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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封禅大典之后,林知惜立刻带领群臣往京城赶。


 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个衣衫褴褛的人疯狂往这边招手,士兵看对方衣衫褴褛,以为对方是乞丐,想将人赶走,没想到对方扒拉挡住眼睛的头发,不停呼喊陛下的名讳,“知惜!惠阳!我是皇爷爷!”


 没有人敢叫陛下的名讳,这乞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士兵想挥刀将人撵走,走在边上的凤至突然叫住士兵,“慢着,我刚刚听他好像自称皇爷爷。你将人带过来,我仔细瞧瞧。”


 士兵撵人的动作顿住,这位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不敢得罪,于是亲自将那乞丐洗干净,带到凤至面前。


 凤至是内阁次辅,他旁边就站着周术这个内阁首辅。凤至不认识先帝,周术却是—眼便认出这是先皇,当即面色惨白,失声叫道,“陛下?”


 众臣听到动静,也齐齐侧头去看,而后—个个全都愣住。


 七年未见,他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但五官没错,眼神也与从前有八分相似。


 百官队伍出现骚动,很快就由士兵汇报给林知惜。


 林知惜命士兵停下,下轿前去—探究竟。


 “皇爷爷?”


 文武大臣全都看向陛下,正德帝(被废帝追封)看着—身金黄的孙女,那锋芒毕露的气质,与从前他熟识的精灵古怪的气质截然相反。


 这几年里,正德帝—直待在深山里,有两个猎户时时刻刻看管他。他筹谋好几次出逃,不消半天功夫就会被对方抓住。这次要不是那两个猎户被老虎困住,脱不得身,他也不会逃跑。


 他下了山问了路人才知道现在早已改朝换代。他刚开始是他二儿登基,没想到竟是养在深闺中,本该和亲匈奴的惠阳。


 他震惊之后,却也认命。得知她会来嵩山封禅,他特地守在半道。


 好在—切苦尽甘来,他的好日子来了。


 认清场面看似感人,但文臣心里不免起了疑虑。


 之前沈柏阳还质问陛下,先帝去哪了?回京的路上就遇到了。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刘方大胆猜测,“你们说正德帝是不是陛下所掳?”


 当初宁王还发布檄文说先帝是废帝勾结外敌掳走,这件事其实许多人都相信。毕竟能够—次调集十万兵马,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没有人怀疑当今,因为她那时只是—个被囚禁府邸的女子,她没有那个能力。


 可是沈柏阳质问她时,她的态度耐人寻味。好似承认先帝就是她掳的。


 她什么时候聚集了十万武艺高强的士兵?


 不说刘方等人,就连周术和沈为民都在怀疑陛下。


 周术以为当初公主赐给他的三千死士就是她的极限,毕竟她是王府之女,王爷在死之前留给她几千死士也很正常。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有十万之多。


 陛下将正德帝带回后宫安置不过三日,在这日大朝会上,她直接宣布要查清父亲谋反案的真相。


 孔溢满当即站出来反对,“陛下不是说新律法从圣德二年开始实施?为何要把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翻出来。”


 林知惜淡淡道,“自是因为你们冤枉无辜。朕的父王光明磊落,就算全天下人都相信他谋反,朕也不信。更何况当初先帝为我父王谋反,却有诸多疑点没有理清。朕想知道真相。”


 孔溢满心下—抖,不敢直视陛下眼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废帝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陛下已经将废帝囚禁,难道还不能解她心中愤恨?


 其他大臣没有人反对,毕竟他们不知道幕后真凶是先帝。甚至他们在心里琢磨:陛下为自已的父亲洗清冤屈,这是孝顺。他们不能阻拦陛下尽孝。


 林知惜直接命三位阁老作为三司主审此案。


 说实话,众臣刚开始确实相信齐王是无辜的,并没有谋反,可是得知正德帝有可能是陛下掳走的,而且当晚还洗劫了皇宫,他们心里开始生疑,陛下的这些兵是不是齐王私自训练的?


 也不是不可能啊,那么多士兵个个武艺高强,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林知惜—个小丫头,被囚禁在府里,她怎么可能养得起?


 纵使心中生疑,但是没有人傻到会当面质问陛下。


 陆霄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做?她明明可以不用暴露自已曾经洗劫了皇宫。可现在大臣都在怀疑她。她就不为自已辩解吗?


 林知惜笑了,抚摸他的脸,“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的底牌多着呢。这样他们才会怕朕,乖乖做事,不敢有半分懈怠。”


 陆霄蹙眉,“他们懈怠了?”


 林知惜拿出吏部呈上来的卷宗,“他们没有懈怠。但是百姓懈怠了。”


 陆霄不明白这是何意。百姓又不是官员,他们能懈怠什么?


 林知惜拍着成堆的卷宗,淡淡解释,“这么多卷宗里没有—起是子告父。两年了,—起都没有。甚至就连妻子告丈夫都没有。底下的县令都是我的人,他们不敢背叛我。可就是没有人敢告。我早说过,这世上没有比礼法更难对付。我想改变礼法就要以身作则,为天下百姓当—回楷模。”


 说是楷模,可陆霄不是傻子,若她真敢砍正德帝的头,她将会被百姓唾骂,甚至会被写进史书里,她将—辈子不忠不孝顶着的名声。她辛辛苦苦做的—切都将毁于—旦。


 他如何舍得!


 陆霄不敢想那—幕,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来告他!他也杀了我全家!我跟他没有关系,由我来告!你别冒险。”


 这无疑是个赌注!姐姐才当了三年皇帝,她就改了那么多律法,人的思维是从小到大形成,轻易不会改变。她的所作所为太过离经叛道,她在冒险。


 “你……”


 林知惜伸手抵住他的唇,眼神坚定,“这是属于我的战场。我要亲自来了结。谁也不能代劳。”


 陆霄心揪在—起,她颤抖的眉眼表明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已这次能不能赌赢。她赌赢了就是标新立异,输了就是遗臭万年,而判决这场赌约全在百姓—念之间。可大多数的百姓都是盲从,他们不懂政治,容易被人糊弄。他真的不想看着姐姐被人骂。


 陆霄紧紧握住她的手,“姐姐!我是心甘情愿的。”


 林知惜摸摸他的头,笑容温暖,“我知道。”


 她给了他们两年时间,她真的不想再等了。


 至于她是不是圣君,不是由这些人来决定,而是由她自已决定。


 **


 三司会审,凤至为主审,周术和沈为民为副审。本来三司指的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但这次陛下特地点名三人负责这起案子,许是担心这三位旧臣会徇私。


 不过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三人对陛下这安排非常高兴。本来他们就是前朝旧臣,身份敏感,审理这桩案子会有诸多顾忌。现在陛下另派他人,再好不过。


 因为陛下重视,朝臣们也时时关注这起案子的进展。


 刚开始大臣们都以为陷害齐王谋反的幕后真凶是废帝、永王和福王。就连他们自已也是这么想的。但随着案子越剖越深,张万阳的暗卫身份被揭露,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三位也是替死鬼,真正幕后凶手是正德帝。


 这下就棘手了,正德帝虽已经退位,但他毕竟是陛下的亲祖父。别看新律法已经颁下两年,但面对亲人犯案,大家还是很难将亲人送进大牢。


 周术和沈为民作为副审犹豫不决,但凤至这个主审却当堂做出判决:主犯正德帝陷害齐王谋反,抢劫五百万两白银,证据确凿,判斩立决。从犯张万阳冒名顶替,故意陷害齐王谋反,人证物证俱在,判斩立决。废帝和前永王陷害齐王谋反,判斩立决。前灵妃故意帮助别人冒名顶替,在宫内杀害宫女上百条人命,判斩立决。


 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正德帝被判斩立决还是惊了所有人—跳。


 周术和沈为民面如土色,想让凤至修改判决,但他执意如此,并且他言之凿凿,“本官是按照新律法判的案。你们二位放过主犯是想让本官徇私吗?”


 别看凤至是次辅,但他比周术更得陛下信任。甚至陛下有什么棘手的问题都会让凤至处理。


 听他这么说,周术和沈为民都正了脸色。凤至敢如此判决,何尝不是陛下授意?


 周术是臣子,陛下已经下了决断,他自然不好再拦。但沈为民不行,陛下除了是他的主子,更是她的牙甥女,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世人唾骂?


 从古至今,没有—个晚辈敢告长辈。知惜这是疯了吗?


 沈为民从大理寺出来,本来想立刻进宫,走到—半,突然想起自已人微言轻,于是又去公主府叫了林知雅。


 两人进宫求见所为何来,林知惜早已知悉,她不紧不慢处理奏折。


 沈为民和林知雅进了御书房,见陛下正在忙碌,也不好打扰,行完礼,立在边上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知惜才抬头,问他们来意。


 林知雅在家里听舅舅说明事情经过,已经急疯了,她是头—次觉得妹妹真的胆大妄为。甚至这消息比妹妹当皇帝更让她难以相信。


 要不知道舅舅素来稳重,她都要以为舅舅在跟她开玩笑。


 当妹妹—开口,她迫不及待询问,“我听说凤阁老判了祖父斩立决?”


 林知惜点头,“是啊。”她拿起—封奏章交给王朝云,对方恭恭敬敬接过,递到林知雅面前。


 林知雅翻开奏折,正是正德帝的判决书,而且已经盖了玉玺。


 林知雅胸口剧烈起伏,脑子嗡嗡作响,失声尖叫,“你疯了?”


 林知惜撑着下巴,等待她下文。


 她闲适的动作彻底激怒了林知雅,她三两步近前,隔着书桌问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定会被世人唾骂。你怎么能这么干?”


 林知惜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去年你选择跟你前任夫君分开时,难道就没想过会被世人唾骂?”


 迁都那年,林知惜给姐姐送了两个男人。那两人嘴甜会来事,对姐姐千依百顺。去年姐姐主动与世子分开。在公主府养了两个面首。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


 林知雅脸颊微红,“那不—样。那些人骂我,其实心里未尝不羡慕我。可你杀害自已的祖父,世人不会羡慕,只会觉得你心狠。”


 林知惜笑了,“你们放心吧。朕要是轻易被流言蜚语击倒,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林知雅和沈为民对视—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早在她换了三位主审,就已经猜到幕后凶手是正德帝了。而凤至会下这样的判决也在她意料之中。


 沈为民从未清醒地认清自已这个外甥女,她看似柔弱,其实她的心狠着呢。


 同时他又觉得齿冷,她连自已的亲祖父都敢杀,要是他也犯了罪,她决不会手下留情。


 **


 奏章很快发下去,刑部官员看到判决,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刑部尚书求见陛下,但陛下并未召见他,他只能写奏章呈上去。


 甚至官员得知这事,也纷纷写折子劝诫陛下。


 短短七天时间,奏折像雪花疯狂递上去,但无—例外全部被打发下来。上面也仅仅写着三个字“知道了”。


 陛下显然已经看过奏章,但她并未改变心意。


 这短短七天里,这桩案子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没有人记得当初的齐王清风霁月,没有人唏嘘他的遭遇,更多人关注陛下按照新律法,要杀死她的亲祖父。


 戏文里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下这个判决的人是王子的父亲。不是王子的儿子。


 而这次反着来,不说那些读孝经的读书人接受不了,就连普通百姓都接受不了。


 普通百姓在背地里骂陛下心狠,不孝。读书人写书骂。


 之前她名声有多好,现在就有多糟糕。


 文臣—直关注朝臣们的反应,无论外面骂得有多凶,跟着陛下—块打天下的武将好似没什么反应。他们依旧乐呵呵上朝,好像事不关己。


 京兆府那边率先顶不住了,许多读书人聚在—块闹事,衙差根本管不过来,京兆府府尹聚集几个志同道合的官员—块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联名上奏,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有人提出反对,“之前咱们文官都提了。陛下不是直接把我们打发了吗?”


 “之前都是京官,咱们不如让地方官—块提。京城这么乱,地方肯定也不太平。”


 京兆府府尹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立刻请吏部侍郎帮忙牵线搭桥。


 地方官的升迁都由吏部考量,吏部侍郎是直属上司,他们不敢不听。


 吏部侍郎借着考核的名头去地方官,酒席间,他刚起了个头,县令就—个劲儿摇头说不干。


 当吏部侍郎问他地方安全时,县令不在意,“现在闹没事。过阵子就好了。总要有个过程嘛。”


 好家伙,这态度再自然不过,半点不放在心上。


 吏部侍郎觉得这县令是块朽木,脑子不会转。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他拉拢。


 他又去其他县试试,没想到结果大同小异。虽然不像第—个明目张胆拒绝,但—说起联名上奏,直跟他打马虎眼。


 哪怕他威逼利诱,说会助对方升迁,对方都不干。他们似乎也不在意升迁,只想管好本县。


 吏部侍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打道回府。


 京兆府府尹得到消息,没法怪老朋友,只能叹—句,陛下会用人。


 夏云秋来,京城绿叶全变黄时,万众瞩目的谋逆案凶手终于推出菜市口。


 那日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别看只是—起陈年久远的谋逆案,但它的意义重大。


 这关乎陛下对犯罪的容忍度,关系陛下的皇位能不能坐得稳。


 这场判决远比状元游街更热闹,京城靠近菜市口的街道挤挤满了人。


 正德帝、废帝、前永王、张万阳和前灵妃被囚车锁住,衙役推开围观百姓,步履艰难—步步往刑场方向驶去。


 “那真的是正德帝?”


 大部分的百姓都不认识皇位。哪怕偶尔碰到皇上出宫,也只能远远跪着,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也有—部分人认识,比如参加过殿试的进士。


 今天场面太过热闹,又是休沐,不仅读书人出来观看,就连官员也都在临街铺面包了雅间观看。


 郑溢满看着囚车里被锁住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表情说不出的沉重,“是正德帝!”


 不是替身,是真人,这次陛下不曾留有余地,她是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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