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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杀虎岗




 正月十一,戌时。


 虽然新年已过去十来天,但当下讲究‘不出正月就是年,鹭留圩农垦集团员工以及蓝翔学堂的学童还处在漫长的寒假中。


 过年时,家家户户挂在门头上的红灯笼还未撤下,一群一群的孩子借着光亮在村子中央的银杏树下玩着‘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蔡宅后院。


 三进偏厅中的生铁煤炉火势正旺,灶眼上搁着一个铜水壶,纤长的壶嘴吐着汩汩蒸气。


 水壶旁,温了一坛糯米甜酒、烘烤了几颗红薯和大枣,守在旁边的茹儿不时给红薯和大枣翻个面,以免烤糊。


 偶有孩童追逐嬉闹声飘飘渺渺传入厅内。


 屋内,温暖如春,蔡婳、猫儿、玉侬、陈初四人分四边围坐小几旁,面前各码了一排由竹子制作的长方块。


 “幺鸡。”


 “碰!”


 “二条~”


 “杠!矮油,杠上花......嘻嘻,清一色、杠上花共五番三十文.......谢陈都头、陈娘子、小玉侬,嘻嘻......”


 作了男子装扮的蔡婳,一脚踩在矮凳上,一手拈了酒盏抿了口糯米甜酒,嘚瑟的一批。


 “怎么又是你赢了呀!”玉侬勾头看了看,以免蔡婳诈胡,确定牌型无误后才嘟着嘴巴打开了荷包。


 陈初和猫儿默默掏钱。


 自从初一下午蔡婳、猫儿和玉侬学会了傲来麻雀后,这蔡婳就赖在了这边,每天天亮就跑过来,夜里不玩到亥时人定便不走。


 一天三顿饭都吃陈家的,并且,还一直赢陈家的钱......


 几天来,这条菜花蛇少说从陈家三人手里赢走了好几贯钱。


 吃我家饭!喝我家酒!赢我家钱!


 尽管人是猫儿做主请来的,但猫儿已经有些后悔了,不由瞄了蔡婳一眼。


 蔡婳很敏锐的捕捉了猫儿的眼神,笑嘻嘻对视一眼,“噫?陈娘子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作甚?不就赢了你几文钱么?”


 接着,又化作病娇模样,委委屈屈道:“哎,陈都头惯会欺负奴家,把奴家当牛马使唤。如今奴家不过赢了几文钱,陈娘子也来瞪奴家......这一家,没一个好人......”


 陈初.......你们姐妹拌个嘴老提我做甚,再说了,到底谁把谁当牛马使唤了?


 猫儿已为人妇,自然能听出蔡婳口中的牛马不是正经牛马......


 呸~不要脸。


 猫儿耷着眼皮,绷着小脸.......猫儿知道蔡婳就是故意气自己,这些天来蔡婳最热衷于看到的就是陈家大娘子破防,所以猫儿偏不要她如愿。


 “三娘子,我家怎没好人了?我家都是好人......”


 一旁的玉侬肉疼的摸出三张‘当十小粉币,嘟着肉嘟嘟的嘴巴替自家说了句公道话。


 “你家?”蔡婳眯着眼睛看向了当面背叛的玉侬。


 她这幅模样让玉侬有些害怕,随即,桌下有只小手握住了玉侬的手。


 玉侬不用看也知道是姐姐在给自己鼓劲,不由感激的望了猫儿一眼,鼓足勇气道:“自然是我家!”


 玉侬现下从内到外都是陈初的形状,有些感情是做出来的,对陈家是忠心耿耿哇!


 为了维护自家竟敢和心中恶魔辩驳了!


 ......矮油!造反啦,玉侬都敢和我呲牙了!


 蔡婳伸手就掐了玉侬的脸蛋扯了扯,“你莫不是以为我手上没了你的身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

 


 蔡婳伸手就掐了玉侬的脸蛋扯了扯,“你莫不是以为我手上没了你的身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


 “嘶~嘶~哎呀,疼~疼......”


 “蔡三娘子!不管玉侬以前怎样,现下她是我家人,你这般未免太失礼了吧。”


 一直耷着眼皮的猫儿,终于缓缓开口了。


 “......”


 蔡婳抬眸看了看猫儿,心中有所明悟......这小野猫刚开始不声不响,却撩拨着玉侬和自己斗嘴,她自己坐在哪一脸端庄的充大妇。


 现下又站出来斥责,搞的像是蔡婳和玉侬争风吃醋似的!


 自觉身份被猫儿生生压了一头的蔡婳放开了玉侬,准备专心和猫儿斗上几句。


 可不想,玉侬见猫儿给自己撑腰,揉着脸蛋小声嘀咕道:“三娘子,你要知礼呀,以后你若想进我陈家,还排在我后面呢,见面都要喊我声姐姐呢,可不能再掐我了......”


 “噗~”猫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好玉侬,霸气!


 “......”


 胸脯极速起伏的蔡婳望着自己亲手朝陈初砸过去的玉侬肉包子,生气之余心中一阵萧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公子,外头来报,说黄师傅把你说的那种烟火做出来了,请你去看一看。”


 还好,进来传话的翠鸢暂时化解了尴尬气氛。


 “咳咳,走,咱们出去看烟火去......”


 陈初招呼一声,没心没肺的玉侬噌一下从杌子上弹了起来,抱上陈初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猫儿和蔡婳却在原位多坐了几息,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猫儿忽然抿抿嘴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三娘子.......你的人,现在都变成了我的人,嘿嘿。


 小野猫.......你别得意太早,咱们走着瞧,嘻嘻。


 一阵眼神交锋,还是猫儿先耷下眼皮隔断了视线,随后起身细声道:“官人,披件袍子再出去呀,外边冷,小心受凉了......”


 ......


 戌时三刻。


 鹭留圩北侧堤墙下一片空地。


 听说要燃放烟火,正聚在吴奎家吃酒的大郎、彭二、刘二虎等人都跟了过来。


 便是已早早睡下的大宝剑,也被大丫喊了起来,驮着小丫头站在人群外围。


 黄恢宏年约四十,颌下一丛杂乱短须。


 几日前的初五,他来到鹭留圩给陈初做药傀。


 当下,烟火分为三种。


 一种以毛竹搭成架子,上面绑缚各种小烟花,燃放后犹如一面火墙,叫做架子烟火。


 第二种则是以纸筒卷成药室,下方堵上泥巴,上方留有引线和喷口,点燃后会喷出一道高低不等的橙色梨花花束,所谓‘火树银花说的就是这种,又叫盆景烟火。


 第三种便是傀儡烟火了,是三种烟火中制作难度最高的一种,也是黄恢宏颇为得意的一门技艺。


 初五当晚,黄恢宏制作了一座一人高的钟馗药傀。


 竹篾为骨,彩纸为皮。


 点燃药线,固定在圆形底座上的钟馗靠火药产生的推力可以原地转圈圈,持续十余息后,钟馗口中喷出一道两三尺长的梨花火舌。


 当时,鹭留圩村民们惊叹连连,欢呼不断,只有陈初说了一句,“就这?”


 黄恢宏家里几代人做烟火,自然对陈初的表态不服气,于是陈初又道:“你见过蓝色、黄色、绿色、红色烟火么?你见过能打三四十丈高的礼花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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