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覆灭

 在莞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内侍来报，郕王入宫请罪。


 莞依依心里还是有些惧怕自己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丈夫，尤其是在自己偷听了丈夫书房的谈话后，她面对郕王的时候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父王、太后。”郕王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向前膝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着头道：“是儿臣疏于管教，不知王妃摸到书房偷走了北渊的城防部署图。”


 “什么？”王的手心里突然涌动出一股力量——拾迦俊逍虽然是北渊王，但他久居京城，北渊一直就控制在郕王手中。东涯、南际、西界和北渊四块领土中，东涯掌握经济、南际掌握粮米、西界掌握文化，北渊则是兵马重地，当初拾迦俊逍便是为了让王放下戒心，才把自己手中大权交给了王。而在四块土地中，王最不能放心的一直是这块兵马重地，如今莞依依竟敢四子盗取城防部署图？


 王此刻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却隐隐有凌厉之色：“这么说，王妃窃取了北渊的机密交给了西界王，这才让西界王有了歹心？那王妃如今来认罪又意欲何为呢？”


 王的话如同一根根钢针一般扎进了莞依依的心里，她楚楚可怜地看了郕王一眼，却发现郕王一脸淡漠，莞依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摆明了是郕王和拾迦俊逍商量好的，不管自己是不是来谢罪，只要潺湲咬定自己窃取了北渊的机密，那自己就再无可能生还。


 这就是郕王，他不愿意娶自己，却一直不言不语。到自己因为受尽冷落准备发疯的时候，他立刻求了王给自己册封，给了自己到北渊王府耀武扬威的机会，加上拾迦俊逍的顺水推舟和自己受尽冷落后的甘心，整个局恰到好处。


 “这真是有意思，”王的笑容愈发狰狞，“将西界王和流涟郡主，还有这位郕王妃，一起下狱，着郑王彻查此事。”


 说是彻查，其实就是坐实西界王的罪名，然后让自己的儿子进驻西界。


 异性王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太后早早就猜到了王的算计，这明显是暗许了郕王的做法，如今西界、北渊在手，下一个王要对付的就是名声狼藉的南际王，最后就是自己的儿子或者拾迦俊逍了。


 可如果王没有那么多儿子了呢？想想王为什么突然废黜了原来的容妃和宛妃转而迎娶了仙蕙长樱和琪美迦什珥了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容妃和宛妃没有子嗣，而王，急需几个孩子来帮助他完成自己同宗统治的愿望罢了，所以他恰到好处地杀了三个儿子，为的就是以后妥善安置四个儿子。


 如果想同时保住自己儿子和拾迦俊逍，就必须杀掉王的一个儿子。


 想到这里，太后表面上依旧若无其事，但心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了，她摸了摸怀中的秦沅，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她能做上今天的位置也都是因为那场历时五年的战争，不然她作为排名最末、被关后宫十余年的嫔妃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成为太后。


 所以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她都没做过，她只是被人推上了这个位置而已，可如今，她不得不考虑了，毕竟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


 “父王，儿子还有话说！”郕王沉着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太后的思虑，只见郕王对着太后和王深深一拜、十分诚恳道：“儿子这次办事不力，没能注意府中动静，可见儿子并不适合统管这样多的军务，所以儿子想，请北渊王亲自主掌北渊国政，算是辅佐儿子！”


 郕王的语速很快，生怕下一秒就被喜怒无常的王打断。


 “还政北渊王？”


 王突然皱起眉头脸色有点发青，看得在场的人都是心里一惊，生怕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


 但过了一段时间，王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郕王已经是王储了，很多事情都无暇顾及，那就让北渊王自己处理他领地上的事情吧，不过，还是让凌轩跟着学学比较好。”


 这话一出，众人也算安心下来，而太后似乎也下定了决心，要除掉凌轩了。


 王的旨意很快就传达到了神之领域的各地，虽然废黜一个异性王绝对不是理智行为，但因为有北渊的参与，西界的老臣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只得吃了这个黄连。而莞茶茶也因为西界一脉抄家的相关事宜，被锁拿下狱了。


 但莞茶茶心里并不慌张，这些事情与她和莞柔柔都没什么关系，就算出事最多也是莞祁光被牵连，毕竟他是西界的世子，不处置他，王也没办法光明正大让自己儿子接手西界。


 “茶茶，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事啊？”莞柔柔是个老实到有些木讷的女孩，因为生母卑微，从小就对流涟郡主言听计从。


 之前莞茶茶也是这样，因为那时候她跟莞柔柔一样认命，认自己身份卑微，所以忍受着各种欺辱，可如今不一样了，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怎么可能还像莞柔柔这样呢？


 可莞茶茶也明白莞柔柔的处境，相比自己母亲是父亲真心所爱，莞柔柔甚至还不如自己，母亲不受宠、生得又不漂亮、性格还有些怯弱，甚至在被流涟郡主当成礼物送给郕王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抱怨，只是摸着眼泪上了那陈旧破败的花轿。


 但也因为莞依依这样的性子，她对莞茶茶一向都是很友好的，莞茶茶还记小时候自己没饭吃，莞柔柔还曾偷偷塞过馒头给自己，所以对莞柔柔，莞茶茶还是很和蔼的：“姐姐别害怕，这件事说到底跟我们没关系的，只是不知道二姐姐和母亲······”


 “只要是平安就好的。”莞柔柔虽然这样说着，但莞茶茶听得出来她并不打算管流涟郡主和莞依依是否平安，大概是这么多年的欺辱让莞柔柔也心有不甘吧。


 莞茶茶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性格，也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就和衣在一旁昏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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