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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迫不得已的原因


 “我回来了!”车夫在院中大喊一声。


 不止守在院里的男人蹭的从地上站起来,就连屋里的丹心都蹿了起来。眼巴巴的向外看去。


 沈昕娘缓缓踱步道门口,目光却并非落在那车夫身上,倒是向车夫身后看去。


 “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车夫沉声说道。


 男子拍了拍屁股。笑脸上前,“钱拿到了么?”


 车夫拍拍胸口,压低声音道:“沈娘子给的东西当了三千贯,那婆子又给了五百贯,还差五百贯说要等看了东西再给,咱们不等了,如今这钱已经够咱们一路花用,也够给……你别问那么多了,快收拾东西走!”


 男人闻言面露犹豫,“五百贯呀,不是小数目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塞着沈昕娘给她的五百贯飞钱。


 “要不。再等上半日?”男人迟疑道。


 车夫抬手狠拍了他一巴掌,“人死,往往死在一个贪字上头!我眼皮跳的厉害,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如今钱已经不少。勿要贪多,赶紧上路才是!”


 男人啐了一口,“五百贯呐……”


 话音未落。


 “咻——”的一声。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


 深深插入男人左肩。


 男人捂着肩膀,哇哇大叫。


 车夫一惊,想要冲进屋内挟持沈昕娘为质。


 可他动作慢了一步。


 呼呼啦啦,十几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迅速将他和他的同伙团团包围起来。


 一个面色沉冷,浑身带着王者气势,让人难以直视的男子缓步上前。


 丹心趴在窗口上向外张望,登时激动起来,“齐王,是齐王!齐王来了!娘子,齐王来了!”


 她一面激动的含着,一面眼泪就淌了下来,这两天一夜的时间,怕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着她身上每一寸皮肤。


 她微微颤抖。不若不是当初害怕。而是兴奋地颤抖。


 沈昕娘缓缓点了点头。


 “拿下。”齐王冷声道。


 车夫同那受了箭伤的男人,瞬息之间便被制服。


 他们的反抗在齐王亲随面前,恍如孩子的打闹,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齐王上前,目光落在沈昕娘脸上。


 “多谢你。”沈昕娘福身说道。


 齐王点了点头,“人,你要怎么处置?”


 沈昕娘迈步出破屋,俯视着被押着跪在院中的两个男人。


 “这人,对丹心欲行不轨,先夺起刑具,再要其命吧。”沈昕娘淡然说道,好似她说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午饭要吃什么一般。


 男人一愣,刑具?他没有用刑,哪儿来的刑具?


 还是车夫反应快,砰砰的磕头求情。“沈娘子,此事是我谋划,他不过是我的帮凶,且这两日以来,并未真的冒犯与娘子,求娘子将他打个半死,饶他一条狗命吧!”


 男人皱眉,“我的命,怎么就是狗命了……”


 车夫瞪他一眼,“沈娘子,他是他们家里的独苗,因为家里穷还没有娶妻生子……娘子宽仁,且放他一马吧!”


 沈昕娘侧过脸看着车夫,“你知道你是主谋就好,他今日结果,都是拜你所赐。不过念你曾拦他行恶,便给你个痛快吧。”


 沈昕娘说完,转向齐王,“麻烦王爷了,就地处决吧。”


 两条人命,她说话之间没有半分犹豫。


 车夫求情之语,不曾触动她半分。


 完全不像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能有的冷静狠厉。


 齐王点头,见她无事,他眉目之间的冷清,带着如释重负,“动手。”


 齐王随从将受了箭伤的男人拽到一旁,两条腿掰开,亮出刀来。


 那男人才明白什么叫“夺其刑具”,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嗷唔乱叫,“不要不要……娘子饶了我吧!饶……嗷——”


 车夫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连连滚落。


 “娘子,小人死不足惜,求娘子在小人死了以后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车夫从怀中将当掉沈昕娘给的首饰,和从那婆子手中的来的钱一并拿了出来。


 “小人是迫不得已,才会做这种事情,实在是没钱,能借的亲戚朋友邻里都借了,实在是筹不到那么多钱……不得已才冒犯了娘子,小人赔上一条命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我那孩子,他……他实在可怜!”车夫哭着将钱呈上。


 齐王随从上前接过飞钱。


 齐王看向沈昕娘。


 沈昕娘面色如常,她好似永远都是这样,艳若桃李的脸却永远冷若冰霜,叫人看不出她的半分情绪。


 “你孩子在哪里?”沈昕娘缓声问道。


 “在……”车夫开口,看了看周遭的人,心头又有些犹豫。


 行事之前,他已经将孩子藏了起来,就是怕事发,牵连到儿子。


 如今自己倘若就这么死了,那孩子……


 “小人将他藏在城南了。”车夫以头触地,无力说道。


 荒草丛生的残破院中,是那个被没收了“刑具”的男人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


 他被扔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下身流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的荒草。


 丹心捂着眼睛,不敢朝那个方向去看。


 虽然当初自己对这男人又恨又怕,可见到他如今惨状,她竟觉得他也有些可怜。


 等待齐王的随从去驾马车来的功夫,那男人晕过去了两次。


 晕过去又被人弄醒,继续忍受这无边痛苦。


 待马车声远远传来的时候。


 沈昕娘才道:“给他个痛快吧。”


 齐王点头。


 丹心立即闭眼睛,抬手死死的捂住耳朵。


 可临上马车时,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单这一眼,就险些一头发栽下马车去。


 一片郁郁葱葱的蒿草中,尽是斑驳淋漓的鲜血。


 那人的头颅滚落在草丛之外,缺了脑袋的尸体却是在蒿草掩映之下看不清。


 扑面而来的似乎尽是浓郁的血腥气。


 她忍不住趴在马车边沿上,连连作呕,面无人色。


 沈昕娘坐在马车内,却淡然如常。


 齐王的马车宽大舒适,日常需用,一应俱全。她甚至饶有兴味的向齐王要了茶具,点了红泥小炉,在车上烹起了香茶。


 马车缓缓动起来。


 袅袅茶香,渐渐驱散萦绕在丹心面前的血腥之气。


 可她仍旧面白如纸,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去。


 抬头看到沈昕娘行云流水般优雅的烹茶动作,她咽了口口水道:“娘子……您,不怕么?”


 沈昕娘倒了杯水,抬手递给她。


 “吃点茶,压压惊。”


 丹心受宠若惊,慌忙接过,小口抿茶。


 沈昕娘也给齐王倒了一碗茶,“这是宫里的茶么?”


 齐王抬手接过,嗅了嗅茶香,垂眸以观茶色,“水温时间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动作流畅,浑然天成宛如画卷。娘子倒是烹茶的高手?”


 沈昕娘抿了口茶,漆黑的眼眸倒映在清透的茶水之中,“我好像吃过这种茶?”


 齐王脊背一僵。


 丹心吸了吸子,茶香满满,再也嗅不到血腥味了,“是不是夫人让人送到娘子房中的茶?”


 齐王紧紧盯着沈昕娘,“确定,吃过?”


 他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却又完全不敢相信。


 沈昕娘放下茶碗,“也许,记错了吧,你知道,我以前又呆又傻,识人不清,许多事情,记不得。”


 齐王缓缓饮尽一碗茶,今日的茶,好似格外回味悠长。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倏尔停了下来。


 外头的路人惊慌诧异,却又好奇不已的窃窃私语。


 齐王的随从在马车外低声禀道:“王爷,前头路窄,马车难以通行。”


 “还有多远?”齐王问道。


 “那车夫说,若下车徒步,再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随从禀道。


 沈昕娘点了点头。


 齐王起身,却是看了沈昕娘一眼,忽而抖肩,将自己的外头深衣脱下,披在她的肩头。


 沈昕娘看他一眼,并未拒绝。


 齐王先下了马车。


 丹心跟着跳下,转身扶着沈昕娘,缓缓下车。


 车夫在前头带路。斤东双才。


 一行人迤逦跟在后头。


 城南居住多是贫民,或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


 何时见过齐王这般阵仗,纷纷在街旁驻足窥视。却又震慑与齐王气势,不敢抬头,只拿眼角偷瞟。


 车夫在一间残破的小屋前停下。


 门口坐着个眼盲的老太太,正摩挲着纳着鞋底子,许是摩挲的十分熟练了,虽然眼睛瞧不见,一只大针在她手里确是十分灵活,断然不会扎到手。


 “就……就是这儿了。”车夫呐呐道。


 “铁柱回来了?你请了大夫来了吗?还是请了那巫医来了?小栓这会儿睡了,昨个儿问了好几遍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盲的老妪耳朵倒是好使,立时便听出车夫的声音来。


 “啊,哦哦,是,我请了大夫来了。这两天多谢您帮我照看小栓!”虽然那老妪看不见,车夫却仍旧是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


 老妪将针别在鞋底子上,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摩挲着墙面,撑着身子缓缓站起,“不谢不谢,多大点儿事儿。”


 说完,便顺着墙根缓缓蹭着离开。


 沈昕娘看了那老妪一眼,颔首没有说话。 ㊣


 那老妪离开众人的视线,才靠在土砌的墙上,拍着胸口喘了口气。


 低声喃喃道:“来了这么多人,这铁柱是怕是惹了祸事了呀……可千万别牵连到旁人……”


 喘息两口之后,她又扶着墙,摩挲着向自己家中走去。


 “孩子就在里头。”车夫说道。


 沈昕娘闻言迈步向前。


 齐王却伸手一拦,先她一步,迈入了屋子。


 沈昕娘抬脚跟在他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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