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个人的远征

 “星际战士？”


 艾德拉德匪夷所思地看向了女儿。


 口中又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语。


 “是的。”


 莎拉曼德肯定地点点头。


 “你可知道‘星际战士’这个词意味着什么，莎拉？人类之主制造星际战士这种东西，就是为了屠杀所有非人种族以及不愿臣服他的其他人类，星际战士看到你的第一反应就是举起他们手中的爆弹枪和链锯剑。”


 艾德拉德认真说道。


 “我经历过战争，爸爸。”


 莎拉曼德无奈地叹气道。


 她不得不提醒自己父亲：自己不是一个从未踏出过方舟世界的普通灵族平民，恰恰相反，她亲身经历过人类帝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死亡人数最多的那场叛乱。


 荷鲁斯之乱。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艾德拉德摊开手掌问道。


 “他和其他星际战士并不一样。”


 莎拉曼德看着自己父亲认真说道。


 “哈，哈……不一样。”


 艾德拉德摇头叹息说道：


 “我研究过星际战士改造流程，人类之主把那个过程设计得环环相扣严丝合缝，就是为了避免出现你所谓的‘不一样’。”


 “这我知道。”


 莎拉曼德依然不依不挠地道：


 “但是他就是不一样。”


 “好吧，好吧，我的女儿。”


 艾德拉德没办法了。


 他甚至在心里吐槽：是不是每一个狂嚎女妖都像莎拉曼德这样倔强而又顽固？


 当然，鉴于这个狂嚎女妖就是自己的亲女儿，这种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并不会真的说出口。


 他接过了那枚灵骨护符握在手心起身前往占卜房间。听完莎拉曼德的话，艾德拉德其实自己也有一点好奇，好奇那个星际战士到底有哪里不一样，究竟什么样的特质能让女儿对于一个人类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于是先知决定认真对待女儿要求。


 灵族先知来到了他的占卜室，缓缓跪在占卜台上，这是一间设有镜面墙壁的灵骨房间。艾德拉德睁开双眼，盯着镜子里面他的映像。无需照明，灵骨之中流淌着的翠绿柔光令整个房间都沐浴在浅淡的色泽中。


 尽管这里总是很冷。


 “专注，艾德拉德。”


 先知闭上眼睛并在心里自语。


 随着艾德拉德的每一道呼吸，一串串凝结的水珠弥漫空中，滴滴汗珠流下他的前额。灵族先知放开他的心灵之墙任由至高天以太域里的那些嘈杂噪音还有极致恶念肆意涌入自己脑海，同时他也展开他的触手。


 他的思维触手，他的灵能触手。


 一点一点探入那片汹涌灵魂之海。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间冰冷而宽阔的战舰舱室，固定在机位上的机仆奴工，漂浮在半空中的伺服颅骨，还有笔直的线条和灰暗的钢铁，充斥着实用主义的风格，和灵族那种柔和优雅而又充满流线的灵骨造物截然不同。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帝国的战舰。


 艾德拉德继续转动他的灵魂之眼。


 他看到了两拨星际战士正在战舰大厅之中对峙，脚边遍布尸体。尽管双方都是星际战士，尽管双方都身穿着黑色动力盔甲，但在艾德拉德看来，他们截然不同。


 其中一方身穿主体黑色点缀白色的动力盔甲，白色肩甲上的黑色十字颇为醒目，他们沉静、庄严、肃穆，他们将自己的愤怒深藏于盔甲内，高傲、蔑视而鄙夷。


 另一方则一片嘈杂，他们朝着对方发出张牙舞爪的喊叫和杀气腾腾的怒吼，他们在兽性的咆哮和嘲笑中尽情释放情绪，脸上带着一种逃出监牢后的强烈解脱感。


 艾德拉德看向左边领头之人。


 这是一位苍老战士，他剪短了自己被时间催白的头发，嘴唇纤薄而且疤痕累累，留着一圈短须。岁月侵蚀他的皮肤磨白他的头发，但是并未令他脊梁弯曲。灵族先知目光下移，通过他手里的那把长剑认出这名战士身份——鲜血浸入了长剑黑色的金属剑身，流淌过了剑身中央的雕刻铭文：帝皇！这柄利刃被铸造出来向人类之主致敬。


 黑色剑圣，西吉斯蒙德！


 艾德拉德顿时屏住呼吸。


 难道女儿说的那个星际战士是他？


 黑色圣堂至高元帅。


 那可真是太棘手了。


 艾德拉德又看向了右边为首之人。


 此人身穿一套终结者动力甲，这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比周围的人更加高大魁梧，颈甲里透出的红光照亮他的狞笑脸庞，还有光头中央那根金环箍起来的冲天发辫。他的右手上套着一只大得夸张的尖锐铁爪……艾德拉德陡然之间呼吸急促起来，他在这柄巨型铁爪上面感受到了很特殊的灵能气息——上面沾染过两个基因原体的死亡之血！


 还有人类之主的血。


 混沌战帅，伊泽凯尔·阿巴顿！


 灵族先知也认出了这个大敌。


 难道女儿说的那个星际战士是他！？


 不，不，绝对不会是他。


 艾德拉德连忙否定这个想法。


 无论黑色剑圣还是混沌战帅。


 不会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艾德拉德已经无心分析女儿说的那个星际战士到底是谁，他已经沉浸在预言所展示的画面之中，他极其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两个人的决斗与碰撞最后将会带来怎么样的结果，将会引导银河命运走向何方。


 灵族先知能够看到两人正在对话。


 然而预言中的画面开始模糊不清。


 艾德拉德急得浑身都渗出了汗珠。


 因为预言画面正在变得愈发闪烁。


 直到最后……


 闪烁中的画面再次清晰定格。


 艾德拉德目瞪口呆看到，黑色剑圣被撕成了两半，开膛破肚，倒在地上。他的黑色圣堂部下没在旁边，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死掉了。混沌战帅跪在尸体面前，双眼通红，双手颤抖，胸前插着一把黑色长剑……


 剑身没入他的整个胸膛。


 “完了。”


 艾德拉德心底流过苦涩悲哀痛楚。


 灵族先知已经无心关心自己女儿。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人类帝国的老剑圣死掉了。


 混沌……即将冲出牢笼！


 …………


 傅青海一头扎进了网道之门。


 眼前景物骤然一变，漆黑昏暗穹顶高耸的巢都排污管道消失，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浓稠雾气缭绕着的空间。向上望不到顶，向下看不到底。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翻滚着的浓雾，这种雾气泛着一种浅金色的光芒。


 这不是傅青海第一次进入网道，之前他就带着师傅胡先老头在这里面飞过一次，那时候他依靠的是燃烧者尼亚德拉扎撒的星神碎片的指引。星神碎片也就给他指了这么短短一段路程，还把他师傅给弄没了。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青山·可汗有地图了。


 傅青海控制喷气摩托悬停在半空中，腾出了双手打开白色手提箱，拿出那本他期待已久的书籍——《无间网道地图》。


 切瓦克审判官当初辛辛苦苦带着这本书籍不断逃亡，还要拜托玩家安东尼奥同化带出战锤40K宇宙，就是为了不让《无间网道地图》落入阿扎克·阿里曼的手里。


 结果现在傅青海又把它带回来了，没有办法，傅青海能理解切瓦克审判官的做法，但是此时他和他的战团非常需要这本《无间网道地图》，用来挫败奸奇阴谋。


 傅青海迫不及待地开始这次远征，同样也有这个原因在内。阿扎克·阿里曼可以利用预言魔法追踪《无间网道地图》，那么这本书籍一直放在辉腾铸造世界就可能会吸引千子混沌战帮找上门来——领头的人还是奸奇神选。现在战团防御奸奇魔军压力已经够大的了，如果再来一群千子巫师和红字战士，很有可能导致星区防御彻底崩盘。


 傅青海翻开了这本厚实大书。


 书页是薄薄的水晶薄片，上面覆盖寂静修女拉伸绷紧后的皮肤，甚至还包含了部分动脉血管、静脉血管和毛细血管。整本书籍都沐浴在网道里的某种未知辐射光芒之中，书脊里的那个营养循环小泵开始自动运作，驱动血液在血管中循环，提供营养物质。


 这些书页似乎对于目光非常敏感。


 傅青海很快便察觉到这一点。


 随着他目光的注视，皮层下的血管开始进行重构，满是鲜血纹路的崭新图案出现在了表面，另一部分血管则随着血液的流逝在人皮上消失了。皮肤的颜色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一行细小疤痕以白色潦草笔迹的形式出现，在书页上标注出了一个新的位置。


 “啊～原来如此。”


 傅青海稍加揣摩就看懂了。


 这些粗细不同的大小血管……


 就代表了粗细不同的网道！


 傅青海其实一直都有一个想不通的点：按照战锤40K背景设定里的说法，网道是古圣一族修建的银河高速公路，目的就是为了进行跨越时空的超光速旅行。既然它是一个人为造物而非自然奇观，那么基于方便使用的原则，网道应该修得宽阔笔直简洁明了，这样作为一条“道路”才适合被使用。毕竟修路嘛，当然是越宽敞越好越笔直越好。


 但是事实结果恰恰相反，网道一点都不宽阔笔直简洁明了，甚至非常的不标准。粗的地方异常辽阔，甚至可以容纳得下一座卫星级的雄伟城市——黑暗之城科摩罗。细的地方也很狭窄，狭窄到了甚至都不能让一台骑士机甲俯身钻过。而且，整个网道就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无数粗粗细细网状丝线交缠一起，除了灵族任谁都会迷失其中。


 这就很怪。


 古圣干嘛不把网道造得简单一点？


 傅青海看向那行疤痕标注。


 一个裂缝状的抽象符号。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傅青海回忆起了《无间网道地图》的资料，按照记忆里的设定，这本书籍会感知使用者的目光和心灵，并在地图上显示出他最想要去的地方……那么现在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傅青海开始审视自己内心。


 他想救回五十六号。


 这是他进入网道的首要任务。


 所以这道“裂缝”就代表了……


 傅青海恍然间明白了。


 古圣在几万年前修筑了网道，但是作为古圣造物之中，唯一继承了部分遗产的灵族，他们知道如何使用网道却不知道修补建造网道。已知网道具备一定自我修复能力——每次太空死灵使用墓石之门劫持网道，都会遭到网道本身排斥，就是一个例子。


 尽管具备一定自我修复能力，但是网道历经漫长岁月仍会不可避免产生一些破损部位。网道是介乎于亚空间和现实宇宙之间的神奇造物，网道一旦出现破损，破损部位将会通往什么地方？根据原著里的描写，破碎部位外面，就是恐怖的亚空间。


 所以马格努斯灵能传讯击穿网道以后，网道里面才会涌现无穷无尽恶魔大军，差点淹没黄金王座。其实就算没有那道灵能冲击，网道本身虽谈不上千疮百孔，但也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各种游荡网道中的恶魔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网道旅者的生命和灵魂。


 《无间网道地图》浮现出的这个“裂缝”标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网道破损后的缺口，通往亚空间的缺口。


 想到这里，傅青海收起了这本厚厚书籍，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血管所组成的那条路径牢牢地记住了。傅青海俯身握住了喷气摩托的握把，一拧油门“嗖”地一声就消失在浓稠雾气之中，卷起滚滚雾涛徒留原地。


 ……


 傅青海在网道中疾驰着。


 几乎是在竖直向下俯冲。


 他首先要找到网道内壁，这样就能确定网道边界在哪，然后就能依照《无间网道地图》里的路径指示找到那个缺口。


 傅青海这辆喷气摩托较为特殊，史兰和基带在原体赠送的那辆犍牛型精工喷气摩托的基础上进行大幅改造，完全取消了垂直方向的推进系统，并加入了三克反重力金属鎓，使得这辆喷气摩托速度快得飞起。


 由于它独一无二的特性。


 被赐名为“青之隼”号。


 傅青海驾驶着青之隼，冲破浓雾片刻就抵达了地面，他的脚掌一踩一个急停刹车，跳下喷气摩托双脚踏上了坚实的网道内壁，蹲下身子脱下手甲细细抚摸脚下这块物质，想了想之后又拔出了青之牙链锯剑。


 “滋嗡——啪！”


 锯锋磕在内壁上又猛地弹起。


 艾德曼合金+单分子锯刃都切不开？


 傅青海瞥了眼锯齿倒也没有卷刃。


 青之刃的裂解力场就不用尝试了。


 要是裂解力场可以破开网道内壁，人类帝国也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思研究这种神秘材料，早就用上这条银河高速公路。


 傅青海收起武器站直身子。


 “这是一种灵能复合材料，青山。”


 耳边响起一声低沉魔音：


 “它将现实还有灵能凝结一起。”


 “哦？你还知道灵能？”


 傅青海跨上摩托开口问道。


 “当然，你还记得当初？那个炼金术士在你的战舰里面开启了所谓真理之门，随后大量灵能能量涌入战舰甲板，我就曾经沉浸其间，它让我感觉到无比舒适。”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


 傅青海一边驾车一边说道：


 “劳斯特在我的烈马号上搞事，当时你和咒怨已经寄宿在了阿柠体内。”


 “是的，那种感觉简直无与伦比，甚至超越地狱，仿佛我生来就应该属于那个地方，属于那片翻涌着情绪的灵魂之海。”


 “那是什么地方，瓦拉克？”


 另外一个沙哑声音开口问道。


 听着就像两块生锈铁片磨擦。


 “亚空间。”


 低沉声音解释说道：


 “至高天，以太域，天界，灵魂之海……这个宇宙里的生灵对于它有各种各样描述，但是这些词都是指代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时刻不停地翻涌着无穷无尽情绪能量，即便是我，也仅只能舔舐摄取其中一二，而不敢去直面它那海啸般的汹涌浪涛。”


 “你连这都知道？”


 傅青海饶有兴致地问道。


 喷气摩托正在飞速疾驰。


 “当然，张妤柠查阅了很多关于战锤40K的资料，她在阅读那些资料的时候，借助她的眼睛，我也一字不落全看完了。”


 低沉声音语气听着平淡。


 却隐隐透露着一股得意。


 “即便是你？”


 一个中年女声出言嘲讽说道：


 “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厉害啊？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的第六十二位，你觉得那个地方很厉害，会不会是因为你太弱了？”


 “我也觉得。”


 另外一个成熟女声随口附和。


 “哼，你们这些死了以后就一直滞留在人间的毫无见识的孤魂野鬼，你们甚至就连地狱都没去过，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们觉得我弱，是因为张妤柠一直都在刻意压制我的力量，不让我吞食太多的灵魂，否则你们这些怨灵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低沉声音恼怒说道。


 “美姨，他急了，他急了。”


 一个稚嫩女声开口说道。


 “是的，美美子，这就叫做‘破防’。”


 那个成熟磁性女声淡淡说道。


 “啊啊啊啊！”


 低沉魔音发出震耳欲聋咆哮：


 “青山！让我吞食足够灵魂，任何灵魂都行，你就可以见到地狱魔神的真正形态了，我能让你变得无比强大，相信我！”


 傅青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张妤柠为什么有时候会显得有点孤僻——任何人脑子里随时都有八个恶魔邪祟在不停地逼逼叨叨，对于外界反应多少都会产生一点迟钝感觉。


 傅青海和这帮邪魔当然很熟，别的不说，每次傅青海把张妤柠按在身下疯狂输出的时候，八个鬼怪都在她的身体里面感同身受，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和他不熟。


 “伽椰子，你怎么看？”


 傅青海忽然开口问道。


 当年经历过真理之门事件的鬼怪，不止瓦拉克，还有伽椰子，然而盔甲里的咒怨迄今为止仍然一言不发，始终保持沉默。


 听到了傅青海的问话，其余鬼怪忽然一齐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傅青海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寒意正在悄然苏醒，片刻之后，一个平淡而漠然的女声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我只想要杀人。”


 随后这个声音便消失了。


 盔甲之内一时陷入寂静。


 谁都没有开口说道。


 傅青海忽然就笑了。


 不愧为是恐怖电影宇宙诸多鬼怪之中最邪恶也是最纯粹的那一个，相比其他掺杂了宗教背景或复仇执念的恶魔怨灵，伽椰子的恶念和憎恨最为纯粹，纯粹到了极致，甚至报仇雪恨因果了解之后依然不能消散。


 “当然，如你所愿。”


 傅青海勾起嘴角低声道。


 “嗡轰——”


 青之隼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


 1、反复删改了好几次，始终不太满意。


 2、这章有个预言，温馨提示，可以回看一下173章，看看两个预言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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