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钱才能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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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请老祖宗和太太准许我走一趟金陵。”

　　此话一出，贾母和王夫人都是大惊。

　　“胡闹！”两人异口同声地大骂。

　　王夫人赶紧抢在贾母前面数落她：“你一个内宅妇人、年轻媳妇，怎能像男人一样乱跑出去？还是做田地的买卖？”

　　她恨恨地用美人捶点了点王熙凤：“你小时候我就常说你爹娘，把你假充个男儿养不是正道。虽说大家闺秀的本事你也学得极好，可终究心大了、心野了……”

　　听姑姑提到了父母，王熙凤不由得低了头。

　　自打一出生，父亲就给自己起名叫“王熙凤”。

　　不仅因为自己是爹爹的嫡长女，有“凤引龙”的引娣之意；更是因为对自己真心实意地疼爱。

　　从小到大，爹娘从未因为自己是个女儿家便不理睬，从官场之道、经商之理，再到田庄铺子里的经营门道，外宅内宅的人员安插，大小事情的打理——除了做学问，天上有的地下无的，真是无所不教。

　　若自己是个男儿，早走出去立一番大事业了。

　　可惜是个女儿。

　　被娇宠如凤凰儿般地长到十五岁，便由姑姑做媒，嫁给了贾琏。

　　十七岁，接过了管家的重担——虽是帮衬王夫人，不过后来所有的琐碎事情还是都移交给了自己——大事还是要经过王夫人、贾母同意才行。

　　这样，才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手腕才干，将偌大一个公爵府管的风生水起。

　　王熙凤才感到爹娘教的那些东西有了用武之地。

　　可一朝梦醒，发现自己种种筹谋计划，不过是一枕黄粱。

　　王熙凤走神儿的时候，王夫人兀自骂着：“……我拿你当个稳重心细的人儿，才把家交给你管。谁知今日你做出这等庄户商贾老婆的做派来，你和外面的跑江湖的比去了？”

　　“罢了罢了。”贾母看平时寡言少语的二儿媳妇骂出这么一大串来，可见是气急了，“凤儿还不快说你错了，给你姑妈赔不是？”

　　王熙凤沉默不语。

　　贾母见她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也气笑了：“太太说你可说错了？你见过咱家哪个当了媳妇的想着往外跑？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王熙凤低了头。半天冒出一句：“太太别气坏了身子，是凤儿的不是。”

　　有了台阶，王夫人的气也平了些。

　　一时三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贾母先开口了：“凤儿的话，细想去大有道理。这事需得本家去做。”

　　王夫人放下美人捶，起来给贾母倒茶，说道：“那不如，让琏儿去一趟？”

　　她其实早已同意，只是不肯先于贾母说破罢了。

　　这话正中王熙凤下怀。

　　她本就没想着这一次能顺利出去，只是要拼着被骂一场试探试探这两位“顶头上司“罢了。

　　时日且长，需得慢慢筹谋才能脱身。….

　　　　“琏儿年轻，只怕不妥。”王熙凤偏偏故意否决。

　　贾母倒是没意见了：“就让琏儿去。年轻公子哥儿更好，替父亲、叔叔回趟老家祭祖顺理成章。”

　　“低调一些，再派几个得力的家人跟着去便是。”王夫人也连连点头。她自己的陪房可是一定要跟去的。

　　贾母这时看向地上的王熙凤，脸色松快了下来。

　　“好好一个当家的，总跪着做什么。难不成找我们要拜年礼？”贾母带了笑意让王熙凤起来。

　　跪得久了，王熙凤的腿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活似针尖在骨头里乱窜，不由得踉跄了两下。

　　王夫人伸手扶她一把，让她在旁边椅子上坐好，扬声招唤丫头：“彩云、金钏——”

　　两人闻声而来。王夫人吩咐道：“彩云将早起剩的燕窝热了端来。金钏来给你家琏二奶奶捶捶腿。”

　　姑姑到底是心疼自己。

　　王熙凤见大事落定，也放松了下来。

　　她连忙摆手：“不必劳烦金钏姐姐——这岂不是享了太太的福了。我不妨事的。”

　　其他丫鬟见状，也纷纷进来伺候。

　　不一会儿，彩云端着小黑漆盘进来，漆盘上的青瓷素盏里氤氲着热气。

　　“二奶奶请用。”

　　不一会儿，宝玉和姑娘们也都来了。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贾母屋里又热闹了起来。……

 

　　不一会儿，宝玉和姑娘们也都来了。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贾母屋里又热闹了起来。

　　王熙凤本来还有话要说，只是怕贾母不耐烦了，只得忍住了。

　　“老祖宗，我还有事，就先回了。”贾母和王夫人知道她是要去打点事情，便让她自便了。

　　出了贾母的院子，王熙凤加快了脚步风驰电掣地往回走。善姐儿一路小跑地跟在旁边。

　　“快去叫来旺两口子来见我。”

　　彩明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这彩明，是王熙凤身边唯一的常使小厮，今年才十岁。

　　贾府的规矩，十五岁以下的小厮可在内院伺候。成丁的男子只能在外院伺候，有事再叫进来。

　　所以彩明就像颗小精豆子，每日跟着王熙凤办事，空了便读书识字。

　　彩明教程快。这头王熙凤冲回屋里，丰儿还没来及上茶，旺儿两口子就气喘吁吁地进来了。

　　“快坐……”一时间主仆三人都有些微喘。

　　丰儿要笑，又得忍着，依次给三人端了茶。

　　“你二爷说话间就要去趟金陵。”王熙凤用茶勉强压了压，气息稳定了一些。

　　“咱家定是你跟着去的。大太太派了王善保，二太太派了周瑞。”

　　“你这次要为我办两件事：一件你已知道了，千万不许人知道。”

　　来旺的气息也稳了下来，有些为难：“若我一人去还好。这么多人，着实难办。何况二爷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王熙凤低头摸了摸茶盖子，冷笑一下。

　　梦里那世，自己多信任旺儿——沾钱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还给他家那个吃喝嫖赌的混蛋儿子强行说亲。….

　　　　到了发现，人家和琏二爷更亲。

　　不仅替人家瞒着偷娶二房的事，还撒谎告诉自己弄死了张华——虽然自己做的也不是好事，可若是他确实去做了，自己也不至于败落地那么难看。

　　“上次的利钱我已让你媳妇收回了，我的事就用这个钱去。”王熙凤越想越恨。索性不看他，转过头去看着来旺媳妇说：“这次事成，你夫妻二人抽半分利去。”

　　旺儿媳妇瞪大了眼睛忙站起来：“二奶奶，这可不敢。”

　　王熙凤摆手让她坐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至少这次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们会好好办这件事。

　　“第二件，我要让王善保办不成事。”王熙凤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看着来旺。

　　“不仅办不成，最好还要欠下你人情。”

　　来旺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

　　设计陷害，再托关系捞人。这种事他是做熟了的，小事一桩。

　　只是，为什么是王善保？

　　自来他们和大太太那边并无什么利益冲突。有些时候还常常要为大老爷办事。

　　“大太太的产业向来都是他管着的。”来旺想了想，开了口，“在外面，他也是颇有些手腕的。”

　　“人总是会有弱点的。在船上这些日子你大可好好筹画。”不管如何，王熙凤还是很信任来旺的手段。

　　旺儿媳妇见这事商议完毕，便回说：“回奶奶，西廊上五奶奶那儿我去过了。”

　　“如何？”王熙凤来了兴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她很期待现在的贾芸长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像梦里那世一样的仗义忠诚。

　　“芸二爷长高了好些，看着也壮实了。”

　　“为人呢？”

　　“很是孝顺。我去的时候他正给他娘煎药。见了我，客客气气地问好。又殷勤倒茶。”旺儿媳妇对贾芸的印象很是不错。

　　“我出去略打听打听，他的名声在左邻右舍里也是不错的。谁家有事，他能帮的都帮。”

　　“他家隔壁住的是放贷的泼皮倪二，两人竟然也处得来？”来旺也有些惊讶。

　　看到旺儿媳妇点头确认，王熙凤心下大定。

　　这贾芸仍和那世里一样。

　　很快他应该就要向贾琏讨个差事做做，又要想法子巴结自己。

　　这样一个好孩子，自己原就不该为难他。索性提前下手，让他感念自己方是上策。

　　见王熙凤无话，来旺两口子便回去了。

　　走在夹道上，旺儿媳妇低声问丈夫：“你可行么？”

　　来旺叹口气：“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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