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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各自安好


 既然你的爱不能毫无保留,我又为何要不顾一切爱你?


 她说的很慢,声音轻,却极为清晰。


 一字一句,落入耳中,带着叩问之意。


 齐非钰双手攥紧了拳,仿佛心尖上塌了一块。


 他与玉兰初见,是在高府。当时,他们中间隔着一条湖,玉兰正与醉了酒的高宸风厮闹。


 几经挣扎,她不但顺利挣脱了高宸风,还令高宸风狼狈不堪。


 那时心底便觉得,这个女孩挺彪悍的,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一步步走过来,她展现出的与众不同之处,牢牢吸引着他,令他一颗心,不知不觉就落在她身上了。


 这女孩儿看着柔弱纤瘦,骨子里却极强韧,不管面临多少坎坷波折,都不改风骨。


 如斯女子,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一朵开在深山的幽兰。


 他一心一意恋慕她,有时候也觉得,以玉兰这样的品貌为妾,屈居人下,实在委屈了她。但是,他又能如何呢?玉兰的出身,实在太低了些。


 玉兰模样、品格都不差,即便偶尔有彪悍之举,他也觉得可爱,喜欢到不行。若她能有个稍微体面些的出身,哪怕是个寒门官家出身的女儿,哪怕她是庶出,哪怕她在嫡母眼中什么都不是,他也定然会说服家中父母,千方百计求娶来。


 可是,他期盼的,终究只是期盼,不可能成真。


 见齐非钰只是呆呆盯着自己,没有言语,玉兰心头发沉发冷,一股缓缓的痛如冰河流过。


 前世的经历,似乎已经远去,成为前尘往事。


 今生,她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丫鬟,纵然有些小聪明,但命运却坎坷艰难,仿佛江上浮萍一般。


 从高府出来,挣脱恶魔一般的高宸风,已经消耗了她半条命,且还是托了齐非钰、张继安的福。


 心底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至多能当个寻常商户人家的正室。齐非钰乃皇室贵胄,跟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


 齐非钰将来,定然是要求娶名门贵女的,此是理所应当之事。自己一个卑微如尘的奴婢,又怎配得上出身显赫、品貌绝佳的齐非钰。


 可是,命运偏偏不由她自主,竟让她与齐非钰的纠葛越来越深,深到让她甘愿沉沦,深到让她明知道不该,却还是爱他恋他,无法自拔。


 命运对她是眷恋的,让她成功逃离高府,得到了暂时安宁的生活,还能与齐非钰有这么多的交往。


 命运对她,又何其残酷。于茫茫人海遇上一个自己爱的人,而那人也恰好钟情自己,这是多么难得呀。可是,他们的身份,却是云泥之隔,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这些她都想得极清楚明白,可是,如今将这一切掰扯开来,齐非钰以沉默应对,她仍旧觉得心痛万分,隐约还有几分失望。


 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实际上,内心深处,她还是存了一丝奢念的。


 虽然她叫陈玉兰,不叫玛丽苏,但是,心底还是盼着深爱自己的男子,能在自己表白了心迹之后,强势告诉自己,这世上,他只在乎自己一人。哪怕全世界反对,他也要娶自己为妻,让自己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一起携手人生路。


 如今,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应该退让一步,只要心底有爱,名分不是问题。


 自己却觉得,若他真的深爱,怎会舍得让自己为妾为侧室,一辈子受人欺压。


 到底是他不够爱自己,还是自己不够爱他呢?这真是个无解的问题,这答案,跟“这世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差不了多少。


 月色下,两人相对,默默无言。


 许久,齐非钰才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玉兰,你这话不公平,我并非不在意你,并非想让你受委屈,只是有,我有我的不得已。你是奴婢出身,虽然我不会因为这个轻视你,但我这样的身份,容不得我任性。我的父母长辈,根本不可能允许我娶你为正室。你让一步,好不好?我会尽力,寻个门第低些、性情温顺的庶女娶为正室。到时候,我只拿她当个摆设,绝不会爱上她。到时候,我只独宠你一人,只予你一人真心,好不好?”


 他说完这番话,便冲着玉兰微笑,那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夏日的细雨,温和中带几分央求。


 玉兰一双明澈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然后挺直腰道:“看起来,世子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但我根本不可能答应。世子,我与陆辉不过偶尔见面,说几句话儿罢了,但每次被你撞见,你都一副要吃了陆辉的模样。将心比心,若你有了正妻,不能时刻伴着我,我岂能无怨?倘若你娶了别的女子,与旁的女子亲近,我这颗心便如油煎一般,日夜饱受折磨。”


 她叹了一声,肃正了脸色道:“我的话,你是不是难以理解?好,那倘若我当了你的妾之后,不甘寂寞红杏出墙,那时候,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齐非钰笑容一滞,仿佛不认得玉兰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遭,才道:“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


 玉兰扬着头道:“怎么不能一样?旁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管不着。但我这个人,对于情是极在乎的,对于我的男人,也是有要求的。若我的丈夫有了旁的女子,我根本就不能继续以真心相待。到那时,我不是求休书自去,就是红杏出墙,在旁的男人身上寻找慰藉。”


 齐非钰脸色发白,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玉兰闭一闭眼,忍住汹涌的泪水,挺直了腰道:“我一个奴婢,原不配说这些话,但既然跟你交了底,便要交代明白。你屡次救我,这恩情我根本报答不了。这些时日相处,我确实对你有情意,可是,我绝不愿与人为妾。我若嫁人,必定要堂堂正正当个正室,且还会将夫君管得死死的,绝不许他找旁的女人。这是我的底线,绝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改变。”


 她咬一咬牙,继续道:“话都说明白了,你我有缘无分,能做的,不过是各在天涯,各自安好。不过,你救我的大恩,我永远铭记心上,日后若有机会,必有所报。”


 齐非钰牢牢盯着她,坚决的道:“我不要你报答,不,我要你报答,我要你这个人,要你以身相许。”


 玉兰苦涩一笑:“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不满意,只管取走就是,但以身相许绝无可能。我宁愿死,也不会做你的妾。”


 齐非钰只觉得心如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声音都在发颤:“你明明知道我恋着你,不可能让你死,却故意说这话来扎我的心。”


 玉兰叹息,眼泪簌簌落下。


 齐非钰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和脸颊,那手有些颤,仿佛想碰她,却又纠结不敢。


 眼底慢慢浮现出一抹水光,他声音竟暗哑起来,仿佛带着哽咽之意:“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半点可能吗?明明,我们是极相爱的呀。”


 玉兰涩声道:“相爱又如何?只怪我们生不逢时,也许,还得怪我们爱得不够深。你不能为我不顾一切,不能娶我为正妻,不能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世间的姹紫嫣红,只携一人之手走剩下的人生路。而我,也不能为了你,委屈我自己。”


 齐非钰沉默许久,才道:“这些天来,你虽然态度冷淡,我却总觉得你是爱我的。今日之前,我一直盼着能有一个美好的元宵夜,盼着能说服你放开心怀,当我的女人。原来,我真的没有感觉错,你心底的确是有我的。原来你早打定了主意,今日跟我说清楚了之后,就与我划清界限。”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么,刚才你又如何主动亲我?你给了我希望,然后立刻戳破了,让我再次经历冰火两重天。陈玉兰,你的心真狠呀。”


 她主动献吻,令他欣喜欲狂,只觉得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此。


 如今才知道,她这个吻,并不代表彼此的开始,而是为了告别。


 玉兰忍了很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为什么亲他呢?并不是因为她心狠,想给他希望再让他经历天大的打击,而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私心。


 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跟他撇清关系,虽然不可能如他所愿,当他的妾室留在他身边,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么样,但玉兰心底清楚,经历了这样的男子之后,今生今世,她很难再爱上另一个人。


 她会将他珍藏在心底,就此在尘世里漂泊起伏,就此度过自己的一生,不嫁人,不与旁的男子亲近。


 至于他未来的路,她掌控不了,但是,心底仍旧期盼着能在他心上留下印记,盼着他能一生一世记着自己。哪怕将来他娶了如花美眷,哪怕他身边有了娇妻美妾,哪怕他儿女成群,心底也能给自己留一点位置。


 怎么让他记住自己呢?随着时间的流逝,容貌可能会淡忘,情话可能会忘记,但对于味道,人却是能长久铭记的。


 主动献吻,还是带着桂花香气的吻,甜蜜的滋味儿,足以让他长久铭记。


 从此以后,他再与旁的女子亲昵时,不可避免会想到月下这一吻,到那时,心绪必定会有片刻的起伏。


 如此,于她而言,便已经够了。


 见她迟迟不答话,齐非钰叹了一声,脸有愧色,涩声道:“玉兰,我心底的确只有你一个,但你说的话,委实也是有道理的。我们确实相爱,但爱得还不够深。我极盼着你能在我身边,盼着得到你,但我想要的,是你全部的真心,也舍不得勉强你。”


 他闭了闭眼,艰难的道:“我不会再说要你当妾的话,但我要你知道,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玉兰含泪而笑:“世子,你这几句话,也是我想说的。”


 话都说明白了,彼此再无亲近的机会,但心底的爱意,却根本就不能消解。


 齐非钰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她。


 月色下,鬓发如云的少女,衣饰极寻常,但含着眼泪的笑容,却如阳光一样的明媚,朝露一般清新。


 她不是倾城倾国,她的笑却足以倾城倾国,足以令他神魂颠倒,忘记一切。


 可是,这么美好的她,却不能为他所拥有。


 想到将来要与她各在天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只觉得心痛到了极处。


 不忍再想下去,他低头,便吻住她唇。


 玉兰冷不防如此,惊讶又诧异,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僵住了。


 齐非钰含住她唇,贪婪吮吸了两下,又吸了她舌尖,来回厮磨纠缠。


 唇齿相依,躁动不安的魂魄,得到短暂的安抚。


 玉兰起先还僵硬着,慢慢的,眼底沁出了泪,任由他吻着,做出了回应的主动。


 两人两情相悦,相依相偎,唇齿紧贴。


 本该是甜蜜到极致的滋味,却让人心底生出绝望来。


 许久,齐非钰才结束这个吻,却抱着她不肯放来,声音沙哑:“陈玉兰,我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玉兰心颤,许久才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话都说清楚了,你也想通了,我们回去吧,免得大家担心。”


 齐非钰摇头:“不管他们,我们静静待一会儿。”


 见他一脸固执,抱着自己仿佛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玉兰想笑,不知怎的鼻中却发酸,忍不住滚下泪来。


 终是心软了,依靠着他,不再言语,只默默垂泪。


 许久,齐非钰摸着她的鬓发,在她耳边道:“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了,陈玉兰,倘若我强要了你,你是不是别无选择,只能跟我走了?”


 玉兰大惊,旋即恍然明白过来,含着泪道:“世子,你何必说这样的话作践自己?你若真下得了手,那你就根本不是值得我爱的齐非钰。”


 齐非钰目光透出几分邪魅,缓缓道:“理智告诉我不该这么对你,但我实在舍不得跟你分开。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我自私一些,就能画地为牢,将你禁锢在身边,一生一世都不允许你离开。”


 玉兰叹息,一字字的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舍不得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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