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曹扬，字知心

 话说另一头。


 梁敬儒回到驿站，发了好大一阵火，甚至将他师尊送他的那方青玉水墨砚都磕坏了一角。


 这方砚台，是当年他拜师孙景时的入门礼，他可是宝贝了好些年呢。


 当然，这些消息保守得严实，等闲府和洛京那边暂时都是不知道的。


 眨眼便到了迎财神的日子。


 天色才蒙蒙亮，洛京的街道上响起了彼此起伏的金锣爆竹声，入目牲醴毕陈，是在为财神贺辰。


 望远侯府处在繁华地段，自也在这份喧嚣之中。


 喧嚣开始没多久，挂着‘望远侯府’匾额的府邸大门抖了几下，缓缓打开一条缝。


 两个穿着灰色小袄的门侍缩着脖子，打着哈欠，拿着扫帚先后走出府。


 时日尚早，但昨日雪大，免不得要早起洒扫一番。


 只是入目茫茫，只闻炮竹声声，两人难免在这茫茫雪色与夜色中分了神。


 天色逐渐亮起来，街道亦有人来人往。


 两个门侍终于回神，然后注意到街道中间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物件。


 拿扫帚一戳，是个红木材质的木箱子，看制作很是精致。


 两人见状不对，一人守着，另一人连忙跑去府里禀报。


 过去近一盏茶时间，跟着门侍匆匆跑出来四个人，将木箱子匆匆抬进了府里。


 为首那人中年人没忘了警告一嘴两个失职的门侍。


 两个门侍立即低眉顺眼，做出恭谨姿态。


 三个人匆匆来，匆匆去，很快入府不见。


 两个门侍对视一眼，自然心知肚明此事不是他们这等身份低微的人能知道的。


 两人拿起地上扫帚，几乎同时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心道也不知今日雪还下不下，低头沿着街道继续清扫积雪。


 望远侯府的主人家姓曹，名扬，字知心，今年刚迈入了古稀的门槛，去年开春时便递了帖子，如今只剩下了个二等爵位。


 虽说只是二等侯，曹知心在朝堂上的声望地位实际上并不会比一等公侯低半分，哪怕名义上已一年闲赋，朝廷上的些许大事，不少重臣们还是乐意下朝之后去侯府递个拜帖。


 这些都归功于曹知心早年的功绩。


 曹知心是历经两朝的老人，先皇在世时他便已担任正三品通政使，可谓位高权重。


 后来，先皇逝世，与此同时，邻国周，陈，蒙跶三国趁势侵扰边疆，曹知心与一众朝臣拥护当今帝王登上天子之位，拨乱反正，一年后又出使蒙跶，面对十万铁骑怡然不惧，铮铮傲骨凌人，当时领兵的帅将朗明便曾竖拇指夸赞，“凛然风骨如松，不输寒竹之高洁！”


 不过，后面朗明的那句‘你若生于蒙跶，吾王必以国师之位待之’就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了。


 当然，如今的曹知心早已不复当年的锋芒，闲赋家中只是个成天乐呵呵，似乎没什么烦恼的花白胡子老头儿。


 他身子骨还算硬朗，无论寒暑，大清早的都会早早起床，打个拳或者拿柄铁剑耍一会儿，抑或出门四处走走，少有身子懒的时候。


 昨日雪大，老侯爷哪怕有心出门，家里人也不敢由着他乱来。


 曹知心在老管家的看护下，在院中小跑了两圈，又打了两套拳，天寒地冻，他倒是出了一身热汗，头顶银发间都飘着细小白雾，还要脱了外衣，吓得一边跟老侯爷差不多大的老管家连声劝，“使不得，使不得！”……

 


 曹知心在老管家的看护下，在院中小跑了两圈，又打了两套拳，天寒地冻，他倒是出了一身热汗，头顶银发间都飘着细小白雾，还要脱了外衣，吓得一边跟老侯爷差不多大的老管家连声劝，“使不得，使不得！”


 曹知心被自家老伙计的紧张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摆摆手不准备逗他，从兵器架上拿了杆红穗长枪。


 身穿蓝色格子袄的毡帽中年自走廊小跑过来，站在走廊上张望，手里捏着一封木黄色信笺。


 老管家看了眼自家后辈，又视若不见。


 曹知心挽了几个枪花，忽然手腕一抖，枪身剧烈一震，瞬间刺出，气势慑人。


 老管家忍不住在一边轻声感慨，“侯爷这一枪，可半点不输年轻时的锐意呀，老奴就不行喽。”


 曹知心将长枪从右手换到左手，甩了甩右臂，笑呵呵回了句，“到底是老了，刚才那一下，这手臂啊就有些受不住了。”


 老管家只是呵呵笑。


 “别让阿年等了。”曹知心走到兵器架旁将长枪放回去，转身往走廊方向去了。


 老管家揣着双手，连忙跟去。


 孙少年见老侯爷过来，连忙往前迎了几步，低头将手里那封信递过去，声音低沉道，“千锭白银，总计一万两。这是刚从琼华郡传来的消息。”


 “真不少呢，不知是谁手底下的银子多得没处使。”曹知心顺手接过信，回头看了眼老管家，笑着调侃。


 老管家呵呵笑着附和，“是不少呢。”


 曹知心点了点老管家，踩上台阶，手上很快拆开信，大致扫了一眼，脚步骤然顿住。


 老管家上前低声问，“侯爷，这是怎么了？”


 曹知心抬了下左手。


 老管家便后退了半步，不再多问。


 两人身后的孙少年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垂手低头。


 过了三十多了呼吸，曹知心忽然笑了一下，将信笺揣入袖里，缓缓沿着走廊而行，“老鱼啊，上次听雨阁搞出什么名堂来着？”


 名为孙汝鱼的老管家皱眉想了想，“上次啊，可是件大事呢。”


 曹知心笑着调侃，“这听雨阁干得哪件事是小事？”


 孙汝鱼也舒展了眉头，笑呵呵道，“也是，上次那消息啊，是去年夏至那会儿，送来的是叙州府知府李宁德卖官和勾结当地商贾苛收税银填补商税的账本，陛下龙颜大怒，一下子就收了十七颗脑袋呢。”


 曹知心连连点头，语气有点感慨无奈，“对对对，这点事就记不住了。”


 他感慨完，又眯着眸子问，“那开春的那件呢？”


 孙汝鱼想了一会儿，试探性道，“是不是秀娘坊那件事？”


 “对，就是这事儿。”曹知心笑呵呵起来，驻足转身道，“本来就是件歌舞坊的小事，结果不仅牵扯出了江湖上的好几个势力角逐，还把朝中几个大臣都拉上了，老脸都丢没了。”


 “老奴都忘光了，侯爷还能记得。”孙汝鱼出口奉承。


 “看把你精的。”曹知心笑着点了点他，转身继续缓行，“你说这听雨阁到底要做什么，弄出这么多动静来？还有那公子无，难不成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江湖浩渺，能人无数啊。”孙汝鱼低声感慨。


 曹知心呵呵一笑，有些意味深长，“看着吧，这天下呀，要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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