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芸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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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丫鬟每月考评，既给出各组‘优良劣’三个等级，也给出每个人这三个等级。”探春不等坐下，立刻说道。
这样便可让分到一个组的丫鬟、婆子共同承担责任，她们必然会会齐心协力，日常伺候上也会互相帮衬。
“奖惩要给到每组，也要给到个人。”
评优的给二百钱的奖励，评良的无奖励，评劣的要扣罚二百文。
优秀的组还可给个团队奖金，或是组内分钱，或是用以共同买东西的支出。
“再设一个‘差’。”王熙凤接过小红端来的茶，补上一句。
差者便发去重新学习，或就此不用——这一条可针对犯了重大错误的。
“这样有奖有罚，实则没有多花额外的银子了。”探春算盘打到得上下飞舞。
王熙凤不由得点头赞叹。
况且，这样便可杜绝了一旦出事，就对着丫鬟打板子、跪院子的旧规矩。
王熙凤是非常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梦里那世，她对下人太过苛刻。
犯了些许小错，便要打耳光。
错大一些的，不是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就是头顶着大日头膝盖垫着细瓷片子跪上一整日。
暴力手段虽能在短时间迅速让上位者树立威严，无人敢越线。
但长此以往，就会招来怨恨和背叛。
上位者一旦出现一点颓势，便会有大批被压迫许久的人们迅速倒戈——或倒向对手，或形成势力转而对付曾经的上位者。
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便如覆水难收，再难扭转了。
曾经的王熙凤，就是这样从当家人的位子上败下来的。所以一想起来，就心有戚戚焉。
“半年或一年，还可以根据每个月的考评发放红包。”王熙凤想了想，又添上一笔。
这样一年到头，人们干起活来就有个盼头。哪怕为着这个红包，平时也要多出几分力。
“大丫鬟也要有些约束，不然就真成了二等主子了。”
这一条略微有些难办。
探春用笔杆子杵着腮帮子，皱起了眉。
一般的一等丫鬟，都是最贴身也最贴心的。她们往往和主子一起长大，有些主仆亲如姐妹。
“亲兄弟还明算账。”王熙凤语气郑重了一些，“若是抹不开面子，大可还是按照这次的，主子们交叉考评。”
探春点头同意：“也只能如此了。这样还公平，也不至于全都做情作弊了。”
说罢，忙在节略上添上几笔。
“那个铺子，是个什么章程？”探春问王熙凤。
王熙凤刚想张嘴说话，忽见周瑞家的掀帘子进来。
探春见她进来，忙停笔问好。
周瑞家的说：“太太请二奶奶过去，宫里来人了。”
王熙凤一听就知道是元春有事，忙站起来要走，又扭头和探春说：“你就先让丫鬟们做起来。横竖这些物件也是要看好坏优劣的——先让她们精心些。”….
“好，我知道了。”
王熙凤一边走一边问：“周姐姐可听说了是什么事？”
周瑞家的忙说：“我听着是园子的事。”
是了，贾元春在省亲大观园之后，就有让誊录编次那日宴席上的诗作一事，以为甚是风雅。
“你来得正好，这是娘娘着人送出来的。”果然，一进屋，王夫人就指着桌上的鹅黄垫布盒子让王熙凤看。
王熙凤先洗了手，又就着熏笼熏了一熏，才双手结果盒子里的册子打来看。
她虽不曾读书，但每日管家理账，已是把读字写字学了个七七八八。
当下打开一开，正是那日的诗作集子。
“这字是探春妹妹的吧？”王熙凤一看，笔走龙蛇，端正大气，正是早晨探春节略上的字迹。只不过更工整些。
王夫人含笑答道：“正是。娘娘命探春依次抄录出来，自己又编了次序——从前她在家就爱做这样的事。”
元春在家做女儿时，颇喜欢教导弟弟妹妹作诗。然后或自己点评，或带着大家一起评判，再结成册子。
王夫人想起来这些小女儿情态的事，不由得眉眼弯弯的。
这个女儿，真是她一辈子的骄傲。……
这个女儿，真是她一辈子的骄傲。
“如今老爷已经吩咐了下去，按照娘娘说的在园子里磨石镌字，把上次的牌匾楹联和这次的诗作一起做出来。”
王熙凤轻轻将册子放回，问道：“那这件事，是大哥哥的首尾吧？”
贾琏不在家，这事又是合族的大事，自然由如今贾家的族长——贾珍统领去做。
“嗯，听着是珍儿带着蓉儿、萍儿亲自监工去了。”
贾珍做事，自然带着亲儿子贾蓉。
原本还要带上和他最亲近的侄子贾蔷。
结果一看贾蔷现在管着理着家里的十二个女戏子和她们的嬷嬷，以及衣服行头等事，不大得便。
于是贾珍又叫了贾萍、贾菖、贾菱这几个小辈儿，一起监工。
王熙凤看这样，自己实难安插人手，也就罢了。
“玉皇庙并达摩庵两处的小沙弥小道士们，老爷想发到各庙去分住。”
忽然又听王夫人说道。
这件事在梦里那世，王熙凤是做了情分，给了后街上住的贾芹。
当日这贾芹之母周氏，是着意奉承王熙凤的。平时里时不时就来王熙凤这里坐坐，夸赞王熙凤能夸出花儿来。
所以王熙凤觉得她一点也不拿班作势的。
等到周氏听到有这样一件差事出来，立刻坐了轿子来求她，王熙凤当时也是一口答应了。
这不过这贾芹是个不成器的纨绔。
拿到了钱，就在家里的铁槛寺附近养起了外室，还生了儿子。
如今，王熙凤可不打算再这样做了。
“老爷这主意极好。如此一来，又不用费心管理，又可省下一笔开销。”王熙凤连连称赞姑父。
反正之后也再没有机会叫这些小和尚、小道士进来了。….
王夫人失笑：“你呀你呀，现在满口的‘省钱’‘节俭’，倒真是和老爷一个口气了。”
王熙凤也笑了：“我虽不通，却也总听人家念叨什么‘以俭治身，则无忧；以俭治家，则无求。’”
“二奶奶如今文墨功夫真是见长。”周瑞家的也跟着夸王熙凤，“这么拗口的话我说都说不来，二奶奶都记住了。”
一时大家都笑起来。
看王夫人这里无话，王熙凤就往家走。
“你去让旺儿嫂子传个话，叫西廊上的芸儿来见我。”王熙凤又让彩明去传话叫人。
彩明跑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来旺家。
“好，我这就去请。”旺儿媳妇正在家拾掇。
一听彩明的话，立刻放下手中事情，出门往西廊去了。
自从上次王熙凤许给她夫妻二人半分利，她对王熙凤是越发尽心。
“芸二爷可在家吗？”到了门外，旺儿媳妇扬声问道。
“在家在家。”贾芸自门内出来，一看是来旺媳妇，赶紧迎进去。
“嫂子快里面坐，我正和母亲捡豆儿呢！”贾芸忙让小丫头捅开炉子烧水炖茶。
旺儿媳妇往里走，说：“二爷不用忙，我不吃茶。若是无事，即刻就和我去趟二奶奶那儿——二奶奶有请呢！”
贾芸的母亲卜氏正在从杂米中把红豆、扁豆挑出来，余下的好熬粥——这两样豆子费火，需得提前泡上一日夜再熬煮。
一看旺儿媳妇进来，她也忙站起来。
二人笑着见了礼，就听见旺儿媳妇说王熙凤有请。
卜氏忙看向儿子。
她自来温柔内敛，只一心一计操持家务，与外事无争。所以不知道贾芸在外面努力找出路的事。
倒是贾芸一听，顿觉意外。
此前，他是向二叔叔贾琏求给个事情做做。皆因在贾家做事的人们，手中没有走空的，不是能捞钱就是能捞着东西。
他家里穷，自己在读书上又不是很通，所以也想走走这条经纪发财之道。
“怎么是二婶婶叫我去？”贾芸不由得一问。
“二爷出门办事去了。”旺儿媳妇笑着回答，“走前特意叮嘱二奶奶，让请爷过去给二奶奶打个下手。”
旺儿媳妇说得客气，贾芸母子也听得明白，不由得喜上眉梢。
“嫂子略等一等，我换件衣服就出来。”贾芸说着冲进屋里。
这贾芸的父亲和贾琏、贾宝玉是一辈，算起来也是堂兄弟。
他们只有一间铺子，郊外几亩田地也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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