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祸来
佛殿内的目光都转向了真秀，大家同时露出意外之色，谁都没有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会是他。
但在众人的注视中，真秀仍旧不卑不亢，面容平静。
其实他现在也很紧张，但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怯，极力的保持着镇定。
其他人虽然不说，但都对这位年轻的弟子高看了一眼。
毕竟他可是被佛门最强的那一群人所注视着，这其中还有一位菩萨和尊者。
真秀默默的动用先前领悟的“现在心”，让自己尽可能的屏蔽外界的干扰。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平稳。
“敢问菩萨，自白猿寺事件之后，我佛门可调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佛门的事务，真秀虽然不熟悉，但破案还算有些经验。
他以前跟着缉凶巡捕们破过几件案子，而且还是朝廷的三法司客卿。
若能在白猿寺的事件中取到一定的作用，应该能让自己的话在佛门中更加有重量。
只不过，他这话问的过于直接，甚至于有些无礼了。
佛殿内，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的去打量仁授菩萨的脸色。
毕竟，若此事好解决，也就不会有这次佛会了吧。
小叶寺的叶真住持坐在下面，忍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暗嘲真秀不懂人情世故。
“愚蠢的年轻人，竟敢这么跟菩萨说话。”
就在他等着真秀被教训时，仁授菩萨却是展演一笑，对着真秀柔声解释说道：“说来惭愧，虽然佛门在这几个月派过不少人前去调查，但都一无所获。”
仁寿菩萨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对着真秀仍旧保持着笑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样的反应，让在场许多老僧都愣了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们一个个惊疑不定的互相看眼色，但谁也不敢起来说什么，只是在心中默默想道：
“这还是昨天厉声呵斥我们的菩萨吗？”
“难道是有胆大泼天的妖魔在雷音寺作祟！”
一众佛门代表们不禁陷入了恐慌，忍不住悄声议论起来，只不过所有人都同时出声，佛殿内顿时嗡嗡作响。
“肃静！”
仁授菩萨笑容一敛，立即呵斥一声，佛殿内又瞬间恢复了安静。
恐慌的寺庙代表们也是立即放下了心，明明被菩萨呵斥了，反倒都是一脸欣喜之色。
“太好了，还是我们的仁授菩萨。”
看到这些家伙们的反应，仁授菩萨的柳眉微不可见的跳动一下，但还是被她掩饰了过去，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而她身边的大无畏尊者就跟佛像一般，古井无波，低垂的眼睑都没抬起来一下。
从佛会开始到现在，大无畏尊者几乎一直处于静音模式。
仁授菩萨见肃了肃面容，然后接着说道：“白猿寺的事件已经压不住了，朝廷里也已经有个别人被惊动，想来马上就会与我们佛门接触。”
“到时候，免不了要一起解决此事。”
“但若是这样，主动权便不在我佛门手中。”
“届时，恐怕要付出些代价，才能将此事的影响压到最低。”
真秀听到仁授菩萨的解释，沉思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说，还是想尽可能的由佛门内部来处理此事吗？”
“但几个月都没查出些什么，还能怎么办？”
真秀不会轻视佛门的力量，也不会觉得只要自己出马调查就能立即水落石出。
佛门中也一定有才智过人之辈，如果真有那么简单，不会拖到现在还毫无线索。
这时，佛殿内又有人提问道：“那不知菩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仁授菩萨想都没想，立即回道：“必须彻查此事！”
这语气异常的坚定，也让大家明白了佛门高层的想法。
“但此事已经惊动了朝廷，是否应该先考虑给出一个能将影响降到最低的应对方案之后，再去考虑其他？”
“可若给出一时的应对之后，再次发生同样的事件呢？”相国寺的普渡直接给出提出了疑问，只见他接着说道：“到了那个时候，佛门的信誉恐怕会跌到低谷，到时反倒要承受更大的损害。”
普渡一说话，其他寺庙代表都变了变脸色。
那个被普渡反驳的老僧也是立即回应道：“哦，既如此不知相国寺是何意见？”
普渡思考了一番，然后慢慢说道：“以小僧愚见，必须彻查真相！不管是赤睛雪猿入魔也好，或是其他的原因，我们必须弄明白，白猿寺一夜覆灭的原因。”
说着，普渡扫了一眼佛殿内的众僧，轻飘飘的说道：“否则，谁能断定不会再有下一个白猿寺。”
“……”
这句话让佛殿内的气氛都变得沉重了不少。
普渡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白猿寺在佛门中的实力不差，而且有一只强大的赤睛雪猿作为护法神兽。
赤睛雪猿是一种源自极寒冻土的灵兽，生来实力强大，极通人性。
白猿寺的这一只，已经守护寺庙数百年的岁月，从未出过什么差池。
而有这样一只护法神兽，并且实力不俗的寺庙被一夜之间覆灭，这样的事情若不查清楚，恐怕佛门中必将惶恐一段时间。
“但这几个月，不一只都是相安无事，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
“或许只是意外吧……”
虽然有人提出了不同的一件，但从那微弱的语气来说，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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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渡没理会此人，而是继续严肃的说道：“必须查清真相，哪怕是和朝廷合作。”
“哼，总算是说道正题了呢。”有人当即嗤笑一声。
真秀寻声看去，发现此人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座位十分靠前。
再看此人的装束，竟然是青马寺的代表。
青马寺代表斜觑了一眼普渡，话里有话的说道：“相国寺果然还是非常亲近朝廷的呢？”
“虽然你们有作为佛门和朝廷之间沟通桥梁的作用，但也不能忘记自己佛门弟子的身份啊。”
对于这样的质疑和挑衅，普渡毫不在意，只是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不做任何的辩解。
真秀看到这种场景，忍不住叹气道：“这种时候还要内讧吗？这些佛门高僧里也有不少老糊涂呢。”
但想一想佛门和朝廷之间的关系，相国寺遭受如此对待也不足为奇。
“六十年前的灭佛行动，应该让佛门和朝廷之间的积累了许多间隙，恐怕到现在也难以抚平。”
相国寺虽然看着威风，但背后其实也有很多无奈，属于两面都不讨好的角色。
这时，金刚寺的镇山和尚看不过去了，出言怼道：“那青马寺有何高见？老衲我洗耳恭听。”
青马寺的和尚被如此呛了一句，当即冷哼一声：“此事自有菩萨定夺，还用你这莽和尚多嘴？”
“你叫我什么！”镇山和尚语气不善，一按桌子就要站起来。
可才站起来一般，就听上面的仁授菩萨“嗯？”了一声，满脸寒霜。
镇山和尚顺势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然后非常自然的重新坐下，但一双牛眼却狠狠盯着那青马寺的代表。
真秀看到这一幕，努力的抿了抿嘴，憋住了自己的笑意。
“都老大不小的一群人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真秀看着这一屋子的佛门高僧，反倒有种应付一群小孩子的头痛感。
“这几年的佛会难不成都是这个德行，雷音寺也是不容易啊。”
真秀看着前面的仁授菩萨和大无畏尊者，不禁感慨一声。
接下来的议论中，最后大家还是在仁授菩萨的拍板中，取得了共识。
白猿寺事件必须彻查，如果佛门在最后的期限内也无法查清真相，便和朝廷合作，合作的部分由相国寺出面安排。
而接下来就是要决定谁去查白猿寺事件了。
“菩萨，在先前的调查中，因果罗汉也曾参与吗？”有人问道。
这位因果罗汉真秀也曾耳闻，是佛门一百零八罗汉之一，素以佛慧而着称，甚至有“佛会智慧第一”的称号。
仁授菩萨摇了摇头，说道：“因果罗汉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无法前去调查。”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
众僧不禁叹息一声，都觉得如果有因果罗汉出马，他们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为难了。
“因果罗汉如法分身参与此事，须另找贤能前往三秦府调查。”仁授菩萨说道。
这下子，佛殿内有陷入了沉默。
此事事关重大，而且先前的调查也应该派了不少能人过去，但都没有结果。
如此看来，这件事可谓是相当的棘手。
查清了真相自然是大功一件，佛门自然会重重有赏。
差不好的话，虽然有些难堪，但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苛责，毕竟事情是拖到了最后才接了下来，先前也有许多人没有调查出结果。
倘若不是白猿寺事件的影响太大，倒不失为一个历练的好机会。
但现在嘛……
谁也说不清往后的事，若此时处理的不好，以后的影响远比现在预想得大的话，成为佛门的罪人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巨大的压力前，各寺的代表都谨小慎微起来，谁都不敢为自家揽下这么大的责任。
真秀也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雷音寺的人不提那所谓的一票否定权了。
就以现在佛会中这么沉重的一轮话题来说，没有什么要否定的东西吧。
难道他现在要举手否定调查白猿寺事件吗？
至此，真秀已经肯定善悦应该是得到了错误的消息。
虽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感受到所谓“更大的话语权”，但能参与佛会，了解这些事情也已经很好了。
不然他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这一次佛会最重要的议程是什么呢？
其实真秀已经有想要接下这件事的意向了。
对他们法华寺而言，他能查清楚白猿寺事件，就多了一个重量级的筹码。
那样的话，抱住法华寺佛门七十二寺的地位应该不难。
哪怕办砸了这件事，其实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事拖到现在，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哪怕被追责，以他们法华寺的处境，还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只不过，真秀觉得自己不能上赶着请战，最好是能被求着去。
反正他对佛门没什么归属感可言，自然是怎么对他有利，怎么来了。
而且哪怕佛门求不到他，真秀也无所谓。
等到佛门和朝廷合作时，自己这个三法司客卿，再加上佛门弟子的身份，恐怕在朝廷那边会更好说话。
真秀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没有现在就出头的理由，当即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等待着这个议题的结束。
“此事有了结论之后，那些新兴寺庙恐怕就要发难了。”
“毕竟，佛门七十二寺少了一家，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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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待会儿怎么应付新兴寺庙，结果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法号。
“真秀。”
听到呼唤，他立即睁开了眼睛，结果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法华寺真秀。”
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秀这一次才察觉先前叫他的竟然是仁授菩萨。
他立即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赶紧应道：“弟子在。”
见到真秀站了起来，仁授菩萨突然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真秀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
佛殿内，其他的老僧都立即挪开了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脚巴丫，暗自咽了口吐沫，心中警钟大鸣。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仁授菩萨不管他们的反应，笑眯眯的对真秀说道：“你在此次的佛会试炼中拿下了首席的成绩，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佛门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你强大的修为令我印象深刻。”
“侥幸而已，愧不敢当。”
真秀丝毫不敢大意，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天他打败觉悟时，分明记得仁授菩萨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怎么过了一天就态度大变了。
“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真秀心中暗呼，静待仁授菩萨的下文。
他可不相信对方把自己叫起来，就是为了夸赞自己。
“竟然还如此谦虚，不亏是我佛门第一人。”
说着说着，仁授菩萨越说越离谱，佛门年轻一辈第一人已经变成佛门第一人了。
“佛祖在上，这可不是我说的！”真秀心中嘀咕着。
这时仁授菩萨又开口了。
“原本我只以为你修为通天，但没想到你还心思缜密，精于查案。”
“是吧？”仁授菩萨眨眨眼，面带笑意道：“三法司客卿，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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