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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燕燕于飞


 女子心软,宁朝来此刻便是最好的体现。她不知道,玉面要她来此,就是要让她撕开心慈手软的假皮,露出嗜血的本质。


 只有心狠手辣,将人命看作草芥,以后杀起人来才可以得心应手,看见血流成河时才能镇定自若。


 玉面想看到的宁朝来不是闺秀,而是罗刹。


 宁朝来与狼群僵持不下,宁朝来不断敲击,狼群不敢再上前,但决不后退一步。


 已有几只土狼从不同方向赶来,爪子搭在树干上。


 它们若是上来,宁朝来不是被撕成几大块就是被逼得下树,陷入更加艰险的处境。


 宁朝来不得已,又将扇子对准几只土狼。


 几只土狼的眼睛被射瞎,哀嚎着退到一边,但即使这样也不愿离去。


 它不吱声,其余狼根本不敢后退一步,可见这只头狼的狠。


 宁朝来将折扇对准头狼,头狼似乎知道宁朝来所想,竟是对着宁朝来长嚎一声,露出细长锋利的牙齿。


 扇柄一按,银针飞出,头狼却在这时偏了偏脑袋,银针落在了耳朵上。


 这一暗算彻底激怒了头狼,头狼仰天长啸,长啸声响彻山谷,宁朝来听到山对面传来的回音。


 整个狼群蠢蠢欲动。


 宁朝来狠狠敲击着刀鞘,但俨然没用,伤了眼睛的土狼又朝着它爬来。


 伤它一只眼睛,它还有另外一只眼睛。


 宁朝来踢开刀鞘,稳稳站在树杈上。


 一只狼靠近她,她便挥剑砍一只狼,两只靠近,她就砍两只,她越砍越快,爬行而来的土狼越来越多,她无暇顾及鲜血是溅在了脸上还是溅在衣裳上。


 只有杀了步步紧逼、威胁她性命的狼,她才可以活着。


 忍不忍心,残不残忍,都不如性命重要。


 树上的土狼哀嚎着落下,树下的狼群将大树围得水泄不通。


 一把长剑,一把折扇,左右出动,血流如注,宁朝来数不清她杀了多少只狼。


 一只只的土狼还在逼近,宁朝来稍微晃神,竟然一脚踩空,往后倒去。


 树下都是狼,若她掉落,岂能有命?


 宁朝来紧紧握住剑柄,翻身而起,踩着狼头一路奔到狼群后方,背靠在铜墙上。


 狼群立即掉头,朝她靠拢,眼里的幽光要将她吞噬。


 顾不得害怕紧张,宁朝来扬起长剑与折扇,只要狼靠近她一分,她就杀。


 狼群疯了一样扑过去,不管扯住宁朝来哪里,只顾撕咬。


 宁朝来也疯了一样还击,不管扑来的是什么狼,她只要杀了它就是。


 宁朝来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狼群哀嚎不断,死伤无数。


 疯了的宁朝来与凶狠的狼,他们谁胜谁负,只是比谁更不要命。


 其他狼要不了宁朝来的命,屡战屡败,呜呜的站在一边。


 头狼长啸着扑到宁朝来身上,锋利的牙齿对准宁朝来的脖子。


 宁朝来长剑一挥,刺穿头狼前腿。


 头狼的牙齿狠狠咬在宁朝来肩膀上,咬进骨血。


 宁朝来用尽全力,一脚踢开头狼,肩膀处连皮带肉被头狼扯去。


 当初胸口挨了一剑也不及此时疼痛的一半,宁朝来捂着肩膀,靠在铜墙上。


 头狼前腿不停哆嗦,鲜血流淌,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饶是如此,仍未倒下,而是再次朝宁朝来扑过来。


 宁朝来扔了长剑,用打开的折扇等着头狼。


 折扇轻巧,可节省力气。


 扇子前端比长剑锋利,宁朝来以使剑时的力气甩出,头狼所挨伤口有三倍深。


 宁朝来碰不到头狼的要害,头狼也碰不到宁朝来的脖颈。


 二者皆是满身的伤口,满身的血,谁也占不了上风。


 搏斗一番,宁朝来已筋疲力尽,摔倒在地,头狼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其他狼只是远远看着这场旗鼓相当的搏斗。


 头狼就是它们的王,连头狼都对付不了的,它们不敢上前。


 杀了头狼,她便赢了。


 宁朝来以扇撑地,费力起身,行到头狼跟前,将扇子抵在头狼脖颈上。


 头狼眼里的幽光化为星星点点的泪光,它呜咽着,用头蹭了蹭宁朝来的手。


 好柔软的皮毛,这样的头狼,没了之前的霸道,倒像猫狗一样驯良。


 宁朝来收回折扇,借着墙外洒进来的烛光,看清眼前。


 数不尽的尸身,漫天的殷红,无数发着绿光的眼睛,还有散不掉的血腥味。


 宁朝来看着头狼,道,“起来。”


 头狼果真翻身起来,一瘸一拐跟在宁朝来身后,跟着步履蹒跚的宁朝来出了后山。


 身上的血,扇子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宁朝来很累,但心里有莫名的满足感,那些狼,就和那些想杀了她的人一样,疯狂得不可理喻,她躲躲藏藏不肯痛下杀手,他们便变本加厉,以为她懦弱。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以牙还牙的方式让她压抑的情感得到宣泄,让她喜欢上这种杀戮的快乐。


 真好,她懂了报复的快感。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不愿了,她就与他们斗上一斗。


 浑身的血腥味让宁朝来觉得恶心,她看着衣裳上的血迹,忍不住扶着竹子干呕。


 她不记得衣裳本来的颜色,但既然要染上鲜血,不如变为玄色。


 宁朝来将玉佩放在手心,喃喃道,


 “玄色的好,不见天日,隐于暗处,沾染了血迹也看不见。”


 与如今的长安一样,没有光亮。


 又是一阵干呕,之后,宁朝来继续沿着下山的路走。


 紫竹楼的院子里站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唯一坐着的玉面浑身透着怒气,握拳听着面前这些人说话。


 一人抱拳道,“楼主事事透彻,且武艺无双,当紫竹楼的楼主当之无愧。但宁朝来区区女子,尚没有及笄的黄毛丫头,没有资格留在紫竹楼。”


 一人附和道,“紫竹楼不允许女子当家,否则启娘与楼主师出同门,也不会一直以下属自居。”


 “诸位此言差矣,启娘虽与师兄是同门,可不论武功还是智慧都与师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宁朝来不同,宁朝来自幼学富五车,深谙用兵之道,懂得打理之巧,她比启娘强出许多。”


 启娘是护着宁朝来,想替宁朝来说话不假,可她说的都是真话。


 “紫竹楼要的是出得了计、破得了秘、拿得动刀、杀得了人的主子,不是只懂得纸上谈兵之徒。”


 “让宁朝来做楼主,我们都不服,还望楼主收回成命,另觅他人。”


 “望楼主三思而行,慎重对待!”


 呼声一声盖过一声,没有人愿意让宁朝来接任,成为紫竹楼下一个楼主。


 玉面啪的合上折扇,扔到桌上,看着众人,道,


 “紫竹楼有规矩在先,入狼群三日能活着出来者,可为主,你们认不认?”


 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宁朝来一介女流,若她有胆进去走上一圈,我就服她,愿意听她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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