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见缝插针
等吃完了，玉兰将碗碟收拾一番，放在月姿提来的食盒里。
才将东西提着出来，高宸风迎面而来，对着她笑道：“你身上有伤，只管在屋里歇着，这些事儿让月姿她们做就是了。”
玉兰低着头行了一礼，没有做声。
见状高宸风挑眉，看着她道：“怎么，你如今连话也不跟爷说了吗？”
“奴婢不敢，”玉兰心平气静，静静道，“一点小事罢了，奴婢能做，不必麻烦别人。”
见她答了话，高宸风这才露出笑容道：“爷知道你今儿个受了大委屈，爷为了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呢。刚才太太还将爷叫去，训斥爷，说爷不该为了你，跟大奶奶叫板。爷可是一直向着你说话，将责任都揽了，还赞你乖巧知礼呢。”
玉兰心中冷笑不已，垂头不语。
她自然知道高宸风是刻意示好，但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的情绪，绝不会为了高宸风而有所波动。
高宸风见她这样，自是觉得没趣儿，有心挑起她的下巴撩拨几句，却又碍于自己有言在先，不好强迫，只能闷闷挥手，让玉兰下去歇着。
玉兰巴不得这一声儿，连忙转身离开，将食盒交到月姿手里，径直回房了。
不多时，月姿却又寻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粉色的包袱，坐在香兰身边，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头的头油、胭脂、香粉等物，另还有个小盒子，装着几支珠花，样式新颖好看，更有根赤金镶红宝石八宝簪，流光溢彩，乃不可多得的珍品。
月姿笑着道：“陈姐姐好福气，这些东西，都是大爷特意让我拿来给你压惊的。姐姐细瞧，这都是极好的，跟各房的小姐们是一样的呢……另外，还有两匹上好的尺头，大爷吩咐我给你裁两身好衣裳，等我做得了，立刻给你送过去。”
各色东西琳琅满目，玉兰却是不为所动，淡淡笑道：“这些东西我可受不起，劳烦妹妹帮着拿回去，还给大爷。”
月姿愣了一下，忙道：“爷已经发了话，让你一定要收下呢。”又打量着玉兰，心中十分诧异。
寻常丫鬟能得大爷另眼相看，都会喜不自胜，怎么到了玉兰这里，却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里呢？
月姿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问。
玉兰推脱再三，月姿却不肯按她的话交还给高宸风，反而还站起身来，逃一般去了。
见她径直走了，玉兰没法儿，叹了一口气，将东西一样不落收好了。
她如今处境艰难，做梦都想发财，想赎身出去，却有自己的底线。
高宸风给的这些东西，不是她应该得的，绝不能贪。
拿人家的手软，她不能让自己失去面对高宸风的底气。接下来，玉兰一直在自己屋里养伤，吃饭什么的，都是月姿在照应。
因来往得多，月姿性情也好，渐渐就熟络起来了。
玉兰百事不管，只默默在心里思考，设计做润肤膏的工具，回忆该如何操作。
因为有事要忙，倒也过得十分充实。
高宸风给的药膏，的确极好，养了几天，不但新伤痊愈，之前额头上那块旧疤也淡得看不见了，让玉兰觉得真是意外之喜。
月姿手脚利索，没两日就送了套新衣裳过来。玉兰却懒得打开，更别提上身试一试了。
月姿拿她没法儿，劝了几句，见她不肯听，只能丢开手。
这日傍晚时分，月姿过来传话，让玉兰去书房见高宸风。
玉兰闻言，让月姿稍等，将月姿送来的那个包袱，连同用剩的药膏一起抱着，这才随着月姿出来。
等进了书房，却见除了高宸风之外，五少爷高宸楼也在。
见玉兰进来，高宸楼立刻站起身来，温和问道：“大哥执意要将你讨过来，我没法儿，只好答应了。怎么样？玉兰，你在这里还好吗？”
玉兰听出他言语中蕴含的关切，心中又酸又暖，一面行礼一面道：“谢五爷关心，奴婢是极好的。”
高宸楼点头，转向高宸风道：“这丫鬟虽然只在我那里呆了十多天，却是个安分守己的，且她身世堪怜，大哥既要了过来，平日里还望能宽厚些。”
高宸风勾唇道：“放心，我绝不会亏待她的。”盯着玉兰打量，见玉兰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梳着简单发誓，只以一根老银簪子挽发，面容却是净白如玉，一点儿疤痕都没有留。
见她容颜无损，高宸风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小丫鬟虽然身份低贱了些，但长得出色，若是留了伤疤，便是白玉微瑕，不免让人遗憾。
他笑了一下，才道：“怎么穿得这样素淡？我让月姿给你送的东西，怎么不用上？”看着她手里的包裹，微微眯着眼道：“你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玉兰任由他打量，神色自若的道：“奴婢才来爷身边伺候，什么功劳都没有，爷这么厚的赏赐，奴婢受不起。”
顿了一下，将包袱奉上，福身道：“无功不受禄，奴婢这就将爷的赏赐奉还，还望爷能成全。”
高宸风面色发沉，心中甚是不悦。
说起来，他就没见过这样难缠不知趣的丫鬟。他为了她，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不但跟赵氏放了狠话，还为她承受大夫人的训斥，特意安排小丫鬟照顾她，给她送东西……
这些事，他以前根本就没做过。偏他百般示好，处处留心，她却似个木头人一般，不为所动。
高宸楼却是不知他的心思，看着玉兰道：“大哥赏你东西了吗？寻常丫鬟得了赏赐，都乐不可支，你却要推辞，这倒稀奇。”
玉兰沉静的道：“回五爷，奴婢虽身份低微，却一直恪守本分。如今，大爷这份赏赐太丰厚，非奴婢该得的，奴婢自是不能昧着良心收下。”
高宸楼听了，眸光微亮，见玉兰静静站着，纤秀的面孔如同清晨阳光下会发光的小露珠一般清新，不由得击掌道：“难得你一个小丫鬟，能有这样的见识，甚好。”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转向高宸风道：“大哥赏她东西，以示宽厚，本是一片好心，但她有自己的心性，不愿违背，甚是难得。不如就照她的意思，收回赏赐，免得她心中不安。”
闻言高宸风还能说什么，少不得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应了下来。
玉兰便将东西搁在小茶几上，踌躇片刻，咬着唇道：“奴婢想求大爷一件事，大爷若肯应允，奴婢感激不尽。”
今儿个于玉兰而言，实在是个好时机。
平心而论，这高府其他人不论，高宸楼待她，一向是极亲厚的。
如今自己换了主人，高宸楼还来表达关切之情，足见其人之赤诚，实非高宸风可比。
趁着这位宽厚的旧主儿在跟前，将自己想制润肤膏的事儿过了明路，不知能省多少事儿。
这么做，有见缝插针，利用高宸楼之嫌。但如今，玉兰实在是顾不得这些了，只能苦心经营，为自己寻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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