他想借口跳过这个话题时,被当稀罕物围观的蝎子精受不了了,它挥舞着自己的尾钩,就杀将了过去。结果人家师徒利索地闪开了,那小姑娘还拿着一截木头杀了个回马枪,蝎子精口出狂言:“我会怕根木头头头头头——”


 那可不是截普通木头,蝎子精这下子就跟踩到电门一样,说话都带着回音的。


 趁他病要他命。


 九叔三下五除二,就用绳子捆住这蝎子精。


 绳子里编了捆魂束身类黄符,是特别为这种精怪准备的。这根绳子有些年头了,九叔平时都用不着,这次还是为了蝎子精特意翻出来的,看着绳子都还带着一股霉味就知道了。


 虽说黄符没有过期一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林莱还是临时裂了道符:


 “作茧自缚。”


 只见点点金光从《太乙救苦护身妙经》飘出来,落到了林莱手中的黄符上,组合成了她想要的这四个字。


 这下子,蝎子精便怎么都挣脱不开那捆住它的绳子了。


 可是它很不服气,直言自己就是来报仇的,并非平白害人。


 林莱问道:“因为秦家人泡了蝎子酒?”


 蝎子精摇摇头:“不是啊。”


 林莱:“?”


 九叔:“??”


 那是因为什么啊?


 蝎子精恨恨地解释说:“是那秦明和的前世把我老婆泡了酒了!”


 林莱:“啊?”这都什么和什么。


 倒是九叔很容易接受了这个说辞,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事,他从前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事。


 林莱左右看看后,没有说什么,而是听蝎子精继续讲它的故事。


 蝎子精说那秦明和的前世乃是马某,捉了它老婆去泡酒,它当时就发誓一定要给它老婆报仇。只是它这好不容易修炼数年,有了点道行,结果马某早就死了,还去投胎转世了。


 蝎子精辗转打听到那人投胎成了秦明和,所以他就来报仇了。


 林莱听到这儿,立刻打断道:“你怎么打听到这种事的?”


 九叔想到一个可能:“莫非你问了鬼差?”


 不怪九叔第一个想到鬼差,而是有些鬼差真的口不严,还很容易被贿赂。


 蝎子精却是摇摇头:“不是啊。是我一位道友,他极擅占卜,我将我的事告诉给他后,他就告诉我秦明和乃是那可恨的马某之转世。”


 林莱皱了皱眉,她看向九叔。


 九叔想了想说:“这等事又如何能轻易占卜到?有可能此人和下面有些关系。”


 所以还是鬼差咯。


 林莱有些无语,她随即又问道:“那有没有可能你那道友占卜错呢?”


 何况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在林莱的观念里,那马某和秦明和已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了。那,这找今生之人报前世之仇?在林莱这里可并非理所应当。


 蝎子精当即说:“不可能!那马某便是转世不还是死性不改,继续炮制蝎子酒么。”


 它这结论下的,也太武断了吧。


 林莱便和九叔说起了悄悄话,“爹,这个精怪它好像很是一根筋。”


 九叔说道:“该当是修炼得不够火候。”


 蝎子精:“……我听得到!”


 蝎子精愤而挣扎,结果被九叔用桃木剑拍了一剑,就不得不老实了。


 这也难怪等九叔让它收手,放过秦明和时,它一百个不配合。


 林莱:“唔——”


 说起来,林莱让秦家人去买公鸡,就是存着请神显灵的心思。


 这不是她当时猜测这次的精怪大概率是蝎子精吗,她就想起《西游记》里,像蝎子精这类精怪都害怕昴日星官,而昴日星官道体乃是只大公鸡,所以——现在呢,秦家人被拦在了门外,林莱现在得空去瞧了瞧他们弄回来的大公鸡,觉得不够神勇。没办法,林莱只有请她的德禽出马了。


 趁着九叔和蝎子精扯皮时,林莱就开始请昴日星官降灵。


 但也不用降那么多,起码他走后,自己的德禽还安在。


 林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做,所以格外沉心静气。


 片刻后,林莱对着蝎子精说:“我要请你见一见——”


 她说着就做着手势,蝎子精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只听得一声嘹亮的鸡叫。


 蝎子精:“!!!”


 它当即就昏死过去。


 等它悠悠转醒,之前的傲骨荡然无存。


 那对可怕的师徒让它干嘛,它就干嘛。


 如此一来,秦明和身上那个往外漏“气”的洞就被堵住了。


 只是这段时间,他毕竟漏掉了不少生气,所以整个人还是很虚弱,需要回去好好补一补,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健康了。


 至于蝎子精?它不能再去找秦明和和秦家人的麻烦了。


 不仅如此,蝎子精还得说出它那位所谓的道友是谁,在哪儿?


 蝎子精这时候完全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没办法,它现在都还在胆颤,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踢到了铁板,还差点被昴日星官叫掉了魂。


 蝎子精知道这次自己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不像之前它遇到的法师都弱得不行。


 茅山明突然觉得膝盖一疼,他刚要说点什么,就先注意到大宝和小宝看向自己的眼神。


 茅山明:“…………喂!”


 大宝毕竟跟在茅山明身边很久了,和他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他摸着弟弟的头说道:“我和小宝也不是嫌弃你啦。”


 茅山明:“……那是什么?鄙视吗?”


 大宝和小宝眼神漂移,不说话了。


 茅山明:“。”


 茅山明还能怎么办,最后还是只能把这两鬼给原谅。


 他见大宝和小宝的衣服坏掉了,还去弄了两身纸做的衣服,烧给了他们。


 大宝和小宝有了新衣服穿,高兴坏了,又和茅山明第一好了。


 茅山明摸着自己更加干瘪的钱包,更惆怅了。


 他如今也知道这西蕉镇有真正的高手,那他肯定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啊,那他不是更接不到生意,所以他就打算带着大宝和小宝转去其他地方。


 茅山明这次带着大宝和小宝,去到了凇凇镇。


 他们好运的找到了活儿,而且这次大宝和小宝还有本事打败那作祟的小鬼,从雇主那儿得到了三个大洋,这下子茅山明开心坏了,觉得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的生活总算有着落了。


 可这种好事不常有,一段时间后,茅山明又囊中羞涩了起来。


 偏偏这个月到了七月,茅山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大宝和小宝遭到厉害法师,就千叮咛万嘱咐,哪想到中元节这天,大宝和小宝还是不见了。


 茅山明:“!!”


 茅山明赶紧去找,等他好不容易找到鬼影子,发现这俩活宝,不,死宝正在那九叔家门口等着领“甘露”呢。


 茅山明都麻了,这俩倒霉孩子知不知道他们俩有点像是老寿星上厕所——找屎(死)啊。


 今年中元节,负责施“甘露”给孤魂野鬼的,仍旧是林莱。


 她做这件事已然很得心应手了,只是来领事物的这两个鬼,不像是孤魂野鬼啊。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受了祀。


 还有就是这两个鬼,有点眼熟啊。


 林莱想了想,想到了蝎子精上门那天,他们家门外有人带着鬼在偷窥,是不是就是这俩鬼?林莱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而且这两个鬼也并非是什么恶鬼,看他们的年纪,他们死时都不大,尤其是那个小一点的鬼。所以林莱就没说什么,给他们里分了食物,又让他们俩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孤魂野鬼们本就少祭祀,他们俩还过来抢,肯定会惹来其他孤魂野鬼不满的。


 大宝知道这个道理,连忙带着小宝跑到一边去了。


 他们俩正要品尝这份分外美味的“甘露”,茅山明就气急败坏地出现了。


 “大宝!小宝!你们真是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大宝和小宝觉得人家法师很讲理啊,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了他们食物。


 所以,他们俩就没理会茅山明。


 小宝吃了一口还说呢:“好吃,哥,这个太好吃了!”


 大宝:“我也尝尝!”


 茅山明:“。”


 茅山明又气又恼:“俩小白眼狼,我真是白给你们烧新衣服了。”不过看他们俩吃的这么满足,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之后还帮着这对兄弟赶了一下闻着味道过来抢食的其他鬼,只是他一个人多少有点顶不住,还是林莱过来维持了下秩序。


 茅山明赶紧说:“多谢你啊。”


 他一边说一边将大宝和小宝护在身后。


 林莱见状就说道:“他们俩没有作恶吧,那我就不会对他们俩做什么的。只是你们这组合——”


 不等她说完,大宝和小宝就站出来维护茅山明。


 “我们虽然是被茅山明养着,可我们没有去做很坏的坏事,顶多就是招摇撞骗。”


 “就是碰瓷啦。我们去吓人,茅山明再把我们收服,这样骗人家事主的钱。”


 “嗯嗯。茅山明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大本事,去做大奸大恶的事。”


 “是啊是啊,不然我们也不饿着肚子来这里讨食物啊。”


 茅山明:“…………够了!”


 林莱偏偏还来了句:“也是。”


 茅山明:“。”


 这样还不如把他们这个组合赶尽杀绝呢。


 林莱见茅山明累感不爱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她也就没有多为难他,加上她今天还有的忙,就简单和大宝、小宝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他们俩兄弟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小插曲,没想到之后还意外给林莱增加了工作量:


 中元节出没的,可不止孤魂野鬼,还有从地府上来人间一日游的鬼们。


 在西蕉镇这边他们通常是去看戏,等时间一到就跟着鬼差回去,不想今天有个鬼离了大部队,她偶尔间看到了穿着新衣的大宝和小宝,就记在了心里。等之后她闻着味道来到“甘露”分发处,她就去排队了,这会儿孤魂野鬼已经少了很多了,这女鬼便是排在最后的鬼。


 林莱看到她,就眯了眯眼睛。


 这不是野鬼吧?


 林莱也问出了口:“你怎么没在看戏?”


 女鬼说道:“老是什么《武松打虎》、《杨家将》这些,我都看腻了。”


 林莱不理会她的抱怨:“我是说你怎么溜出来的?”


 他们这些鬼都是由鬼差看着的。


 女鬼闻言做了个搓手的手势,林莱立马懂了。


 林莱立马面无表情。


 女鬼见状捂嘴娇笑起来:“小妹,你这下知道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了吧。不过你可以安心啦,我等会儿就会自己回去的。”


 林莱:“哦。”


 她就算想跑,林莱也不会让她得逞的。她和九叔他们在中元节就够累的了,一点都不想加班。


 还有那群鬼差,能不能有点节操啊?


 女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吃起“甘露”来,边吃还边品鉴一番。品鉴完,这女鬼还很自来熟地说起话来,提到她叫房慈恩,已经死了二十来年了。所幸儿子孝顺,她在下面也过得很滋润。


 林莱撇撇嘴:“我看出来了。”


 房慈恩忍俊不禁,非要逗逗这个小道童了,“不过还是人间好啊。”


 她果然立刻看了过来。


 房慈恩便说道:“我若是能有一身最时新的衣裳,我保管心甘情愿地跟着鬼差回去。”


 林莱挑挑眉:“你不是说你儿子孝顺吗,那你大可托梦给他,让他给你烧个一衣柜的?”


 房慈恩立刻遮着手看向远方,“啊,那边看起来好热闹啊。”


 林莱:“。”


 林莱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鬼在逗自己玩。


 林莱是能强制送这个女鬼回戏院,不过看在今天是中元节的份上,她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林莱看没有孤魂野鬼过来吃“甘露”了,就对着房慈恩说:“走吧。”


 房慈恩就是逗她玩,听她这么问还愣了下:“去哪儿?”


 林莱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想要新衣裳吗,那当然得去纸扎店了。”


 房慈恩:“哦、哦。”


 她看过去的目光都变得慈爱起来,路上忍不住说起来:“我去世的时候,我儿子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林莱没接话,看她面貌也能看出这一点来。


 等到了纸扎店,林莱请店老板米叔帮忙拿些纸衣出来。


 只是米叔店里剩下的纸衣都是老款式了,房慈恩不怎么喜欢。


 林莱秉承着送鬼送到西的原则,就请米叔帮忙现扎款纸衣。


 就在这时候茅山明带着大宝和小宝路过,房慈恩眼前一亮:“小妹,我喜欢他们身上那款。”


 林莱心说:‘你要求真特别。’那对兄弟身上那款衣服主打一个亮晶晶。


 她就去找茅山明,问他纸衣哪里买来的,茅山明说是他自己做的,他在没转行前就是做纸人的。林莱便请他给房慈恩弄一身,茅山明爽快地答应了。


 等新纸衣做好,林莱就地烧给了她知道了名字的房慈恩,随即纸衣就出现在房慈恩手上,她眉开眼笑地去换新衣裳了。


 林莱本来还觉得她真是劳苦命,还想着等会儿见到了被收买的鬼差,非得好好问候问候他们不可。


 而就在这时候,林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不是可以给她知道名字的鬼,烧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啊?比如说武器。


 林莱:‘哦哦!’


 她连忙将这件事记下来,等之后找人确认下。


 这个想法也让林莱对待房慈恩没那么公事公办了,等领着她回到震声戏班子唱戏的戏院时,林莱还和房慈恩聊了起来,为此她知道了房慈恩更多的事,像是她生前住在易县,嫁的男人姓郑,生了个儿子叫郑芝兰。


 林莱这时候也只是听听,下意识地记住了这些信息。她现在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她之前那个想法上,完全没想到之后她有机会见到房慈恩口中的儿子,但是那次会面十分不愉快就是了。


 片刻后,林莱将房慈恩送到了目的地。


 房慈恩就那么穿着一身新衣,回到了队伍中。


 林莱敢肯定鬼差肯定看见了,但他们一个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莱:“。”


 等到时间一到,鬼和鬼差们都要回地府去了。


 房慈恩还和林莱挥了挥手,林莱朝她点点头,她本来就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所以她还没忘记和鬼差们有礼貌地道别。


 九叔不是很明白:“你竖根中指做什么?”


 林莱默默放下中指:“这是我从洋人那儿学来的问候手势。”


 (洋人:“??”)


 九叔:“哦。”


 说起洋人来,他们这附近的还真有洋人出没,在隔壁的石车镇。


 那儿还有个教堂,只不过早先还有传教士出没,现在传教士都不见了,只留下个修女。修女还想要重现主的光辉,可惜在他们这个地界,他们的主很是水土不服。


 林莱呢,她因为知道这个教堂和电影《一眉道人》息息相关,所以就想着先了解下背景,外加她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天堂、地狱有些兴趣,她之前便找机会接触了下修女玛丽,还跟她学了洋文。


 而眼下,林莱将自己这个问候鬼差的手势,推到洋人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到时候被拆穿,林莱也可以说自己刚学洋文,大概率是听差了。


 反正,她怎样都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何况真说起来,也是那群鬼差不懂事在先。


 就算大家互惠互利,可至今林莱都还没有享受过鬼差们带来的便利啊,所以她有点怨气是很可以理解的。


 其实也是中元节这天,她和九叔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是一天都不得闲,还得防着有奸诈之鬼趁机搞事,真是又累又渴又饿。


 林莱觉得这样不行,她得像之前一样犒劳自己,还得是好好犒劳自己。


 林莱便去盘自己的钱罐罐,她为此想到了她之前和秋生搞回来的那些金元宝。林莱还想她和九叔之前还对付了个蝎子精,这正和了他们最初说的宝箱被妖怪盯上之说,至于她要怎么合理解释这钱钱的来源?林莱就想了想他们家的情况,帮着大老板解决了难题,然后大老板给了他们大笔报酬,算是最合理的来钱手段了。反正这种事放在九叔这个得道高人身上,是很合理的,只是金锭还不能在县城这边兑换,她觉得放到省城最好。


 林莱也不打算自己上,她有自己鬼啊。


 就是窦融。


 说起窦融来,林莱又想到了他的前老板金换。


 这个坏事做尽的妖道,一直都在林莱的黑名单上。


 只是对林莱而言,这个支线任务进展有点慢。


 她的其他支线任务?一是个那个先盯上宝箱的精怪。


 林莱为此还向蝎子精打听过,蝎子精对这一片的精怪信息也知道的不太多。


 它这么多年来,一直忙着修炼,然后报仇的么。


 林莱:“嗯,忙着修炼。”


 蝎子精:“。”


 它已经算是厉害的精怪,好不好?


 蝎子精是有名字的,叫谢惊风。


 这名字还挺威风的,可惜了。


 蝎子精:“。”


 蝎子精当年和他老婆是还没有得道时,被人类给抓到,它侥幸逃出来,它老婆却很不幸地成了一瓶蝎酒。现如今它还没有机会给它老婆报仇了,蝎子精想起这件事来,就忍不住眼泪汪汪。


 林莱见状就没好气地说:“你是对你老婆一往情深,是个恋爱脑了,可惜等需要脑子的时候,你的脑子就不够用了。”


 那秦明和压根不是那马某的转世。


 关于这件事林莱是怎么知道的?这里倒是用到鬼差了,他给行了个方便,去上报长官陆判,最终林莱和九叔他们就得知了那马某已经转世两次了,还越转世混得越差,像这次那马某就真的转世成了一匹马了。


 蝎子精知道这件事后,整个蝎子都震惊了。


 这就更显得它那位所谓的道友有问题了,林莱自然是按图索骥,找到了对方。


 对方并非是人,而是像《聊斋志异》里《画皮》篇的精怪。


 这精怪是特意针对秦明和的,因为它瞧上了秦明和的皮囊。那蝎子精害人后,就像是将人变成了气球,慢慢内里泄漏完毕,就会剩下一张完美的皮囊,所以它就来了一出借刀杀人。


 蝎子精还傻傻地上当了。


 现在好了,它非但复仇不成,还要反过来赔偿人家秦明和了。


 蝎子精认了,承诺会庇护秦明和一辈子,让他们秦家得一世安宁。不仅如此,它还拿出了一粒丹药,说什么吃了它会百毒不侵,小儿吃了更得百病不侵。它这么多年,也就炼成这么一颗。


 秦家人接受了这份赔偿,双方这算是和解了。


 蝎子精如今只惦记它那个转世成马的仇人了。


 林莱有点无语,“这要怎么找啊?还有你就算将马找到了,你打算怎么报复他?”


 蝎子精:“我要他给我当牛做马。”


 林莱:字面意义上的当牛做马是吧?行吧。


 林莱是觉得她和蝎子精不是太谈得来,而且她也没能从它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她很快就告辞了。等回家的路上,林莱想到了蝎子精那位道友,再想到了她在《聊斋志异》世界的那一世,她现在是越来越多触发那时候的一些记忆了,那时候她爹娘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


 是啊,她那时候也是父母双全的。


 严格来说,只有这辈子她至今都不知道她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子。


 因此,她的小目标中,查清楚身世之谜仍赫然在列。


 偏偏九叔那儿行不通,林莱知道他该当有很深的顾虑,所以她就没有再从九叔那儿使劲了。


 林莱先忙她的其他支线任务了。


 这天,她跑去东頭村,给蔗姑送她从莱河里钓来的青鱼。


 饭桌上,蔗姑问起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林莱的目光都没从桌上的那盘清蒸鱼上挪开,随口回答道:“在查金换。”


 蔗姑知道他,“那个妖道么,他和他师父还真是一丘之貉。”


 蔗姑想到了什么,也随口说道:“不过要论心思歹毒,他和他师父加起来都不够那姓吕的看的。”


 林莱抬起头来:“啊?那这姓吕的,得多恶贯满盈啊?”


 蔗姑挥舞着筷子:“宝妹这就不知道了吧,就是你那高傲到没边的大师伯都非常厌恶那姓吕的,有次见到他,石师兄二话没说就给了他一道雷,可惜还是叫姓吕的给逃走了。我们私下里都说石师兄怕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对姓吕的念念不忘的。还有你师父,你要是去问他,他保管也是一直记着那姓吕的呢,非要把对方斩除不可。还是很可惜,那姓吕的跟泥鳅一样,又让他从你师父手中给逃走了。”


 林莱战术后仰,这姓吕的,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啊。


 林莱好奇地问:“可我一次都没听我师父说起过这号人物啊?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扒拉了下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这辈子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这个姓吕的。那师父和对方斗法,就是发现在她两岁以前咯?


 这时候,她听蔗姑说道:“什么时候?让我想想。啊,我想到了,是你师父抱你回来前。”


 蔗姑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啊,宝妹,我这是说你爹就是你爹,没别的意思。”


 林莱叹了口气:“蔗姑,我早知道我爹不是我亲爹了。”


 蔗姑:“啊?”


 林莱点点头。看蔗姑她都没一次说过,“林凤英,宝妹是不是你和你那个莲妹生的”,那就说明她很确定自己不是九叔亲生的。那也就是说蔗姑知道她很小时候的事了,林莱就连忙问:“蔗姑,我爹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我啊?”


 蔗姑见她神色如常,说起爹时也没有任何隔阂,这才松了口气。


 “他就说你是他捡到的,”蔗姑盯着她“就这”的眼神,咳嗽了一声,“嗐,这不是我那时候只顾着判定你是不是师兄亲生的咯,知道师兄还是个童子鸡后,我就没再多管其他的了。”


 林莱:“……你不会说和我爹说你驱邪要用童子尿吧?”


 蔗姑捂着脸,假装害羞:“嗯呢。”


 林莱:“。”


 林莱稍后又说起了那姓吕的,她直觉这个人很重要。


 然后,林莱便从蔗姑这里知道了此人全名乃是吕非南,标志性法术便是摄魂术,而且他的这一法术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林莱眉心一跳。


 她握紧筷子,直觉自己这次是真的找到关键人物了。


 ‘吕非南吗?’


 她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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