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演技

 曙光稍稍从天边冒出来，红袖河依旧缓缓向前流淌。


 越来越多的货船划开布帛似的水面，停靠在码头。


 两边的小贩吆喝着叫卖，力工已经早早地等在码头，等着红袖河运来他们一天的活计。


 卸货的、上货的、进货的、出货的，像是几百只鸭子在吵闹。


 老齐深深地呼吸一口带有水腥味和汗臭味的空气，咳嗽几声。


 “这他娘的才是生活啊！”他舒展身体，骨骼发出噼啪的响声，“没有随时来劫镖的绿林好汉，没有笑着想嘎老子腰子的江湖侠客，也没有奇形怪状的异人。”


 “这才是他娘的生活啊！”


 “大哥，你也要搭这一船啊？”站在他身后的的干瘦男子把发黄的汗巾系在头上，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旋转，“俺与你说，‘百里浪’的信誉，那是这个！”


 他竖起自己的大拇指，露出皲裂的指甲。


 “嗯，”老齐多年的镖师生涯已经把谨慎刻在了骨子里。


 “俺跟你说，蹭他船的人也不少，你要是来晚了，那可是……”他没收回的拇指往下一指，“这个！”


 ‘哼，这么热情，八成是浪里蛟。’老齐对这些水匪的性格了解得相当详尽。


 等和“乘客”一上船，好家伙，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只有自己一个杀猪盘。


 “过来，查照身。”老齐扭头见到了一袭黑衣、带着斗笠的官差，他们背后的衣服上用白色的线缝了一个“卒”字。


 还有一部分官差一袭黑衣，是正经的衙差模样。


 离老齐比较近的是一老一少两个衙差，背后没有“卒”字。


 “卒？多不吉利啊！”年轻的衙差小声说。


 “噤声！”老衙差忌讳莫深，“他们的地位可比咱么这等小兵高多了，你当心祸从口出！”


 ‘异人司？’老齐明白那个字的含义，‘又有异人作乱？’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天知道只会带来灾难的异人又在整些什么幺蛾子。


 他一脸避讳地交了自己的照身，和几颗散碎银子。


 照身上绘制了他的肖像，下面写了姓名和籍贯。散碎银子是贿赂。


 老衙役熟练地把银子抖到袖子里，扫了两眼照身便让他通行。


 ‘不多管闲事才是生存的第一要务啊……’老齐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大哥，你能跟俺说说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突然查得这么严？”


 “诶，你不知道吗？白老板的戏班子里死了个人！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在京城里唱过戏的白老板！”老衙役接过散碎银子，没等开口，小衙役便道：“太吓人了，就在有才商会里面！有人把那个唱戏的烧死在里面了。”


 听到自己曾经落脚地的名字，老齐脚下一顿，暗骂一声“晦气”，旋即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生怕惹得一身骚，被抓了当替罪羊。


 他可没那个闲钱、也没那个能耐把自己赎出来。


 远远地，他还能听到身后老衙役教育小衙役的声音。


 “嘿，看好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本家子侄的份上，这些事我还不告诉你。要是你自己摸爬滚打，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命丢了。”


 “这些打扮一般但是气质不凡的家伙，咱们可以多收一点银子，但最多一二两。那些一看就是金贵的，咱们不要收银子，等着人给你打赏，要是不打赏也不要管人家要。”……

 


 “这些打扮一般但是气质不凡的家伙，咱们可以多收一点银子，但最多一二两。那些一看就是金贵的，咱们不要收银子，等着人给你打赏，要是不打赏也不要管人家要。”


 “那些力工，嘿，咱们可以收几文，每人。虽然给的少，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啊！”


 “商人嘛，多收一点，几两，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原来如此！”小衙役“恍然”。


 他还记得家里对自己的嘱咐，这个叔父很有出息，跟着他多看、多听、多学，少说话，多干事，不要恶了他。


 “总之，”老衙役清了清嗓子道：“你要擦亮眼睛，知道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见到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就离他们远一点，到时候你被杀了都没人帮你出头！”


 ……


 出动衙役之前。


 “走水了——”


 冬官的基本功很是扎实，那一声像是闪电划破夜空。


 豺羽真君第一个赶到，见到映红了半边天的烈焰，张嘴一吐，唾液便化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里是他的地盘，在陌生异人气息出现的一瞬间就被他发现了。


 “发生了什么？”豺羽真君是异类入道，对于生命的气机格外敏感。


 他察觉到里面有一具焦尸。


 杨柳和老夫子姗姗来迟。


 杨柳用【童心之眼】四处扫视，观察有没有什么不完整的地方；老夫子走到焦尸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手帕，轻轻盖了上去。


 “当务之急是清点人数，”老夫子目涵悲悯，“看看他是谁。”


 “是、是英官！”


 三位真君的目光一下子转向冬官。


 “你怎么会在这里？”发问的不只有老夫子，还有听说冬官不见了，匆匆赶来的白班主。


 她来这里表演过不止一回，很熟悉道路了。


 “我……我……”冬官突然脸上泛起些许薄红，像是有些羞耻。


 白班主一看，哪还有什么不懂，“英官是你关进柴房的？”


 如果是，那……她怎么教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是！我从来没伤害过英官！”冬官面露惊慌。


 “实话。”老夫子断言。


 作为普通人的冬官没有能力和资格对他撒谎。


 “在下以为，这把火是凶手故意放的。”杨柳检查了一遍这里的房屋，“这把火的气机覆盖了那名异人原本的气机，让人难以定位。”


 “哼，”豺羽真君的真身皱起橘子皮似的老脸，吱吱乱叫，“别让我抓到他！”


 而他的投影依旧玉树临风，似乎万事不盈于心。


 白老板唇抿得紧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涌，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是我。”杨柳知道自己很可疑，毕竟在众人看来，“英官”是跟着自己走的，而且他也曾经交易给玄阴子一门【烈焰法】，同样与火有关。


 “英官的死亡和我无关。”杨柳斩钉截铁，细细地品味，里面还有一丝被冤枉的愤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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