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靳欢(①更)
城的春日,大校园里更是象牙学府,到处都是书香与年轻蓬勃的身影。于静怡努力深吸了口气,只觉眼前所见与耳际所听,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样美的季节,这样纯净的校园,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说出这样刺耳的语言。更遑论,她攻击的本是她自己的至亲,这其中还有一个怀了孕的孕妇!
怎么会有人冷血若斯!
“靳欣请你慎言!”饶是于静怡涵养好,此时却也再也按捺不住。
这世上没有母亲能面对旁人攻击自己的子女而无动于衷。即便那人是她自己的小姑也不行!
就算兰泉与简桐相爱的整个过程,于静怡都并不知晓,因为他们夫妻当时还在兰州,所以乍然听见靳欣这样一说,于静怡本多少有些震惊。毕竟两人爆出刚见过两面就去开.房,而且老板都亲见两人衣冠不整地进了房间彻夜未出等细节,于静怡有些接受不良。
但是于静怡却相信,如果真是一个由欺骗开始的爱情,绝不至于走到今天。更何况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岂会被蒙骗至今?
“靳欣,我相信你是出于一个姑姑的立场,对兰泉爱护有加。当日我与你二哥不在本市,两位老人也已经年纪大了,所以兰泉多亏有你照拂,对此我跟你二哥都对你心怀感激——只是,靳欣啊,就算你这些资料来得准确,或者你这个推理也是有道理,但是请不要忘记我是兰泉的生身母亲!”
于静怡指着自己的眼睛,“兰泉跟小桐之间的感情,我这个当妈的全都看得见!活了几十年,什么是真的爱,什么是欺骗,我想我还分得清。兰泉是真的爱着小桐——坦白说我也曾经想过拦阻,可是我是真的看得见这对孩子的坦承相爱、生死相依,所以就连我这个本来最应该阻止、最有资格说no的母亲都没有真的去伤害他们,更何况靳欣你不过是个隔着一层的姑姑!”
于静怡说着走向自己的车子,“靳欣,你省省吧。”
于静怡的助理胡萍也是第一时间启动车子,车子毫不犹豫地呼啸而去,理都不理靳欣。就连胡萍都觉得气愤。简桐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在电视台的短暂相处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胡萍真服了,靳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姑奶奶!
“于姐,没必要跟小人动气。气坏了身子,反倒让她得逞。”
于静怡挑眉望胡萍。胡萍是个职业素质很高的助理,虽然跟在于静怡身边很久,但是极少对于静怡的私事发表个人看法,更不会用自己的看法来影响于静怡的判断。不过今天胡萍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于静怡笑开,看来她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就连胡萍都已经看得出简桐的为人、都愿意为简桐说话。
这便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是么?
靳欣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子,恨恨咬牙,“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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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门房老王听见门铃声打开大门,惊得赶紧鞠躬,“哎哟,您怎么来了!”
说着赶紧摇电话向内通报。整个靳家闻声就都动起来了。能让靳家这么震动的不多见,因为今儿亲自登门的竟然是靳家的二老爷子靳卫国!
靳家身份敏.感,靳邦国退休前是大军区的司令员,靳卫国则是省公安厅长,两兄弟执掌本地区的军警之力,所以两兄弟平素倒是不常直接见面,以免引人不必要的猜测。
就连靳青山亲自来靳家都比较少,更何况让靳卫国亲自过府来,所以靳家上下自然震动。
靳卫国跟吴冠榕问了好,便直接跟着靳邦国进了书房去。老警卫员郑银桥尽职地立在书房门口的廊檐下,就连吴冠榕都不得近前。
吴冠榕看着郑银桥那副老者焕新颜的样儿就忍不住笑,回头跟何婆婆说,“老郑这是闲了多年,终于又找到自己当年当警卫员的感觉了。”
何婆婆倒是不客气,“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
吴冠榕边也是笑。何婆婆跟郑银桥多年陪伴在他们身边,从年轻的时候碰一起就掐,老了还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互相踩上两脚。不过吴冠榕却知道,其实这一对老冤家却是友情极深。当年也曾撮合过他们俩,怎奈都是老牛脾气,一个说不娶,一个更不肯嫁,就这么一赌气就蹉跎了几十年。
时光易过,许多事稍微疏忽,回首已是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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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个蔺家,我们的想法是——铲除!”书房里,靳卫国凝望大哥,面色严峻。
靳邦国皱眉,“之前不是说一直没有对方的违法犯罪证据,怎么突然改变想法?”
靳卫国叹息,“大哥,靳欣给青山他们提供了一条线索。之前确实是我们判断失误,以为那个叫滚子的混子的死,是山田组方面动手;现在查明,果然是蔺家的手下动的手——滚子死前曾经乘坐小巴,他死后那小巴的司机和乘务员就都消失。我们幸运查到了那辆车上当晚的乘客,几个人都说隐约听见杀人凶手对滚子说,‘大哥让你活这样久,已经是你的造化’……”
靳邦国垂下头去,“凶手有下落么?”
“已经有一个嫌疑人落网。那人叫大海,是蔺鸿涛手下一个头目老三手下的。当初砍了兰泉一刀的就是他。”
“大哥……”靳卫国看着靳邦国仍然在沉吟的样子,“有些事情当然已经远去,我们现在不必再如初建国那时那般紧张地查国.民党潜藏下来的特务,但是既然蔺水净从台.湾来,而且又对我们靳家有刻骨仇恨,那我们就不得不防。”
“正如大哥您当初所说,如果他们不作奸犯科,那么我们不能随便动手;可是他们此时已经杀了人。那么我们就不可以再坐视不管。如果不在此时出手,难道要等待未来有更多人被他们所害?”
“紧密盯防。”靳邦国还是皱眉,“我想,还是先亲自见一见蔺水净。”
靳邦国缓缓闭上眼睛,“我靳邦国这一生戎马倥偬,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蔺水净此人也是将帅之才,他为何会这样恨我?甚至恨到要掳走靳欢,更要让他自己的孙子成为报仇砝码!——这样大的代价,究竟是什么样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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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流风!”
蔺家,蔺水净午寐,却醒不过来,仿佛被困在梦魇里。蔺鸿涛闻声赶紧冲进祖父房间,一把握住祖父的手,“爷爷,爷爷。醒来,孙儿在畔。”
蔺水净一个挣扎,猛地睁开眼睛,却望着蔺鸿涛怔怔流下泪来,“流风,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肯来看为父?真的,那么恨为父?”
蔺鸿涛怔住。这才明白祖父看似醒来,实则还在梦魇中,是将他当作了父亲蔺流风。
祖父多年来思念父亲甚甚,所以蔺鸿涛不忍心叫醒祖父的幻梦,便没说话,只是也同样流着眼泪,握紧祖父的手。
“流风,你一定还在埋怨为父当年不肯答应你与靳欢的爱情,对么?你当年才十六岁,便在书房墙壁上写了大幅的字:‘人生得意须尽欢’。孩子啊,为父岂能不知,你说的那个‘尽欢’说的便是靳欢?你是在说这一辈子已经决定了要跟靳欢在一起,是不是?”
“为父又岂能不懂你的心?从靳欢来咱们家,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天性纯良,总是看不得为父对靳欢疾言厉色,所以每每你总是偷偷去安慰她……你们那一对小儿女的心事,为父其实都看在眼里,可是为父真的不可以答应!”
“靳欢是靳家的女儿,靳欢是被为父掳来的……别看她表面宁和,实则她一直对为父怀恨在心!每次为父打她,难道你没看见她眼睛里那股子不服输?流风啊,你说为父怎么可能放心让那样一个女孩子留在你身边?”
“可是为父却忘了,你是为父的儿子,你的性子定然跟为父一样,宁折不弯。为父越是拦着,你越是爱那女孩子……可是流风啊,那注定了是一段孽债,注定了是一段伤痛啊!”
蔺鸿涛仿佛也被祖父传染到,他仿佛被钉入了时光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五岁那年。看见母亲面上那厉绝的神情,看见躺在血泊中的父亲……
“不,不!”蔺鸿涛惊声大喊!
“妈妈你别伤害爸爸,爸爸是真的爱你的!”
如果他当时不是只有五岁,如果当时他便懂得这个道理,如果他当时就能这样喊出来——妈妈是不是就不会亲手杀了爸?
家庭医生为蔺水净打了针,蔺水净终于又沉静睡去。
蔺鸿涛陪着医生走到堂屋去,“医生,请您直言。”
医生只能叹息,“老人家已经到寿,时时可能出现迷离情形,所以蔺先生请你提前做好准备,很可能老人家随时驾鹤西去……”
蔺鸿涛眼泪直直堕下来。
“只是老先生一直很强韧、很坚持,仿佛有一个强大的意念在支撑着他,让他老人家能一次次从迷离中醒过来,一次次逃过死神的召唤。蔺先生,其实老人家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难得。”
为了舒缓一下情绪,医生做了个比方,“就像武侠里所说,老人家其实早已因为悲伤而心脉尽断。他能够维系到如今,只因为心中一念。”
蔺鸿涛难过,“那医生您可否告知在下,祖父他究竟为何事伤心若斯?难道是家父当年的离世?”
医生摇头,“按照老人家的情形来推算,这个伤其实早在老人家年轻时已经做下……可以说老人家从二十岁之后到如今的六十年来,早已是半个行尸走肉。痛不及当年之痛,欢更无入心之欢。”
医生言尽于此,转身离去。蔺鸿涛立在堂屋里,只觉心底悲伤蔓延。
有时候在天命面前,人力真的渺小又可悲。
蔺鸿涛更是被自己的悲伤钉在时光的记忆里——不,他想要对母亲说的,不仅仅是那一句,“妈妈你别伤害爸爸,爸是真正爱你的!”
其实他如果当时不是无力而又无知的的稚龄,他更想说的是,“妈,您的心底也一定是爱着爸的!伤害了他,您会比伤害您自己更难过!”
所以后来妈才会自杀。并非如爷爷愤恨所说的‘负罪自杀’,而是因为妈也一定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才会毅然撒手这个人世。爱与恨,都以一个死亡做结。
——只是将他留在了这个爱恨交织的世界里,孤单无望地活着。相爱不得爱,想恨不舍恨……
那支撑着祖父的最后一念究竟是什么?蔺水净站在和暖的春阳下,依旧觉得冰水浇身——毋须猜,自然是祖父想要报仇的心。祖父等着他这个孙儿报仇之后,祖父才能放心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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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最近政府对我们的生意查得很严。”
翌日上班,早晨的例会上气氛便严肃起来。蔺鸿涛手上依旧百年不变转着那枚卡地亚的钥匙扣。或许外人看来会觉得他手上转着这名牌钥匙扣是一种炫耀,可是蔺鸿涛身边的人却都知道,老板手边那些没有任何品牌标记的瓷器、玉器,才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不知道超出这个卡地亚多少倍。
只是老板通常手上把玩最多的就是这枚钥匙扣。款式不是最新的,也并不常见,应该是古董级的全球限量版。
“这也不怕。我们的生意都是晒在阳光下的,就算也有小细节的问题,不过构不成大问罪。”蔺鸿涛笃定一笑,“出来做生意,便不要怕被查。尤其是我们这种港台注资的身份,更要时时记得自省。”
老板笃定,职员自然放心下来。跟着这位老板做事,最大的感触就是做任何事都不会乱。
杜仲也随即来访。两人关起办公室门来。
蔺鸿涛望着门外的员工,“政府查经济行为我也并不担心,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是仅仅针对经济行为来的,而是要挖掘出企业与白虎团之间的关系。”
杜仲难过地望着蔺鸿涛,“尤其这一点对于靳家人来说,早已不是秘密。梅兰竹菊都清楚,听琴更是很早就知道。所以如果他们从朋友变成敌人,这才是最可怕的。我们根本没机会筑造起防御墙来。”
蔺鸿涛闭上眼睛,“我懂,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暴露出去的。”当初如果不是他奔赴j国,如果不是他自己将全部身家都设计成钓住梨本英男的陷阱,那么至少白虎团与蔺家企业的关系还没有直接的证据。
“我蔺鸿涛做事一向进退有度,只有这一次不顾一切。”蔺鸿涛垂下头去,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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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望着蔺鸿涛的背影,只能叹气。涛子只有那一次不顾一切,是因为那一次涉及到小桐的安危,也更是因为其中有民族大义,还有——因为有靳家吧。因为靳欢是靳家人,所以靳家出事,涛子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就算再谨慎的人,那样的情形下,也只能不顾一切。
“不过老杜……”垂首站在窗前的蔺鸿涛忽然笑起来,“我虽然明知自己上一步露出的破绽在哪里,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蔺鸿涛的背影黝黑,可是他转眸回来,面上的笑容却是坚毅明亮,“人这一辈子总难免有会让自己后悔的时刻吧?可是我真的不会为了我上一次的事情后悔,反而——如果当时不那样做,事后想来反倒会有后悔。”
便如母亲吧,此生最大的追悔未必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未必是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而是——在本来还有机会认识到爱的时候,却紧闭了自己的心门……
所以他不要。他爱小桐,他爱国家,他也爱——靳家。所以他甘愿在那个时候,突破自己历来行事的规范,哪怕到今天,那件事会成为自己的掣肘。
就算有可能为此而丢掉家产,又能如何?他蔺鸿涛当年在香港,身上只有一套校服可穿,经常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被罚站,三餐难果腹……这样的日子他都过过,他又有什么可怕?
况且,那最困顿的时刻,他却遇见了小小的天使。如果上天将他再度打入社会底层,却会让他再有机会回到那段时光,能够再清晰地将自己的感情对那小天使说明——那么,他甘愿放手所有。
“涛子,白虎团这边怎么安排?既然政府方面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生意的事情,向来不久就要顺藤摸瓜,调查白虎团。”杜仲审慎请示。
蔺鸿涛淡然一笑,“老杜,白虎团早已不存在了,不是么?当年在港台的白虎团,进入了大陆之后全部洗白。所以如今再没有白虎团,有的只是合法经营的生意人,我们不怕。唯一能查到的是白虎团曾经捣毁过东樱集团在中国的几个分部,而那件事相信公安方面绝不会公开,更不会混淆。”
“有人来查,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蔺鸿涛温暖微笑。
杜仲心底如何不佩服?当初刚进大陆,蔺鸿涛便力排众议,要求所有生意洗白,不许留下一寸黑底、一分黑钱。当时还有人不解,此时看来的确是蔺鸿涛的高瞻远瞩。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静观其变好了。”杜仲也豪迈一笑,“没有爬不过的山,也没趟不过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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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你有病吧?”
阳光充裕的周末,靳欣本是难得坐在家中悠闲地画一幅画。墨色浓淡正到妙处,庭院里静静流转的花香也正为水墨添色,岂料门外一片大乱,靳家大小姐骆听琴根本不等谭家的家人通报,径直推开福阿姨,冲进房门来指着靳欣就骂开!
靳欣被骂得一愣,气得丢了手里的毛笔,也顾不得那笔尖上的水墨会染坏了整幅画卷。她费了大半天的这幅画算是废了。
“听琴,这也是你该说的出口的话!且不论你是靳家长孙女,更别忘了你此时对着的人是你姑姑!”靳欣冷言斥责。
听琴咬牙,“姑姑,你少给我来这套!你是靳家姑奶奶,这不假,可是您老也别忘了,我骆听琴也同样是靳家的姑娘!”
“你是我姑姑,这不假;不过既然你老为老不尊,就别指望我尊重你!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靳欣气得险些站不稳,“骆听琴,你今儿到我这来撒什么野!”
“我撒野?”听琴本就生得冷艳,不怒反笑起来,就更是格外显出一分妖娆之色来,“我撒野也不过是来指着鼻子骂该骂的人;我还没糊涂到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仗着自己的身份却坑害人!”
听琴扬起下颌,“靳欣,派人去查涛子的生意,是你授意你老公干的吧?!”
“原来姑奶奶你的胃口越来越大,窝里斗都已经满足不了你,现在更要指使你老公,公器私用、公报私仇,嗯?!我告诉你,就算涛子和杜仲能忍你,我骆听琴却是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
“为朋友两肋插刀?”靳欣冷笑起来,“听琴啊,那我这个做姑姑的就不得不多两句嘴了:这两个男人,你愿意为谁多插一刀啊?”
听琴咬牙,她听出来靳欣这是讥讽她跟涛子和杜仲之间这份三角关系呢。
“听琴啊,其实就算你不说,姑姑也知道。”靳欣终于找回了她的从容。甚至带了一点得意,靳欣转出书案去,走到听琴面前,“你心里真正爱着的人,是蔺鸿涛。对吧?所以你才会将蔺鸿涛带到你爷爷奶奶面前去。”
“可是啊听琴,其实姑姑一直非常疼爱你。虽然你从小就离开了靳家,更改了骆家的姓,可是姑姑真的还是拿你当亲侄女儿看待的——如果你今儿不是这样不分亲疏、不论长幼地到姑姑面前来撒野,姑姑真的舍不得撕开那假面,将那么血淋淋的事实给你看!”
“你说什么?”听琴眯起眼睛来。
靳欣得意一笑,“听琴你是不是一直很难过,不知道蔺鸿涛为什么一直不肯喜欢你,更不肯认你?那我告诉你吧——因为他跟你有血缘关系!”
“听琴,你爱上的可是你的亲表哥!亏得你还号称两肋插刀,还将他带到全家人面前去丢人现眼!我告诉你,早知道了真相的兰泉和简桐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你白痴呢!——他们明明知道了真相却不肯告诉你,反倒看着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丢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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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还有一个姑姑?你是说鸿涛就是大姑姑的儿子?”听琴愣在春日的阳光里,半晌无法移动。
看了听琴的反应,靳欣很是满意。靳家这帮孩子里,听琴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她是长孙女,又不在靳家长大,所以靳家二老对这个孙女总是比较另看一眼,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必太守家里的规矩;还偏偏,这个听琴跟兰泉的关系最好,又是爱慕着蔺鸿涛的,所以靳欣一直想要撬开听琴与兰泉之间的关系。
看此时的情形,靳欣相信自己已经成功了。女孩子毕竟还是脆弱的,尤其是情爱方面的打击更是让她们无法承受。
“听琴啊,想哭就哭一声。你妈妈不在身边,想哭就来姑姑怀里哭。姑姑骂你是骂你,可是姑姑心里着实是疼惜你……”靳欣唱念俱佳。
听琴似乎被劝动,难过地走过来,扑进靳欣的怀里去……
靳欣叹息着藏住自己得意的笑,慈祥地拍着听琴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
“怎么能说没事?”听琴忽然笑起来,依旧保持着抱住靳欣的姿态,“苗艺死了,我当初还想着,苗艺的死应该归咎给谁?如今我忽然想明白了,姑姑,苗艺的死,与你也有莫大牵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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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琴说着冷笑推开靳欣,“从前认识的苗艺不是那样的,后来觉得她越发像个戏子。之前我还想也许苗艺是继承了母亲的遗传,毕竟她母亲是演戏的出身;可是我现在才明白,其实那个教会了苗艺在现实生活里演戏的人,根本是姑姑你啊!”
“从小苗艺到靳家来,她是喜欢梅轩的。梅轩小时候的确清姿风雅,成绩优秀,没有小女孩会不喜欢;可是坦白来说,梅轩对苗艺的拒绝也一直是很明白的,可是为什么多年来苗艺执迷不悟——那都是你啊姑姑!一定是你暗地里一直给苗艺鼓励,一直误导苗艺,甚至让苗艺认定了她自己一定会在姑姑你的帮助下成为梅轩的妻子!”
“是你指导苗艺如何根据梅轩的弱点来演戏,是你将梅轩的所想所为第一时间反馈给苗艺听,是你按照你自己的设想硬生生非要将苗艺和梅轩给拉到一起来——姑姑啊,你不但毁了苗艺,你更活活毁了你的儿子梅轩!”
听琴说着也是难过,她缓缓闭上眼睛,“看看此时的梅轩与过去的梅轩对比吧。是,他看着更成熟、更冷静,在事业上也更出色了——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梅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吗?”
“因为他失去了小桐,因为他失去了今生能够真正让他欢笑的最爱!尤其——他如今更要眼睁睁看着小桐成为自己的弟媳,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姑姑,你已经扼杀了你儿子的快乐,难道你还梦想也这样来对我骆听琴?!”听琴傲然一笑,抬高下颌,“姑姑我告诉你,你刚说鸿涛的坏话,可是非但没让我绝望,更让我觉得爱他无错——原来他对我的绝情不是冷血,而是在保护我!”
“还有兰泉和小桐……”听琴笑得更甜,“姑姑啊,其实那两个小东西早就跟我开诚布公过——不过看样子他们两个也还不知道鸿涛就是大姑姑儿子的事情,但是他们已经都跟我各自言明了他们与鸿涛之间的一切!”
听琴说着又是一笑,“姑姑,难道你会以为,我宁愿相信你,而不相信兰泉和小桐么?姑姑,你醒醒吧。”
“作为姑姑、作为母亲,作为苗艺尊敬的伯母;甚至作为女儿,作为妹妹……,姑姑,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做过什么吧!”
听琴转头望见桌案上那盏靳万海当年从甘肃千里迢迢带给靳欣的仿古羊皮台灯,“姑姑,看看二舅舅对你这个妹妹的这份心。他知道你喜欢什么,他千里迢迢从西北带这个东西回来。挤火车怕压着怕碰着,就一直捧在怀里,一路上觉都舍不得睡……可是你呢,姑姑,你对二舅舅的儿子和儿媳,做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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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琴从靳欣家冲出来,之前虽然还能大骂靳欣,可是出了门还是难过地坐进车里哭。
果然还是不能爱鸿涛,果然今生就是该绝了这份心!
她不埋怨鸿涛,她只想问问老天——为什么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听琴将车窗都升起来,自己躲在车子里哭得昏天暗地。
车窗上有人轻轻敲窗,听琴不想理,可是敲窗声却还没完没了。听琴以为是有交警来让她赶紧开车,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爱贴多少罚单你随便贴,姑奶奶有钱!”
她有钱,她真的有钱!这么多年苦力打拼,她的钱要是都攒起来,何止百万、千万!
奶奶的,她做什么事都不需要被人知道,不求任何夸奖和回报,可是她只想在这消停地自己哭一会儿,难道还不行吗?!
听琴还没骂完呢,就停那了——因为窗外站着的人不是警察叔叔,而是简桐小老师。
看在简桐是个孕妇的份儿上,简桐只能打开车门,“你怎么来了?”
简桐耸肩,“姑姑家的福阿姨打电话给大爷,说你冲进来吵架。大爷急的火上房似的,我担心他来了再火上浇油,就把大爷推屋里去了。我自告奋勇来了。”
听琴冷哼,“你来更没用!你挺个大肚子,你不是来管事儿,你是来添乱!”
“喂~~,听琴你不准乱说话哟。”小老师甜兮兮地微笑,摆出小老师的职业姿态来,甚至伸手拍拍听琴的发顶。
“你干嘛!”听琴哪儿习惯这个,像个刺猬似的耸起身子来瞪着简桐。
简桐笑起来,指着自己肚子,“喂,姑姑,拜托你可不可以给我点优秀的胎教?你这样会教坏我的啊。请你和颜悦色,请你重现微笑,姑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姑姑哦~~”
“嘁……”听琴真是败给简桐了,摇着头无奈笑开,“服了你了,给你儿子当代言人啊?”
“那,姑姑啊,好不好用呢?”
听琴瞪了简桐一眼,“人家本来就是淑女,用你说!”
听琴开车走,忽然问,“你家兰泉不是早该回来了吗?这小子怎么还没到家?”
简桐垂首一笑,“虽然他没告诉我,不过我也知道他在哪儿。就让他再‘私奔’两天吧,到时候我再收拾他!”
“《弟子规》里说得好:出必告,反必面,这家伙竟然都不执弟子之礼了厚,我这个当老师的决不姑息!”
听琴真是无奈,只能挑着眉尖笑开,“就你们俩,怎么凑成师生关系,又变成夫妻关系的?怎么看着都是两个小屁孩过家家!”
小老师正色一仰头,“我们的爱情是严肃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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